雲葉暗中打算,先做四盤上去。若是三個人吃飽了、等急了,便會撤單,那麼剩下的四個菜便不用上了。
倒不是雲葉小氣,實在是捨不得糟蹋東西;再說,還有自己的辛苦勞動呢。
轉念一想,不對!主子們吃不完,可以賞賜給下人丫鬟們吃。
天泉飯莊的食客都是權貴富豪,小廝、丫鬟、侍衛們前呼後擁的,主子們吃不完的,便賞賜給她們吃了,倒也不浪費。
雲葉想來想去,終於打定主意。
還是別管了,只管做了端上去吧,省得又鬧氣。
再不喜歡這羣人,看在寧寒和兩個孩子的份上兒,雲葉還是先把三人的菜給做了。
眼看着一盤一盤的美味佳餚端了上來,寧夫人挑挑眉。
算她識相!哼!再是飯莊老闆,說什麼也是寧府的媳婦!若是敢讓自己這個婆婆,跟普通食客們一樣吃着等着,讓她好看!
等八個菜做完,跑堂端着,雲葉放下手中的活兒,把罩衣、帽子摘了,也跟着過來。
推門進屋,見三人正吃得高興,雲葉淡笑,道:“老夫人、兩位夫人,這幾個都是上次沒吃過的,可還吃得慣?”
寧夫人臉色雖不好看,到底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見雲葉來了,甚至還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凌夫人跟月華婆媳和睦,處得親母女一般。唯一的媳婦明知道自己這個婆婆在,若是連面兒都不露,自己顯得很沒有面子的。
寧夫人不說話。
月華是晚輩,有凌夫人在,更不能先開口,凌夫人便道:“很好,辛苦你了。若是不忙,便坐下一起用飯吧。”
雲葉看着桌上的菜果真用了不少,可見是對了胃口了。見寧夫人低頭喝湯,是不打算跟自己說話的樣子,雲葉也不惱,笑着道:“夫人們喜歡便好。館子裡這會子正忙呢,夫人們若有不夠的,只管說。我顧不上,跟丫頭和掌櫃說也是一樣的。”
看着桌上的酒杯都空了,雲葉又問:“還有那酒,喝着還好吧?果酒後勁兒大,一次不過兩杯,不敢貪多。”
月華有心想要,一聽雲葉問,忙道:“很好,比宮中的葡萄酒還好喝。母后也不知道聽誰說過,前幾日還特意誇讚來着。”
雲葉笑笑,“承蒙皇后娘娘誇讚,雲葉愧不能受。若是能得了皇后娘娘和公主的青眼,倒好了。若是成了貢酒,我看那果酒也是投了明路。中秋也近了,若是皇后娘娘喜歡,我便讓廠裡留出幾罈子來,權當節禮。”
月華一聽,便很高興,“那感情好。”
自己尚未開口,她便主動送上門了,這女人還挺識趣。
不過,等等,她剛纔說什麼?貢酒?她這是打算把酒賣給皇宮嗎?
這個女人,做生意做到宮裡去了!真是的!還挺會打蛇隨棍上的!真真不能小覷這鄉下女人!
見月華臉色幾變,雲葉俏臉笑意微微,卻不再說酒的事兒,看着三人道:“三位慢用,我接着忙去了。需要什麼,只管吩咐。”
寧夫人這才淡淡地“嗯”了一聲,雲葉也不搭理她,轉身走了。
凌夫人看着雲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丫頭們又關上了門,轉頭對月華道:“她說要給皇宮裡送酒?”
月華點點頭,道:“嗯。只怕不是白送,你沒聽她的話音兒嗎?想讓她的果酒入貢品呢!雲葉的胃口可是不小,也不知道母后和太后祖母喜不喜歡,就獅子大開口。真是的!”
寧夫人倒來了句,“我看味道比宮中的葡萄酒還好喝,做貢品也夠。”
酒廠的酒成了貢品,賺錢的是寧府,早晚留給自己的孫子。
這會子,寧夫人回過味兒了,跟雲葉站在了一處,在凌夫人和月華面前說起這酒的好話來。
凌夫人和月華豈有聽不懂的?不過呢,這頓飯是白吃,省了百十兩銀子呢。
聽說雲葉有規矩的,這館子的貴女雅室,最低要花一百兩銀子!這鄉下女人,果真是搶錢呢!
又一想,想讓月華在皇后面前說好話,竟然也沒說送罈子酒給凌府!雲葉這女人真是精得唻!
其實,雲葉本就沒準備討好這三個女人。
知道自己給凌府再多,也不會得她們說句好,乾脆也不讓她們得意。
只管給寧府送去算了,寧夫人願意送凌府落人情,她去落好了,自己也不稀罕。
至於說給皇宮送酒,回頭還得跟寧寒商量,他說送便送,他說不送就拉到。自己館子裡果酒都不夠賣呢!誰稀罕那個貢品!
萬一宮中哪個居心叵測的再往酒裡下毒害誰,又栽贓給自己的酒廠,錢沒掙到落一身官司,那才叫倒黴嘞!
