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們在垃圾堆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沒過多久,聽說什麼援兵到了,這些官兵便將葉靜客兄妹以及那六隻小狼崽帶到了城門口,然後就看到一隊黑騎兵入了城,竟然是蕃兵。那些人穿的衣服葉靜客一眼就認了出來,以前楚天逸那身戎裝就跟這些人身上的差不多。
這些騎兵看上去驍勇善戰,動作漂亮乾脆,其中有很多胡人的面孔。他們聽說了事情的原委,很顯然跟金沙城的官兵如釋重負的表情不同,面上十分凝重。他們在邊塞並沒有跟狼羣打過什麼交道,不過所有都被教訓不要輕易與狼羣爲敵,那是沙漠中神出鬼沒的幽靈。以前有過許多慘痛的例子,無不以極其殘酷的結尾而告終,他們守的是疆土,未免節外生枝,不但要注意跟附近胡人部落保持良好的關係,還要尊重草原上那些強敵的規則,這樣纔會避免莫名其妙的給自己增加仇敵,所以,狼羣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像這些人所期望的那般,驅除或者剷除。
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有一隻狼活下來,就會循着鮮血和仇人的味道,無休止的報復。更何況,眼下這情況,完全是因爲有人先招惹了狼羣,更不能粗暴的了事。
蕃軍來了幾十個人的樣子,爲首的是個的細瘦的青年,聽過那些官兵的話之後,來到葉靜客兄妹倆的跟前,見到那幾只小狼崽咬着葉靜客的手指不放,不由得聳肩道:“看看哪個蠢貨做的好事,這幾隻小玩意若是真的餓死了,金沙城以後就甭想消停了。”
他大概是還想說點什麼,看到葉靜客身後的楚天逸,眼睛豁然瞪大,身體一下子繃直,沒有了剛纔的戲謔,聲音響亮而高亢,“楚校尉!”
屋裡其他的蕃兵也看過來,紛紛行禮,葉靜客被他們的吼聲震的耳朵嗡嗡直響,那幾只還在鍥而不捨的舔手指的小東西也皺起了鼻子,毛茸茸的可愛模樣,瞬間治癒了葉靜客受傷的耳膜。
這些蕃兵見到楚天逸明顯比剛纔更緊張了,身體站的那叫一個挺直,雖然面上明顯有着不解,可是沒人敢發問。那些痛苦的回憶都是刻印在身體上的,以至於他們現在一看到楚天逸就覺得身體的某處隱隱作痛,雖然是在軍營外,可一個個都是打起萬分精神的。
楚天逸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那些人大概是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一點也沒有什麼意外。眼瞅着校尉大人並不想管這事,那人只能繼續他此行的目的,畢竟有命令在身。
剛纔去客棧的那些官兵很顯然鬆了口氣,好在剛纔沒有什麼不愉快,要不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這些蕃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比禁衛軍還難纏,還是小心伺候好吧,順利解決狼患的問題,然後把在這些大爺送走。
有楚天逸在,就沒有人再懷疑這狼崽跟葉靜寧兄妹有關了,那個剛纔呵斥葉靜客的官兵想要把狼崽給接過來,那隊蕃兵的領頭攔住了他,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如果你不想以後出城巡邏都會被狼羣惦記的話,不要沾上狼崽的味道, 成年狼的牙齒可是長全了的,一口只會留下一個血窟窿,而不是口水。”
那官兵臉色慘白的收回了手,葉靜寧和葉靜客兄妹倆相互看了一眼,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爲了保護狼崽長大,母狼會清楚的記得狼崽的氣味。那幾個在城裡受到襲擊的人能告訴我們這些狼崽是怎麼來的,爲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傷,得麻煩你們把這幾隻小東西送出去。”那人看着葉家兄妹倆,饒有興趣的解釋道,他對楚校尉身邊的這兩個人明顯很感興趣。
葉靜寧立刻覺得手裡的籃子重了許多,不過是瞧着這幾隻小玩意毛茸茸的很可愛,根本沒料到會惹上這麼個大麻煩。這下可真是遭了,外面有幾十頭活生生的狼,那可不是這幾隻站都站不穩的小東西能比的,一想到長狄部落那些受傷的馬身上的傷口,頓時覺得頭暈眼花。
