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霞的話起了作用,自那日起,趙成民便再也沒有來過呂家,也沒有任何消息傳給朝霞。而朝霞在那日之後,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每日不是陪着呂香兒做嫁衣,就是在院子裡削冰。
到了呂洪殿試這天,呂香兒與朝霞的西跨院裡,已經立起了兩跟兩米多高的冰柱了。當然,才兩天的時間,就能這做出這麼多的冰塊,其中也是因爲有呂香兒、霍青青、文瑤的參與。到了第三天,幾人都沒有了心思削冰,因爲殿試到了。
天還沒有亮,呂香兒與朝霞便起來爲呂洪做早飯。雖然不用兩人親自做,可兩人還是在廚房裡跟着忙碌很長時間。而當早飯做說,呂二孃在宋遠的陪伴下上了門。今日,宋遠特意將他改造後的大馬車駛了來,就是爲了讓呂香兒與朝霞也跟着一塊去送呂洪進宮參加殿試。
與上次的會試一樣,文、武考試都是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只不過,這些的地點移到了皇宮內,由皇帝陛下趙昌元親自監考。因爲參加殿試的考生人數衆多,殿試的地點便設在了皇宮內的太極殿。
太極殿是皇宮內最大的宮殿,可容納近千人。不過也是因爲太極殿太大,也可以說一次考驗。因爲此時是隆冬,太極殿內又不能放太多的炭火盆,以免引起火災。所以,答題之時,一定是很冷的。特別是從考試開始,考生們都不能隨便亂動,沒有個好身體還真是吃虧的。
“洪哥兒,快將這袍子換上。”呂二孃一到呂家,便拿出一件比平常要厚的多的袍衫,讓呂洪換上。這是呂二孃知道了考試的地點,特意加緊時間爲呂洪趕製的禦寒之物。
呂洪有些意外,卻是沒有推辭,滿面笑容地回自己的屋子換上。被呂香兒影響的呂洪,可沒有讀呆子的清高,只要是對自己好的,他可不管會不會被人笑。相比呂洪心中的目標,被人用鄙視的眼睛看幾次,他可是不在乎的。
吃過了早飯,幾人便坐上了宋遠的大馬車趕往皇宮。坐在馬車裡,呂香兒就想起了上次的會試。她記得很清楚,就是那次讓她知道了鄭家的存在。想到那一家極品之人,呂香兒不敢再想下去壞了自己的心情。
然而,世事就是這麼與人過不去。宋遠的大馬車到了皇宮的門口,衆人都下車像周圍的人一樣,準備將呂洪送到皇宮門口。可就當幾人轉身之時,身卻傳來了鄭佰楊的聲音。
“洪哥兒,前面的可是洪哥兒?”鄭佰楊也不知道如何認出了呂洪,不顧身旁鄭夫人的神色,快步走了過去。可在呂洪幾人回身之時,他纔看到了宋遠與呂二孃,神色立時有些尷尬。
宋遠卻是看不得鄭佰楊看向呂二孃複雜的眼神,上前一步擋在呂二孃的面前,笑道:“原來是鄭大人,好久不見了。”
“下官見過國公爺與夫人。”聽出宋遠加重了‘鄭大人’的語氣,鄭佰楊才向宋遠施禮。這時,鄭夫人帶着一雙兒女,扶着一位滿頭白髮、眼中卻是閃着精光的老婦人也走了過來。
老婦人看到鄭佰楊正向宋遠與呂二孃施禮,眼中便閃過嫉恨。可她張嘴之時,語氣卻像個慈祥的長者:“佰楊,這位便是國公爺吧,你怎麼不爲老身引見一下。”
“是,阿孃。”聽到老婦人的話,鄭佰楊沒有一點兒的遲疑,立時向宋遠介紹眼前之人便是他的老母,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見到宋遠禮貌的笑臉,便叫過鄭夫人與鄭通、鄭芳菲,一同向宋遠見禮。而宋遠身後的呂二孃,鄭老夫人卻像沒有看見一樣,直接又將目光看向了呂洪。
呂洪即將十八歲,身材有些像鄭佰楊,相貌卻像的呂二孃要多些。而且經過了許多的事的呂洪,身上已經除去了那股稚氣。周身除了年青人的朝氣,還有一股對未來的信心,很是惹人注目。今天,呂洪更是穿了一件嶄新的袍子,在衆多學子之中顯得很是出衆。
雖然鄭老夫人很不想承認,事實卻不容她爭辯。比起呂洪來,鄭通這個讓她最疼愛的孫子,卻還像個沒有長大的少年。一臉的驕縱、舉止輕浮的鄭通,要是站在呂洪的身旁,完全會被呂洪身上的光芒所遮住。
看着呂洪,鄭老夫人的眼中飛快閃過什麼,便慈祥地一笑,向呂洪招手道:“洪哥兒,你與幼時可是沒怎麼變,快過來讓祖母看看。沒想到,我們洪哥兒也能參加殿試了,真是天佑我們鄭家。”
鄭老夫人這話一出,宋遠這邊的幾人,都是臉色一變。宋遠眼中帶着厭惡,看也不看鄭佰楊臉的尷尬,拉着有些失神的呂二孃便走向了一旁。眼裡只有呂二孃的宋遠再也沒有看鄭家人一眼,只是與呂二孃低聲說着什麼。而呂香兒也不想與鄭家人有任何牽扯,向呂洪看了看才與朝霞走到一邊。
站在鄭夫人身邊的鄭芳菲看到呂香兒走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臉上立刻浮起了幸災樂禍的神情。看了一眼神色安然的呂香兒,鄭芳菲帶着一絲嫉妒慢慢離開了鄭夫人的身旁。鄭夫人與鄭通都在看着鄭老夫人與呂洪,也就沒有注意到鄭芳菲的離開。