三個女人吃完便抹抹嘴走了。
齊掌櫃過來跟雲葉稟告,說:“凌夫人臨走時倒又定下了七日後再來,說七八個人的桌。”
“馬上就中秋了,不是親近的可捨不得過來這裡吃,估計是家裡的親人。”雲葉想了想,“估計是要請凌緒的兩個姐姐過來吃飯。”
聽說兩個都嫁給了京官,職位倒不高,聽凌緒提過一次,那些官職雲葉也記不住。管她的!
齊掌櫃道:“上回的和這回的賬都記在了老夫人名下。”
雲葉點頭,“知道了,家裡也就三個人。以後誰的客人就記在誰名下,別忘了讓他們簽字,以後賬目也清楚。”
家裡也就寧夫人、寧寒和自己三個主子,自己又沒有什麼朋友要請,寧夫人也不過就請凌夫人;倒是寧寒,不時帶人回來。
誰想到,這話說了不過三天,寧寧臭小子便帶回來一桌!
這日,雲葉在後廚正忙着,齊掌櫃笑呵呵地過來彙報,“夫人,兩位少爺要請同窗吃飯,已經到了!”
雲葉出了房門,見後院十幾個高矮不一的小蘿蔔頭正東西亂竄、嘰嘰喳喳,雲葉哭笑不得!
熊孩子,個子還沒杴把兒高,就請客吃飯!也真是醉了!
寧寧小臉嚴肅,“娘,中秋了,先生休沐一日,我帶朋友們過來吃飯。”
寧遠小包子也“砰”地跳出來,大叫道:“娘,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雲葉滿頭黑線,給寧遠整理了衣襟,笑道:“知道了。齊掌櫃,可還有雅室?”
齊掌櫃爲難,“得等會兒。”
雲葉看看後院,“就擺後院吧,地方開闊、天也涼爽。”
齊掌櫃忙招呼小廝們搬桌子。
寧遠轉身,一臉得意,“看看吧。就說我娘會喜歡,走嘍!”
一羣臭小子大的十一二歲,小的四五歲,寧遠看樣子是最小的一個。不過,卻不是最弱的一個,有好幾個比他高的孩子,還乖乖地聽他的呢。
寧寧更不用說。
雖然只有六七歲,在這羣孩子裡面,儼然是個小頭頭,或許這裡是自家飯莊的原因?
一羣孩子大呼小叫,跟在寧寧和寧遠屁股後面,呼呼啦啦圍坐到了桌邊。
不大會兒,寧寒便過來了,派人找雲葉。雲葉不知何事,忙出了廚房。
寧寒道:“這羣孩子裡面有四五個皇子,廚房裡仔細些。我已派王洲和衛讓兩個把在了前後門。廚房重地,就讓廖智和衛萍在這裡。有事兒,你吩咐他們。”
雲葉一聽,倒下了一跳。
可不是嘛,自己倒把這個給忘了!入宮伴讀,倆孩子的同窗可不是普通人!不是皇子、世子,便是重臣宰輔家的嫡子、長孫之類!
非一品大員的孩子,哪裡能有資格給皇子、皇孫伴讀呢?
哪能跟現代是的,大家的同學都是普通職工的孩子!萬一一個吃出毛病來,就是大事兒!
雲葉道:“好的,我知道了。這倆臭小子,就會給我找事兒!”
寧寒詫異道:“怎麼能說是找事兒呢?裡面還有三王爺的兒子!那小子原打算去自家百味閣請客的,昨日回去一說,被三王爺打了一頓,寧寧才說要請客的。怕我們不允,直接先斬後奏,把孩子們帶了過來。我看倒是咱們兒子更有魄力!”
雲葉:“……好吧。我接受。”
寧寒寵他倆兒子,也沒誰能比的了!
寧寧請客的事是臨時決定的,孩子們出來的也急,若是有誰想要栽贓陷害,只怕也沒有機會了。
再加上寧寒在,雲葉心中踏實了許多,只想着儘快把這羣定時炸彈早早打發走了。
雲葉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有些也不是菜譜上有的,但是保證孩子們愛吃。
總之,十幾個半大男孩子,比着吃、搶着吃,滿滿當當一大桌子菜,都吃得乾乾淨淨,連湯都喝光了!
問問都說吃飽了,恐怕再撐壞了誰,雲葉不敢再上,宴席便散了。
看着一羣在後院打鬧的猴孩子們,雲葉又是個哭笑不得。
寧遠膽子大、又調皮,正是最愛顯擺的時候,吃完了飯便要帶同窗們看冰窖。
寧寒二話不說:“開冰窖。”
雲葉一頭黑線,這個男人啊!
一羣男孩子也不怕冷,跟着寧寒下到了冰窖裡。其實冰窖裡已經沒有多少冰了,但是還是異常寒冷。
雖說天氣已經到了深秋,但是海鮮類的食材還是需要保鮮的,所以,冰窖裡還留了些冰。
下來冰窖,孩子們無異於見識了另一個世界,大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