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家到安家那短短的距離之間,陸爲霜已經在心裡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便是今日,不論安裕會如何,也要將真想告訴她。
長痛不如短痛,安裕若是這麼繼續耗着,只會將身體拖垮,真相應該讓她知道。
陸爲霜相信,崩潰之後,光明終有一天會到來。
時間總是磨平一切傷口的良藥,當初賈桂死了,安裕不也是將自己照顧地很好麼?
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負了自己的男人忘記自我,那纔是最傻的事兒。
腳步匆匆間,陸爲霜已經跟着安嬸子來到了安家的院子。
院子裡偶爾傳來幾道哭聲,只見安裕揹着一個包袱倔強地站着,她的身後安大娘用雙手環住了她的腰,應當是要阻止安裕出門。
安老爹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手裡拿着旱菸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着,幾日不見,安大娘與安老爹竟是老了不少,那鬢間的白髮也跟着多了幾根。
安巖與安靜兩個孩子躲在安豐身後,見自己娘回來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安嬸子跑了過來,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一雙手小心地搭上了陸爲霜的肩,緊接着陸爲霜便感覺到一股子暖意傳來。
原是蘇曜拿着她的披風追了出來。
“今日,不管是誰上門來勸我,我也是要出門的!對於他們嘴裡說的話,我偏是不信!!”
安裕冷着眸子,面上的神色猶如她站得筆挺的身姿一樣倔強無比,話裡的語氣透着一股子不容人抗議的氣勢。
認識安家的人那麼久了,與安裕也相識了那麼久。
這或許是陸爲霜第一回見安裕如此模樣,從前那賢良淑德溫婉的女子似乎已經停留在了記憶中。
“裕兒!你這是何必呢!不管那人是死是活!你如今的日子過的那樣安逸,作何要去尋他去受那份罪呢!”安大娘落在安裕腰間的那雙手沒有半分的鬆懈,那手背上暴露的青筋像是在與安裕說,你若是要走便帶我一道!
安裕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冷冷,沒有半點溫情,更是沒有昔日的一分風采。
“他不管是死是活,丟下你這已經是事實了。”
陸爲霜的開口打破了眼下的氛圍。
她漠然的話語叫在場的人皆是一怔,眼下不應當是要安慰麼?怎的竟是說這些刺激安裕的話?
安嬸子立在她的身邊,“爲霜,嬸子將你尋來是要你來勸你安姑的,你這話只會刺激了她!”
陸爲霜卻是一手拂開了安嬸子的手,偏頭給了她一道‘你放心’的眼神。
“我想與安姑單獨地說幾句話。”陸爲霜衝衆人道。
她來到安裕面前,款款開口,“安姑,你可是願意聽我說?若是你聽完我說的,還是沒有改變主意,那我便說服了安大娘與安老爹隨了你的願……叫你去尋那負心漢,如何?”
安裕的眸子動了動,她擡頭看向了面前這個比自己要高挑的陸爲霜。
陸爲霜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勾藍色花紋棉布衣裳,一條同花色的腰帶系在腰上,將她的窈窕身影立刻勾畫了出來,外頭披着一件藍色的披風,寬大的披風將她窈窕的身影包裹在裡頭,一頭青絲單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綰在頭上,雖是素雅,卻給人一種清麗脫俗不染煙塵之氣。
或許正是這股子不染煙塵,竟是叫安裕煩躁的心漸漸安寧了下來。
好似面前這個人就是有這樣叫人安寧,放下急躁的魔力。
安裕看着陸爲霜的眼睛,竟是緩緩點頭。
陸爲霜見此,伸手拉過了安裕的手,往一旁她的房間走去。
安大娘也順勢鬆開了抱着安裕不撒手的手,一臉驚奇的看着緩緩走遠的兩個身影。
“這孩子,不管我們怎們勸說都沒用,竟是難得的能將爲霜的話聽進去。”
安嬸子用袖子抹了抹早已哭紅的雙眼,心裡卻還是在擔心。
擔心爲霜也說服不了裕兒,那樣他們便真的就只有眼看着裕兒往火坑裡跳了嗎?
安大娘心裡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安裕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雖說已經嫁過人了,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兒,要她眼睜睜地看着女兒遭難,作爲娘卻寧可代替她受了!
來到房間後,陸爲霜讓安裕坐下,然後徑直走到一旁的梳洗架前,取了帕子過了水後,遞到了安裕面前,“先擦把臉,舒舒服服地再聽我說吧。”
安裕擡頭,見陸爲霜分明還是個二十幾的女人,眼神中卻有一種比她還要成熟的氣質,她伸手接過了帕子,擦了一把臉。
腦袋雖還因賈桂的事兒隱隱作痛,卻也是已經好些了。
陸爲霜將帕子洗乾淨重新掛上,而後來到桌邊又給安裕倒了一杯熱茶,待她接過後,陸爲霜這才選了一處凳子一併坐了下來。
“喝口水,暖暖身子,情緒會好一些,心裡也不會那般難受了……”
陸爲霜繼續淡淡地開口。
偏生她的話就好想有魔力一般,安裕竟是說都能跟着照做。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魔力,陸爲霜知道,因爲安裕這事兒,安家這一陣定是都陷在了不安之中,平日裡說話交流不是小聲的竊竊私語生怕驚到安裕,便是大聲地求她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兒。
在這樣的環境下,大概已經很久沒有人像陸爲霜這樣,心平氣和地願意與安裕坐下來談這件事兒,聽她講這件事兒了。
所以,安裕纔會在不聽任何人的話時,唯獨聽了陸爲霜的話。
“爲霜,方纔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安裕率先對陸爲霜起了個頭,她說話的聲音鼻音很重,陸爲霜知道這是因爲她哭久的緣故。
陸爲霜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靜默了做了片刻,片刻後見安裕想要開口說話時,才道:“安姑,知道王十萬的事兒嗎?”
“前陣子她被人挖去了雙眼,拔掉了舌根,弄斷了子孫根……”陸爲霜神色漠然地與安裕說這些血腥的畫面。
安裕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即便她是一個活了幾十年的人聽到王十萬的下場時,雖然心裡覺得痛快,但卻也忍不住覺得畫面太過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