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很充足,正是每天裡最暖和的時候。呂香兒、呂洪與朝霞三人,都穿着一身新衣,從呂家走出。坐在小武駕駛的馬車上,慢慢向國公府駛去。馬車裡,三人的神情卻各有不同。
呂洪臉色平靜,可眼角卻帶着一股喜意。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他一定會找相熟的人開懷暢飲。在上午武考的分組比試中,呂洪在第二組中考到了第一名。幾日之後,他便會同其他七名考生去皇宮比試,決出最後的名次。
相比於呂洪的欣喜,朝霞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她對今晚將要發生的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裡。在朝霞的內心裡,她是很想找到自己的親人的。任何一個孤兒,在心底也都會尋找自己家人願望。不過,對方卻是大周朝舉足輕重的忠勇王府,這件事的背後也不簡單,朝霞此刻的心是茫然的。
看着兩個極端的呂洪與朝霞,呂香兒的心緒用複雜是形容不了的。她本應該爲呂洪高興,可看朝霞的模樣,呂香兒卻不住在心裡輕嘆。朝霞既然坐上了馬車,那她極有可能就會成爲‘李輕語’,這不是她所能拒絕的。呂香兒最擔心的是,如果朝霞發現忠勇王府不是她的家,她會不會突然離開京師,永遠不讓人找到她。
呂香兒微微低着頭,眼角的目光卻是時不時地飄向朝霞。在馬車停下之時,呂香兒終於打定了主意。如果朝霞不是真的‘李輕語’,她就要時時刻刻守在朝霞的身邊,不讓她偷偷離開。
“公子,兩位小娘子,國公府到了。”隨着小武掀開簾子,呂洪第一個跳下了馬車。
待呂香兒最後從馬車上下來之時,跟着呂二孃進入國公府的棗兒,卻是從府門口迎了出來。比起在青石縣時,已經十四歲的棗兒可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容貌越加的清秀,就是身上的氣度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丫環可以比較的。
棗兒看到呂香兒三人,先是向呂洪施了一個禮,才走到呂香兒、朝霞的前面福了福,輕聲道:“兩位小娘子,夫人命奴婢在這裡等着兩位小娘子。說是,兩位小娘子來了,就隨奴婢到後宅去見夫人。”
側着身子的呂洪一聽棗兒這麼說,目光閃了閃,才笑道:“朝霞姐,香兒,那你們先去見阿孃吧,我去拜見老國公爺和父親。”
“好。”呂香兒點點頭,便挽着朝霞隨着棗兒先行進了國公府。呂洪帶着小武卻是在國公府家丁的引領下,直接走向正堂。問過了家丁,呂洪得知忠勇王府還沒有來人,老國公爺正與宋遠坐在廳堂裡說話。而宋方夫婦卻是沒有來,呂洪的心裡立時有了些疑惑。
再說呂香兒與朝霞一路穿過了前院,來到了後宅呂二孃與宋遠所居住的院落。早就站在窗口張望的呂二孃,立刻帶着一個丫環走到了門口,打開厚厚的簾子讓兩人進了屋。
“快將披風解下,到內堂暖和暖和。”呂二孃嘴裡說着,手裡卻也沒閒着。先是幫着朝霞解下了披風,才走到呂香兒的身旁,用一種傷感的眼神看着她。
感覺到呂二孃的目光,呂香兒有些不自然,便道:“阿孃,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你這孩子,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與阿孃說呢。”呂二孃將呂香兒耳邊垂下的髮絲掖到耳後,便拉着呂香兒與朝霞慢慢走向內堂。
呂香兒與朝霞卻是被呂二孃的話,驚的一怔。按理說,朝霞的事是應該很隱密的,呂二孃不應該知道的。可呂二孃此時卻是這麼說,不知是指的哪件事。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可看到朝霞要張嘴,呂香兒忙乾笑道:“阿孃,有些事,我們解決的,也想讓阿孃着急的。”
“可阿孃是你們的娘,想爲你們分擔憂愁。”呂二孃輕輕一嘆,也明白呂香兒似乎在顧忌着什麼。將呂香兒與朝霞按到椅子上,又將兩個暖爐塞在兩人的懷裡,呂二孃才坐下又道:“香兒,你現在手裡的錢,也夠多了。可別爲了酒坊的事,讓自己着急難過的。要不然,就讓國公府出面,國公爺可是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的,你也應該看得出來……”
“原來阿孃說的是這件事啊。”呂香兒與朝霞同時長長出了一口氣,可見呂二孃擔憂的神情,呂香兒立刻笑道:“阿孃,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而且,香兒也沒有被人欺負了去,你就放心吧。”
