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真的……
春枝趕緊又悄悄深吸口氣。
黃道山依靠着這個秀才的身份進了白鹿書院,然後又靠着白鹿書院學子的身份招搖撞騙,給自己撈了不少好處。結果現在,他直接來了個釜底抽薪,把黃道山最引以爲傲的東西給消滅了!這樣一來,黃道山是徹底的底氣全無,以後也沒有了坑蒙拐騙的資本。
這麼做,的確是可以解救許多女子未來免於這個人的坑害,可是……他會不會還是太過了點?這可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功名啊!
“他要身上還帶着這個功名,那他就不會悔改。他還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柴東又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
春枝立馬一個激靈,她趕緊就點頭。“相公你做得對!”
別人的利益終歸是別人的,一旦現實牽扯到自家的安危了,那她還是覺得把那個傢伙的功名革除的好!她是個自私的人,春枝一直知道。
那邊,縣太爺在勾掉黃道山的秀才功名後,又繼續追求他假借白鹿書院名號在外行騙的事。白鹿書院的人也擺明態度要追究到底,所以縣太爺也就又狠狠罰了他一通——“重打十板子,然後押入大牢,關上三個月!”
功名被革去,黃道山早已經跟被抽走了一身的精氣一般,癱軟在地上動都不動一下。直到衙役們把他給按在地上趴好了,扒掉他的褲子,重重一板子下去,他才猛地發出一聲痛呼,又開始張牙舞爪的大叫:“我錯了!縣太爺您饒過我吧!監視,監視求求您放過我這一次吧,學生以後再也不敢了!”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兩個衙役按着他,兩個衙役行刑,還有人在一旁數數。打滿了十板子,他們才鬆手,此時的黃道山屁股都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人也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命仵作上來給他把把脈,確定人還有氣,縣太爺就一揮手:“把人給帶下去!”
黃道山和他的同夥就跟死狗一樣被人給拖了下去。
這還是春枝第一次看到行刑。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幕,嚇得她胃裡又開始直翻酸水,她趕緊躲到柴東背後,一直到人被拖走了,她才慢慢又探出來腦袋。
此時的縣太爺又已經換了一副尊容。
他整整衣裳,慢慢站起來走到白鹿書院的人跟前。“吳監視,您看這事本官處置得您可還滿意?”
“很滿意,知縣大人辛苦了。”吳監視連忙頷首行禮。
和縣太爺寒暄過後,他才慢慢走到柴東小夫妻倆跟前。
“柴公子。”他拱手對柴東一禮,“今日多謝你抓住這個在外玷污我白鹿書院名聲的敗類,將他送官。你的舉動很得山長滿意,我出門之前,山長特地交給我一個東西,讓我務必要轉交給你。”
說話間,他從袖口裡摸出來一個東西,雙手呈上前來。
春枝一看——這東西和之前黃道山的同夥遞到他們跟前的長得差不多啊!
“相公,這個是真的嗎?”她連忙拉拉柴東。
“吳監視給的,當然是真的了。”柴東頷首,雙手將請帖接過來,“多謝吳監視。我到時候一定會準時抵達。”
“那就好,那我們就靜候柴公子您蒞臨書院了。”吳監視頷首,就又轉身去和縣太爺說話了。
眼下既然沒他們的事了,柴東也就不在這裡多加逗留,他向縣太爺請辭,就和春枝一起出去了。
兩個人前腳剛走,後腳縣太爺就邀請吳監視去縣衙後頭坐坐。吳監視答應了。
兩個人進了後堂,丫鬟送上茶水,縣太爺才慢悠悠的問:“我倒是不知道,吳監視你這次出門,竟然還隨身帶了鄭山長的帖子?這個柴秀才不是纔剛來縣裡沒幾天嗎,你們也不晾晾他,就這麼巴巴的把請帖給他了?你們就不怕又養出一個自大輕狂的學子來?”
