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雷春風一起過來的,有幾個是春枝大伯三伯五叔六叔家的弟弟們。但還有兩個,春枝並不認識。
春雷訕訕的和她介紹:“這是我兩個小舅子。”
哦,原來是春雷媳婦麥丫頭的兩個弟弟!春枝明白了。
麥丫頭的兩個弟弟倒是不含糊,他們立馬就走上前來,笑嘻嘻的對春枝行個禮:“姐姐,我們都知道姐夫現在出息了,都是舉人了!姐姐你也能賺錢,你還把我姐夫他們家都給帶好了。既然這樣,我們也不求多的,只求你跟帶姐夫一樣帶我們一把。等我們以後出人頭地了,我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恩德。我們家肯定給你立長生牌位,逢年過節就給你上香磕頭!”
兩個才十來歲的孩子,說話做事卻油滑得不行,春枝心裡膩歪得慌。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還好好活着呢,可受不起你們這樣的大禮。”她涼涼說着,就轉向春雷,“你媳婦她是怎麼說的?”
“她……當然是希望咱們能拉拔她兄弟一把。”春雷摸摸鼻子,低下腦袋小聲說。
春枝就臉一沉。“你把頭擡起來,看着我的眼睛說話。男子漢大丈夫,幹嘛這麼垂頭喪氣的?你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老顧家的頂樑柱了!”
春雷猛地一振,他連忙擡起頭。
春枝才又看着他的眼睛冷聲問:“剛纔說了你有媳婦的意思,那你的呢?”
春雷神情就變得有些猶豫。春枝頓時拉下臉。
春雷發現了,他忙不迭開口:“姐姐你別生氣啊!我其實一開始就和她說了,姐姐你們的事業其實也纔剛開始,那鋪子能賺多少錢還不知道呢!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會想辦法幫扶她孃家弟弟,可是現在咱們不是自己都還沒弄好嗎?可是、可是她就跟我哭,說姐姐你既然都能把咱們家給帶得那麼好,她也就是跟着你學的。她要是不那麼做,每次回去孃家都要被親戚朋友戳着脊樑骨罵,她心裡也難受!而且,她現在也有身孕了!”
面對媳婦的眼淚,他就怎麼都硬不起來了。
“我呸!”三伯家的堂弟春江聽不下去了,他憤怒的大叫,“春枝姐之所以能把孃家給帶起來,那是因爲她自己有本事,那是因爲她男人有本事!可是你纔是一個裝裱鋪子裡的學徒,你媳婦除了掃地做飯就是哭,她有什麼本事?你們家現在有驢拉車,有錢買肉吃,那都是託了春枝姐的福!她真要帶孃家好,那就自己去想辦法啊,一直想着佔春枝姐的便宜算怎麼一回事?”
春雷差點又要低下頭去。可想到春枝剛纔說的話,他趕緊又把頭給擡了起來。
麥丫頭的兩個弟弟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
“我姐夫的姐姐有本事,那不就是我姐夫有本事嗎?現在我姐姐姐夫願意帶着我們,你們管得着嗎?”
“你們!”春江又要叫,但春枝立馬開口,“春江,別說了。”
春江這才收回到了嘴邊的話,可他還是忍不住衝春枝低叫了聲:“春枝姐,你別答應他們!就他們這德行,進了你的鋪子肯定也不會學好,他們纔不會感激你們的幫忙呢!這些日子,春雷哥他媳婦往孃家帶回去的東西還少了啊?我就從沒見過她孃家往咱們那邊帶過任何東西!每次都是她娘、她弟弟兩手空空的過來,然後大包小包的離開。還每次都罵罵咧咧的,罵四伯四伯孃小氣,我們都聽到了!”
“春雷,是真的嗎?”春枝聲音又一冷。
春雷現在臉色慘白慘白的,他嘴脣哆嗦了幾下。“姐姐,他們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他們家窮,還有那麼多孩子,家裡日子的確不好過,我也沒給他們什麼多的,就是一些吃的用的。”
“那還不夠嗎?我之前每次回門,除了一些打牙祭的點心,我給你們帶過什麼?”春枝問。
春雷一頓。“沒有。”
“那你爲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大方?”春枝又問。
春雷說不出話了。
春枝立馬轉身就走。
“姐姐!”春雷見狀,他趕緊大叫,可春枝就跟沒聽到一樣,繼續朝前走着,然後直接進屋,關上了門。
“姐夫……”春雷趕緊又求救般的看向柴東。
柴東只是搖頭。“春雷,我本來以爲你是個有心眼、有擔當的男子漢。可是這次,你太讓我們失望了。你自家纔剛吃飽飯,你就覺得現在的你已經有這個資格去充真男人解救別人了嗎?”
