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風雪過後,天空仍然陰沉沉,給人一種壓抑的淒涼感。聽着外面的寒風呼呼喝喝,呂香兒歪倒在自己的牀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沒有一點兒起來的意思。
原本熱熱鬧鬧的呂家,如今很是冷清。昨夜在國公府吃過飯後,朝霞不忍看李二夫人淚眼朦朧地看着自己,跟着一起去了忠勇王府。回到呂家的,也就只有呂香兒與呂洪兄妹了。而且喝醉的呂洪,回到家後便被小武扶回自己的院子睡下了。呂香兒從昨晚開始,就感覺到了家裡的冷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
自睡醒睜開眼睛,還等着朝霞來叫自己的呂香兒,過了很久纔想起來,朝霞成了李輕語回自己的家了。想到這個,已經習慣了人多的呂香兒,便提不起一點兒的精神。看着頭頂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呂香兒,無意識地又摸到胸前的小劍。半晌,呂香兒才慢慢恢復思緒,想起了昨晚讓她疑惑的那件事。
說來也奇怪,呂香兒明明感覺到忠勇王李行舟,在晚宴上幾次有意無意地看自己,呂二孃也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模樣對着自己。可從頭到尾,卻是沒有任何人來告訴,或者做出什麼讓呂香兒可以猜測的舉動。呂香兒無從想像,便在心底留下了這個迷團。
正考慮着要不要去國公府從呂二孃那裡打探一下,呂香兒便聽到自己房間的房門被打開了。感覺到一陣涼氣竄進了臥房,呂香兒也聽到了小翠的聲音:“小娘子,公子讓我來告訴你,他出去了,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我知道了。”呂香兒聽着小翠的話語,還有她倒水的聲音,便坐起了身,穿起了衣服。可在呂香兒的心裡,卻是在想呂洪即將要到皇宮中參加最後的武試,怎麼在這個時候出門。
下了地,呂香兒出走臥房,看到小翠便順口問道:“公子可說他去哪裡了?”
“回小娘子,奴婢不知。不過,公子是自己出門的,都沒有帶小武哥。”小翠在呂香兒洗漱之時,便去了臥室整理呂香兒的牀鋪。聽不到呂香兒的回話,小翠便又道:“小娘子,孫婆婆已經做好了早飯,是奴婢拿過來,還是小娘子到正房裡去吃?”
“我去正房吃吧。這院子裡也沒有朝霞姐了,呆着也無趣。”呂香兒拿起手巾輕輕地擦着臉,心中更加疑惑。
或許知道呂香兒沒有什麼胃口,孫婆婆做得很簡單,一碗白粥,兩個包子,外加一碟開胃的鹹菜。呂香兒看到桌上的食物,就明白了孫婆婆的心意,很是給面子的吃盡了一半。在一旁陪伴的小翠,將剩飯端下之時,臉上也是帶着笑容。
吃過了飯,呂香兒看了看酒坊送過來的賬目,便有些無所事事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平日裡,呂香兒沒有事可做之時,也會與朝霞說說話。可現在,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呂香兒輕輕搖搖頭,又發起呆來。就連屋子又走進人來,呂香兒都沒有察覺。
霍青松站在門口驅散着身上的寒氣,聽着廳堂裡沒有動靜,不由的抿起了嘴,低聲道:“你家小娘子,就這麼做着?”
小翠似乎有些怕冷峻的霍青松,微微低着頭,小聲道:“小娘子從早上起來,就很安靜,可能是有些不習慣朝霞小娘子不在。”
“嗯。對了,你告訴孫婆婆,晚上有客人來,多準備些飯菜。”霍青松點了點頭,便走向呂香兒所在的廳堂。
小翠得了霍青松的吩咐立刻去後院告訴了孫婆婆,又快速回到了正房裡。她可是得了呂二孃的囑咐,要好好看着呂香兒,她可不能放任霍青松與呂香兒單獨相處。於是,小翠便打掃着正堂裡的灰塵,注意着廳堂裡的動靜。
昨夜,從國公府出來時,霍青松就看到了呂香兒臉上,有些落寞的神情。今日坐在都尉府裡,他便一直想着呂香兒,沒有了往日的鎮靜。看着都尉府裡有方哲在,而且也沒有什麼事,霍青松便找了個理由來呂家看呂香兒。
看着呂香兒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的寬椅,抱着雙膝看着炭火盆發呆,霍青松的心裡瞬時便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緒。定了定神兒,霍青松輕輕地倒了一杯熱水,走到呂香兒的旁邊,遞到她的面前。
呂香兒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水杯,便是一愣。待看到旁邊的霍青松,呂香兒才一臉的驚訝:“你怎麼來了。”
“我今天無事,便來看看你。”霍青松說這話時,語氣有些不自然,呂香兒自然聽得出來。
呂香兒接過水杯的功夫,便從霍青松的臉上,還有他今日的舉動中,推測出他的大半想法。想到霍青松對自己的心意,呂香兒沒有喝熱水,就感覺到心中暖暖的。喝了一口熱水再擡起頭,呂香兒的臉上已經掛起了甜甜的笑。
霍青松看到呂香兒的笑臉,剛剛的不自在立刻消失,嘴角也微微揚起。有那麼一瞬間,霍青松感覺到,只要能看到那張笑臉,好像做什麼都是值得的事。這種從沒有過的心情,讓霍青松很驚奇,還有些懼怕,更多卻是高興,真是很複雜。
呂香兒將茶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才反應自己的姿態有些不妥,立刻放下腿坐好了。不想讓霍青松注意自己的舉止,呂香兒還同時說道:“怎麼不見青青?”