葉靜客倒是比他要開些,把手指抽回來,摸摸三隻小狼崽軟乎乎的小腦袋,開口問道:“把這六隻小狼崽送回去,那些狼羣就會離開了吧?這樣的話它們還會報復嗎?”她覺得如果這幾隻小傢伙沒什麼大礙,事情應該還有緩和的餘地。
“首先得清楚被偷的是否只有這六隻。”楚天逸開口說道,伸手把葉靜寧手裡的籃子拿過來,籃子裡的那三隻小傢伙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一個個扒着籃子想要往下跳,被一隻大手無情的鎮壓了回去。
葉靜寧吃驚的看着他,“楚、楚校尉……”
那蕃兵挑挑眉,很好,有楚校尉在這,任務就輕鬆了。
受傷的人被帶過來,竟然是那位錦衣公子的商隊裡的,之前有過幾面之緣,葉靜寧跟她咬耳朵,說他們絕對功夫了得,從走路就能看出來,葉靜客有些印象。
受傷的有四個男人,兩個看上去很重,包紮了好多層,還是有血跡滲了出來,嘴脣發白,看上去很不好。這四個人一進來,那幾只小傢伙就開始嗚嗚的叫,身上的毛都要豎起來了,身體在籃子裡俯下,兩隻前爪死死的扣着,衝着那幾個人叫個不停,許是吃了東西的緣故,叫聲比剛纔大了許多,裡面威脅恐嚇的味道也很清晰。
那四個人見到這六隻狼崽,身體明顯僵硬了幾分,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屋裡人的眼睛。那個領頭的蕃兵踱着步走過去,一臉笑容的開口道:“剛出生的小東西都糊弄不過去,還妄想躲過外面虎視眈眈的?爲了幾位能活着回去,希望你們據實以告,我們是趁換崗纔來的這裡,如果三天之內解決不了,就要回去,換別人過來。我們折騰這一趟不過就是個把個月不能休息,不過幾位怕是不會再有昨天晚上那個好運氣了。”
葉靜客:“……”果然耽誤人家休息十分不應該,透過那笑容,她幾乎都可以看到對方那猙獰的怨意。
那幾個人神色一凜,下意識的開口否認“軍爺,這話從何說起,我們……”
“先彆着急把你們摘乾淨,說服了我也不能跟外面那些狼解釋爲什麼你們身上有狼崽的氣味。也許你們藝高人膽大,但是同行的人可未必,我勸你們說實話,有半點隱瞞的話害死其他人的罪名你們確定能擔當的起?”那人打斷他的話,銳利的眼神掃過那幾個身上的傷,心裡卻是不耐煩極了,如果不是這幾個蠢貨惹出這亂子,他們這時候應該在睡覺或者喝大酒,不會跑這麼遠來管這個閒事,給他們擦屁股還這麼不配合,看來還是吃的苦頭不夠多。
這下幾個人不敢再說話了,眼神不住的往左手邊站着的兩個人那裡飄。那錦衣公子此時還在好整以暇的搖着扇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旁邊那個幹練的中年漢子大概在內裡權衡了利弊,怕再出大事他擔當不起,思量過後,纔開口道:“大人,這事是我們的疏忽……”
受傷的這幾個是單家的護衛,跟葉靜客他們從秦州一路前後腳到了金沙城。因爲隨行護衛衆多,個個又身手了得,所以到了金沙城有一部分人並沒有立刻進城,而是到附近打獵。金沙城這裡方圓幾十裡都沒有什麼人煙,可是往東走約莫八十里就跟草原和森林接壤,如果不深入的話沒有多少危險,不失是打獵的好地方。單家家大業大是真,一行這麼多護衛, 也不能只用來看守貨車,能夠在這邊得點好東西最好不過了。
本身就有物盡其用的想法,再加上商隊的領頭想要好好表現一番,所以讓貨車和一小部分人進了城,他則是帶着幾十個身手了得的護衛騎馬去尋個新鮮。也是他們運氣好,碰到了一羣鹿,當下便開始策馬追趕和獵殺,誤闖了狼羣的棲息地,當時狼羣在外尋找獵物,只有幾頭母狼在,看到幾隻剛出生的小狼崽就起了心思,這東西弄回去可是稀奇玩意,從小養到大,若是乖順就看家護院,如果野性不改就關起來,當個樂子,反正單家也不差那一口吃的。
所以根本就沒多想,打傷了母狼就搶走了狼崽,然後帶着二十多隻鹿凱旋而歸。沒想到快要進城的時候狼羣追來了,在門口不遠的地方展開了廝殺,有最外面的長狄部落擋着,他們僥倖沒有什麼傷亡。心有餘悸的進了城,還以爲這下安全了,沒想到狼羣竟然圍城而不去,有很多人就慌了,沒料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不過是幾隻小狼崽而已,害的那麼多人受傷,耽誤那麼多人的行程,所有人被困在金沙城,這事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想。
如果被人知道是他們惹了狼羣,纔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不敢想象後果會是怎麼樣的,所以商隊所有人被勒令不準泄露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