“義母,香兒說的對。更何況,香兒還有霍將軍呢,霍將軍怎麼也不會讓香兒受委屈的。”朝霞收到呂香兒的眼色,只得放下了心中之事,跟着勸慰呂二孃。
呂二孃也是知道霍青松那天所做之事,便點頭道:“原先以爲青松是個清冷的人,沒有想到他對香兒還真是很用心。現在看來,香兒嫁到將軍府去,也不會受什麼委屈的。”
“阿孃放心,香兒一定會幸福的。”呂香兒見呂二孃不在擔憂自己,呵呵一笑,卻是走到呂二孃的身邊向她撒嬌。
呂二孃果然還是吃這一套,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點了點呂香兒額頭,反手抱住了她。而對面的朝霞看到這一幕,卻又想起了自己的親人,還有那天見過的李洛與李夫人。
看到朝霞的神色,呂二孃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輕嘆道:“香兒的婚事已定,阿孃是不擔心了。可朝霞你,還有洪哥兒,何時也能讓阿孃放下心來呢。”
“義母,怎麼說起了這個。”朝霞感覺到呂二孃灼灼的目光,心中立時一顫。她很是怕她又拉着自己去赴各自聚會,忙做直的身體,還用目光向呂香兒求救。
呂香兒也不想現在就讓呂二孃知道朝霞與趙成民的事,拉拉呂二孃的手,笑道:“阿孃,說到這件事,香兒還忘記告訴你了,哥哥又有了喜歡的人了。”
“真的,洪哥兒看中哪家的小娘子了?”呂二孃聽到呂洪有了心儀之人,立刻轉向呂香兒,臉上帶着驚喜。
之前,呂二孃知道了呂洪在江陵府與什麼清雅之間的事,心裡很是爲呂洪氣憤。看到呂洪總是忘不了那個清雅,呂二孃很是憎恨這個從沒有見過面的小娘子。此時,聽到呂香兒所說,呂二孃爲呂洪之事一直懸着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位。
“阿孃,哥哥沒有親口說,可我卻是看得出來。這次,他是真的忘了清雅,真的喜歡那個小娘子的。”說着話,呂香兒向朝霞眨了眨眼。朝霞回了一個感謝的微笑,卻也是豎起了耳朵聽呂香兒所說。
朝霞雖然有所察覺,卻是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真的。可呂洪真的忘記了清雅,朝霞也是非常高興的。既然清雅成爲了何雅,此時也在京師,朝霞也不想呂洪再與她有所交集。以何雅的心計,呂洪要是與她在一起,一定會很累的。
朝霞在心裡想着,呂二孃卻是急的不得了。白了呂香兒一眼,怪她不真說,呂二孃直接問道:“你這孩子,快些說那小娘子究竟是何人?”
“她就是……”呂香兒說到這兒,都發現了呂二孃與朝霞眼中的急切,頓了頓才樂呵呵地說道:“文家小娘子,文瑤。”
“瑤兒?!”呂二孃想到文瑤,臉上立時現出喜色來。朝霞也是輕輕點了點頭,確實了心中的猜測。說起來,朝霞也認爲呂洪與文瑤很相配。
就在這時,呂二孃想再次詢問,房外卻傳來歡快地聲音:“舅母,香兒,朝霞姐,你們可在屋裡,我來了……”
“是青青吧,快些進來。”呂二孃一聽這個聲音,便立刻起了身,示意棗兒去迎迎。同時,她與呂香兒、朝霞,也走向門口。
沒有外人時的霍青青,可是比呂香兒還要活潑的。一進了屋,霍青青一邊跺着腳,一邊在棗兒的幫助下解下了披風。呂二孃卻將準備好的暖爐,塞到了霍青青的懷裡,喜得她直說,舅母真好。
有了霍青青在,氣氛可是比之前輕鬆了許多。呂二孃看到三人聊天的神情,心中也是非常高興。可看了看天色,呂二孃便起了身:“你們就在這裡聊着,我去廚房看看準備的如何了。”
“對了,舅母,我又忘記說了。舅舅讓你去前院見他,好像他忘記什麼杯子放在哪了。”霍青青聽到呂二孃要走,纔想起宋遠讓她捎的話兒,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紅暈。
“哦,那我先去前院吧。”呂二孃也清楚霍青青的性子,微微一笑,一點兒沒有在意地快步離去了。
霍青青卻是向呂香兒、朝霞吐吐舌頭,懊惱地說道:“也不知道我這忘性,能不能改過來了。”
“能,一定能。”呂香兒捂着嘴一笑,眼珠卻是轉了轉,緊接着又說道:“等你嫁了人,有了牽掛的人,就一定能改過來的。”
朝霞也是很喜歡霍青青的性子,也點頭認真地說道:“青青,香兒說的也有些道理的。”
“好啊,你們兩人聯合起來調笑我是不是,看我不撓你們的癢癢。”霍青青說着話,人卻已經向呂香兒、朝霞撲去。朝霞身手好,立時閃到了一邊,只剩下呂香兒不停的求饒。
屋子裡的一片笑聲,不斷地傳向外面,剛剛走進院子口的呂二孃與宋遠聽得很是清楚。兩人聽到笑聲臉上也浮現笑容,可在想到什麼之後,兩人的神色又帶了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