“進宮與宋妃娘娘說昨夜之事去了。”呂香兒的動作很小心,霍青松卻是注意的很清楚。不想呂香兒知道害羞,他也就裝做什麼也看不到,與呂香兒說着話兒。
不過,霍青松不擅言詞,還真說不出什麼。而且,就這麼看着呂香兒,他感覺很不錯,好像不需要說什麼。呂香兒說完了霍青青,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兩人坐在廳堂裡,很是安靜了一會兒。這讓外面的小翠很是奇怪,都有些想進來‘添添茶水’查看一番了。
好在呂香兒再次想起了自己的頸項上所繫着的小劍,很想與霍青松說一說。在霍青松驚訝的眼神中,呂香兒有些害羞地將小劍拿了出來。並走到霍青松的面前,攤開手掌讓他看清那支小劍。
“還記得這支小劍嗎?”呂香兒說着話兒,也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小劍。
霍青松卻是一邊點着頭,一邊拿了起來,道:“記得,很鋒利,還救了你一命。”
嘴裡說着,霍青松心中卻有些燥動。這小劍長年緊貼着呂香兒,自然帶了些她身上的體香。而且,霍青松拿起時,還感覺到小劍上還殘留着呂香兒的體溫。看着這個與呂香兒‘親密接觸’的小物件,霍青松不由的拿起身旁的水杯,緩解乾澀的嗓子。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呂香兒從霍青松的舉止神態中感覺出什麼,一把就拿回自己小劍,神態之中還有一些羞意。白了霍青松一眼,呂香兒立刻低聲道:“這小劍是我爹給我的,他說是從胡商那裡買來,送我的生辰禮物。”
“哦,那這小劍的價錢可一定不低。”霍青松可是親眼看到過,呂香兒拿着這支小劍,切那裝米的大木桶就像切豆腐似的。這利器雖小,卻也不可小視,肯定是價值不菲。
“我也是這麼想的。光是這上面的寶石,就知道它不普通。”呂香兒點點頭,再次張開手掌,看着小劍上鑲嵌的寶石。可在她的語氣頓了頓之後,呂香兒卻是突然說道:“我爹雖然是黔州有名的商人,可這小劍的這麼貴重,我有些不相信。”
“你是說,這不是你爹買來的?”霍青松是武將自然也有些見識,聽呂香兒所說,霍青松也細細地查看,眉頭慢慢凝起。拔出小劍,霍青松着着泛着寒光的劍刃,點頭道:“此時仔細來看,你的猜測恐怕是對的,這支小劍的價值肯定不會太低。”
呂香兒聽霍青松也肯定,便輕輕一嘆:“昨夜,阿孃特意用言語讓我將小劍亮在了李大夫人的面前。當時李大夫的神情很奇怪,而且她還將此事告訴了李王爺……”
“……我感覺阿孃有事瞞着我,可她卻不告訴我,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去向她詢問。”呂香兒擡起頭,神情有些惆悵,向霍青松輕聲又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卻一種感覺,這小劍關係着一件重大的事,我也牽連其中。”
霍青松已經明白了呂香兒的意思,小劍放到鞘裡,親手解在了呂香兒的頸間。之後,霍青松還將呂香兒擁到了懷裡,低聲道:“沒事的,一切有我在。從現在起,你不用去管這件事,我去處理。”
呂香兒老實地倚在霍青松的懷裡,感覺很是心安。雖然呂香兒沒有說出來,可霍青松也是想到了。呂泰因告密被陳王所殺,只逃出了呂香兒一個人。呂香兒的身上,卻還有着這樣一件東西,很難不讓人往別處去想。突然間,霍青松突然想到了宋遠。宋遠可是在呂家做了兩年的西席,還在危難之時救出呂香兒。或許從宋遠那裡,可以知道些什麼。
打定了主意,霍青松便輕聲說道:“明白殿前比試,你想不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