“他要是真變得自大輕狂了,那也不是我們能管的。只是現在的他表現很是不錯,兩次出現在我們面前,兩次的表現得可圈可點。雖說明知道他就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可他還是成功了吸引了我們的主意。這樣的學子,我們爲何不收?”吳監視喝了一口茶,笑吟吟的迴應。
縣太爺聞言頷首。“話倒是說得沒錯。這個柴秀才……上次我女婿陪女兒回門,我也聽他說起過這個人,一開始我還沒當回事。結果這兩天,我侄子每次來見我,也時不時的要提上這個人一句,我就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竟然能讓這麼多人又愛又恨,想掐死他卻又不捨得下手?今日一見,我才終於明白了。”
“可不是嗎?這個柴秀才的確是個讓人愛也不行、恨也不得的人物。狡猾囂張成這樣,他卻還能安穩的活到現在,這也是他的本事。”吳監視笑說。
“的確!”縣太爺連忙點頭,“如今他勾起我的興趣了。我倒要看看,他以後能混出點什麼名堂來!”
“我也一樣。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吳監視含笑點頭。
兩個人相視一笑,就雙雙舉起杯子,以茶代酒輕輕一碰。
再說春枝和柴東。兩個人出了縣衙,春枝就終於按捺不住了。
“太好了!”她歡呼雀躍的,開心得不行,“相公,咱們還真拿到這個東西了!這下,你再去書院應該就不會沒人理你了吧?”
“按照道理來說是這樣沒錯。”柴東一本正經的點頭。
“那就行了!”春枝又歡蹦亂跳的,“雖說中間出現了點波折,可咱們的目的還是達到了,而且這個東西分明比楚旭寫的舉薦信更有用!太好了,咱們趕緊回去,關起門來好好讀幾天書,然後就去考試!”
“你慢點!”
眼看着她又蹦又跳的,柴東都跟着心驚肉跳。他趕緊把她給按住:“你忘了你懷着身孕了嗎?”
春枝趕緊吐吐舌頭。“我剛纔太高興,還真給忘了。我現在不蹦了!”
柴東低嘆口氣,連忙又拉上她,兩個人一起回了客棧。
到了客棧休息一會,楚旭的人又來了。
“這是我家公子交代的,送給柴娘子您的布,柴娘子您請過目。”小廝捧着厚厚一疊輕軟的布料送到春枝跟前。
春枝心情好,也不和他客氣,就直接指向身邊的桌子。“你把東西放到桌上吧!”
小廝趕緊放下。春枝讓他離開,自己就又興高采烈的去布料裡頭翻找。找了半天,她突然從裡頭抽出來一塊天青色的細布,又歡快的來到柴東跟前:“相公你看,這塊布怎麼樣?”
“嗯,不錯。”柴東點頭。他對布匹沒什麼瞭解,不過既然是春枝選出來的,那就一定有被她選中的原因。
春枝頓時笑嘻嘻的。“這塊布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它是爲了你存在的。所以,爲了慶賀你馬上就要進白鹿書院讀書,我要給你繡一副青竹屏風!”
“我還只是得了請帖,都還沒去考試呢!”柴東小聲提醒她。
春枝就笑了。“可我相信相公你肯定能通過考試的。我的相公這麼聰明,你一定行!”
這麼篤定的話語,就叫柴東的臉上也揚起了一抹淺笑。
“借你吉言吧!”他淡聲說。
“那是肯定的!”春枝又連忙點頭,就把那塊布給鋪開,開始思量着在上頭繡什麼樣的竹子更好。
思來想去,她又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柴東。“相公,幫我。”
柴東無奈嘆口氣,就將房間書桌上的紙鋪開,然後磨墨,毛筆沾上墨汁,再把毛筆塞進她手裡,他再握住她的手。“好,我幫你。”
“啊?我不是叫你這麼幫啊!”春枝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以後我出外讀書,在家的時間就少了,哪有時間來幫你畫畫?所以,我還不如趁着有點時間,教你怎麼來畫。”柴東卻說,“你放心,很簡單的。”
“真的嗎?”春枝眨眨眼。
柴東定定頷首。“你相信我。”
看着他的眼,春枝不知不覺心也穩定了下來。
“好,我信你。”她也定定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