說完,他也走了。
春雷怔怔的站在那裡,臉色越來越白。
他的兩個小舅子見狀,他們趕緊又圍過來。
一個說:“姐夫,你這姐姐姐夫脾氣可真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呢,他們就這麼不給你臉,這就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把你看在眼裡!既然這樣,你幹嘛還伺候他們?“
“就是!”另一個也跟着點頭,“你好歹也是在楚家當了兩年的學徒了,楚家上下你認識的人可比他們多多了。就算現在不用他們幫忙,你肯定也能給我們找到地方幹活,我們又不是非要去那個新開的鋪子,那裡能不能賺到錢還是一回事呢!走走走,咱們不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咱們回去!”
“哥!”眼看春雷都要被他們給拖走了,春風都快急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聽春雷一聲大吼:“滾!”
他兩個小舅子都是一怔,春雷則是已經甩開他們,然後回身冷冷瞪過去:“我早受夠你們倆了!你們還敢罵我姐姐姐夫?你們給我滾!以後,你們都別指望靠我的關係找到活幹,你們以後也別來我家打秋風了,我家的米糧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姐夫,你這是翻臉不認人了啊?”兩個小舅子立馬臉一沉,“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和我姐姐說?”
“你說去啊!他都已經嫁到我顧家來了,那就是我顧家的人。我倒要看看,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春雷大吼。
兩個小舅子臉色變了變。他們就跺跺腳:“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然後,兩個人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前腳他們剛走,後腳春雷就走到春枝房門口跪下了。
“姐姐,我錯了!”他大聲叫着,“我不該因爲藉着你們的關係賺了點小錢就開始嘚瑟,我更不該因爲別人說了幾句好話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還亂花錢亂來事。我錯了,我以後都不敢了,姐姐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叫聲傳進房間裡,春枝依然氣得胸脯在上下劇烈的起伏。
柴東連忙給她拍拍背。“好了,別生氣了。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春雷現在也認錯了,那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什麼啊?這臭小子,我前些天還剛說他終於長大了呢,結果他就給我來了這一出!好歹也是十八九歲的人了,他就不能穩重點嗎?他岳父岳母都什麼德行他不知道?要是家裡有錢,那麼每個月給他們一點我不說什麼。可是現在我爹孃也纔剛剛吃飽飯呢,他們天天還要辛辛苦苦的下地幹活,那憑什麼他們收回來的糧食、換成的錢要給郭家的人大包小包往回提?我也不是說不許他幫扶他媳婦孃家,可他現在這手法太過了!現在都已經這樣了,那等他真的混出頭成了正式的裝裱師傅,那他媳婦那邊的人是不是都要過來讓他給養着?”春枝氣得不行。
“我看他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在這件事上,他卻這麼蠢?而且他自己蠢就算了,他還要害了我爹孃還有春風他們,那我就不幹了!”
這一招照虎畫貓,虧得他也幹得出來!他明明自己都還沒混出個名堂來呢,那又探出個腦袋去逞什麼真英雄?
柴東搖頭。“他其實也不是蠢,就是之前一直不怎麼被人重視的人突然一下往上爬了一層,突然發現下面的人都開始仰望他了,甚至還有人湊過來拍他馬屁,他難免心裡開始飄飄然,忘了自己真正有幾斤幾兩。不過只要及時發現,被人點醒,那就好了。以後他肯定不會再犯了。“
“可是你以前沒有這樣過!”春枝低叫。
柴東目光閃了閃。“我和他能一樣嗎?”
春枝一愣,她就擡手捶了他一拳。“你壞死了!”
這個時候了還在自誇,他要不要臉?
柴東立即抓住她的手。“好了,走吧!別生悶氣了,這樣對你對他都不好。”
春枝才磨磨蹭蹭的跟着他到了外頭。
打開門,春雷趕緊擡起頭。“姐姐!”
“這件事還沒完。”春枝又已經冷下臉,“雖然現在把郭家的人趕走了,可接下來他們肯定還會找事,這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們不會幫忙了。”
“我知道,我肯定自己解決!”春雷趕緊點頭。
“嗯。”春枝點點頭,“還有,顧家這麼多兄弟,那肯定也帶不了的。最多兩個,你從他們中間選吧!”
春雷頓時又苦下臉。“只能兩個啊?”
“沒錯!”春枝定定點頭。
不是想做大事嗎?那她就給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