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淨了手後,便來到了竈臺前,嫺熟地將那大棗清洗過水,放入了一旁的蒸籠中蒸上。
“我想,錢大廚這般聰明的人,我做一遍應當就能學會吧?”陸爲霜的話卻是叫錢生的面色一變。
她這樣的問題,錢生卻是沒有辦法回答了。
錢生拿手的是炒菜,在糕點方面並沒有太深的造詣,從前雖也學過,卻沒有像迷那炒菜一般迷戀。所以就算是看陸爲霜做過一遍了,問題定也是還有的。
若是回答不是,那麼多的弟子瞧着呢,便會顯得自己過笨,錢生是個要面子的人,怎麼可能在那麼多的弟子面前承認自己是笨的呢?
可若是回答是,那他便是打了自己的臉,因爲他根本就學不會。
過了許久,陸爲霜都沒有聽見錢生的回答,便仰頭衝錢生望去,“錢大廚?”
錢生回神,見衆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這才清了清嗓子道:“那是自然……”說完他又盯着那面帶淺笑的陸爲霜,道:“陸姑娘,我勸你還是認真一些……你可知,在你叫我們帶來後,那名苑酒樓發生了何事嗎?”不知道錢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眼下居然突然與陸爲霜提到了名苑酒樓。
名苑酒樓裡有着陸爲霜許多的秘密,若是今日她將這糕點的製作方法教給了錢生,而自己又能幸運地逃離這個地方,那她至少還有可以東山再起的機會。
畢竟她還有名苑酒樓,還有豆瓣醬。
可若是名苑酒樓出事兒了,那便是不同了。
一切都等於要他從頭開始。
這些還不算……
陸爲霜在怕……
眼下既然錢生與她說了名苑酒樓,那有很大的可能那名苑酒樓便是叫錢生整的,如此一來,她豆瓣醬,回鍋肉的事兒只怕是瞞不住了,難不成今日她果真要死在這兒了麼?
陸爲霜並沒有因爲錢生的話面上露出任何的情緒來,只是繼續平靜地揉着手中的麪粉。
錢生見此,突然輕笑了一聲,“名苑酒樓出了命案,嘖嘖嘖……真是可惜了。”
錢生搖頭,“也不知怎麼的,有人居然在名苑酒樓吃飯時死了,仵作驗屍後竟發現那些熱門的菜品中被放了砒霜,眼下那吳掌櫃已經叫縣裡的官差帶去了大牢裡,只怕……凶多吉少了。”
在說到‘凶多吉少’四個字時,錢生故意將語速放的很慢,似乎是想要引誘陸爲霜面上表現出什麼來。
可陸爲霜卻依舊平靜地道:“錢大廚與我說這些作什麼?與我今日做糕點有什麼關係麼?”
“我可是聽人說,陸姑娘你與那吳掌櫃的關係不一般呢,他名苑酒樓出事兒了,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麼?”錢生站在陸爲霜身邊,雙眼死死地盯着陸爲霜那張面無波瀾的面孔。
“呵——”陸爲霜卻是冷冷一笑,“既然是名苑酒樓出了命案,我就算真與吳掌櫃交情不一般,我擔心怕也是沒什麼用的吧?這是官府的案子,想來那縣老爺肯定會查明瞭真相還吳掌櫃一個清白的不是麼?更何況,眼下我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哪裡還有心情去管別人的死活。”
陸爲霜的語速慢慢悠悠,從她的話中,似乎完全聽不出任何着急的意思。若不是能夠看透人心的人,眼下陸爲霜的情緒倒是可以以假亂真了。
見陸爲霜不溫不火的態度,錢生的心裡忽地一惱,伸手便狠狠地擒住了陸爲霜的手腕。
“陸爲霜!你別裝了!早上我們去你家時可是發現了不少豆子!眼下名苑酒樓裡最紅的回鍋肉便是用那什麼豆瓣醬做的!你說!那些豆瓣醬是不是出自你的手?”這番話,好像是從錢生的牙縫裡擠出來一般,看的出來陸爲霜的態度是真將錢生給惹怒了。
陸爲霜的動作一頓,盯看着自己那隻被抓住的右手,而後緩緩掀開了眼皮順着那手的主人望去,只見她輕聲勾脣一笑,“錢大廚,你怕是忘了這手腕眼下對我的重要性了吧?”說到這,陸爲霜的話頓了頓,半餉才繼續道:“這人啊,可不能吃着碗裡的想着鍋裡的……錢大廚眼下既然是請了我來教你那糕點的製作方法,那又作何要去談什麼豆瓣醬呢?我是不曉得那豆瓣醬是什麼,即便我知道,也不願認真做一件事兒時被打攪,而且還是用這種粗蠻的方式。”
陸爲霜雖是個女子,但她說話的態度與氣勢卻完全不輸錢生這樣一個大老爺們兒。
前面的話像是在求饒,可是說到後面,叫錢大廚聽了之後也不由地身子一怔。
陸爲霜見他還是不肯鬆手,便繼續道:“若不,我先停停手上的活,叫錢大廚你好好思量思量?是想要我做這糕點呢?還是要逼着我承認,我對那勞什子豆瓣醬也是熟知的呢?”
陸爲霜的話音剛落,錢生握着她的手便倏地鬆開了。
見手腕又被抓地通紅,陸爲霜緩緩搖頭,“嘖……可真是心疼我的手腕,錢大廚,方纔我可是說了,我這糕點與我這揉麪的手法很是重要,若是待會兒做出來後的成果與你想象的不同,卻是不要怪罪我了……畢竟這可不是我的錯……”
說完,陸爲霜便又繼續低頭揉起手中的麪粉來。
錢生沒有再與她繼續說什麼廢話,而是轉身恨恨地往凳子走去。
華子見此,小跑着上前,小聲在錢生耳邊道:“師父,你說這個丫頭說的話可信嗎?看她這不卑不亢的樣子,似乎着實不關心那名苑酒樓,甚至連豆瓣醬也不清楚。”
“也許是裝的!”錢生盯着陸爲霜,恨恨地道。
“嘶——”可這回華子卻道:“說起來,這丫頭的年紀都沒有我大,要說是裝的着實是有些難了。”
……
錢生與華子說話的聲音很輕,可即便如此,這邊的陸爲霜卻也還是清楚地聽見了他們說話的內容。
陸爲霜的心裡不由地暗自慶幸她沒有將剩餘的五壇豆瓣醬安置在家中,而是一早便將其送到了安嬸子家裡。若不是那般,方纔她又哪裡能說得出這般平靜的話,只因爲她知道錢生會這麼說不過就是想要從她的嘴裡試探什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