呂洪看着比印象中更加富態的鄭老夫人,不由的想起了她當年是如何對待呂二孃的一幕又一幕。可以說,要不是有鄭老夫人從中挑唆,鄭佰楊不可能再娶他的表妹爲平妻,也不可能任由鄭老夫人一步步逼迫呂二孃。最後,傷心欲絕的呂二孃纔會堅決和離,帶着年幼的呂洪離開了鄭家。
在鄭老夫人招手之時,呂洪的心裡已經瞬間閃過自己在鄭家所經歷的一切。當初的呂洪確實是恨鄭家所有的人,可如今呂洪突然感覺到自己去恨,還真有些擡舉這一家人了。
心中一鬆的呂洪懷着沒有任何起伏的心,慢慢走上前來。先是向鄭老夫人施了一個晚輩見長輩的禮,呂洪才慢聲細語地說道:“鄭老夫人,不知道鄭大人可與您說過了。呂洪姓呂,不姓鄭,戶籍上寫的很清楚,希望您以後不要再弄錯了。”
鄭老夫人沒有想到呂洪真的像鄭夫人說的那樣,根本不肯‘認祖歸宗’,不由的在心中氣惱。其實,要不是知道呂洪與皇家,國公府,將軍府都有些牽扯,鄭老夫人怎麼肯與呂洪說話。在她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呂洪這個孫子。可爲了鄭通的未來,她卻是不能發火。
“洪哥兒,雖然你阿孃與你爹和離了,可你畢竟是你爹的兒子。打斷了骨頭連着筋,洪哥兒你不想承認,你也是鄭家人。”鄭老夫人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呂洪的表情。但見他還是不爲所動,鄭老夫人便是語氣一轉,輕聲一嘆:
“祖母知道,你肯定還在記恨我讓你阿孃與阿爹和離。那些當年之事,祖母也就不多說了,公道自在人心。可通兒與芳菲是你至親的弟弟妹妹,你與貴人相交,爲何要便宜一個外人呢。”
鄭老夫人說這話時,眼睛不由的飄向了呂香兒,這讓呂香兒立時感覺到愕然。可在她很快明白鄭老夫人的真正意思,呂香兒不由的好笑。感情這鄭老夫人以爲呂香兒與霍青松定親,是由呂洪一手促成的,她在責怪呂洪爲何不讓鄭芳菲與將軍府結親。
呂洪聽完鄭老夫人這番話,先是很生氣,隨即又有些爲自以爲是的鄭老夫人無語。而一旁的鄭佰楊卻是有些羞愧地走到鄭老夫人旁邊,低聲道:“母親,你不要胡說,洪哥兒他……”
“佰楊,我胡說什麼了。洪哥兒可是鄭家人,自應該爲了自家人着想。即使他自幼離家,也是因爲當年二孃一定要帶着洪哥兒走的。”鄭老夫人瞪了鄭佰楊一眼,顯然很不滿意他爲呂洪說話。
鄭佰楊似乎不敢頂撞鄭老夫人,便低聲道:“母親,這些事以後再說吧。該讓通兒進皇宮了,殿試快開始了。”
“哦,這可是一件大事。”鄭老夫人聽鄭佰楊提醒,纔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她連忙轉身向鄭通一笑,可又想起什麼,又轉過頭對呂洪說道:“洪哥兒,通兒可是你弟弟,弟弟有什麼難處,你可得幫襯着一些。”
這時的呂洪已經什麼也不想說了,此時此刻,呂洪很是慶幸當年的他沒有被留在鄭家。用嘲諷的目光看了鄭佰楊一眼,呂洪便轉過身向呂二孃與宋遠走去。本來還想說什麼的鄭佰楊,看到呂洪的目光,只得暗自一嘆轉身去囑咐鄭通去了。
被鄭老夫人拉着的鄭通,看了呂洪一眼,低聲道:“祖母,孫兒可不比他差,爲何要讓他幫襯着孫兒。”
“你這傻孩子,想做將軍就要有手下,有個真心幫你的手下不好嗎?”鄭老夫人嗔笑一下,讓鄭通立時恍然呵呵一笑。而鄭夫人見鄭老夫人見過呂二孃、呂洪後,還是如同以前,也放下心來神情很是得意。
另一邊,鄭芳菲也與呂香兒偷偷說了幾句話,趾高氣昂地走回了鄭夫人的身旁。呂香兒卻是被鄭芳菲說的幾句話,弄的臉色沉了下來。同樣聽到鄭芳菲話語的朝霞,拉着呂香兒的手走向呂洪,低聲道:“香兒,別在意,說不定她便是故意說這些來挑唆的。”
“朝霞姐,這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呂香兒輕聲一嘆,臉上便浮起了笑容,向呂洪說道:“哥哥,千萬別爲了不相干的人影響了心情。從你走入皇宮開始,你的目標便只有一個了。”
“我知道的,等着我回來。”呂洪向呂香兒、朝霞一笑,又向呂二孃與宋遠施了一個大禮,才轉身交了牌子進了皇宮。
宋遠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呂二孃,搖搖頭,輕聲道:“二孃,你要記得,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是國公府的夫人,陛下親自冊封的‘一品誥命夫人’,無須對外人卑躬屈膝。只要你別被人欺負了去,萬事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