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偶可聽得一兩聲秋蟬鳴,帶着一種將死掙扎的乏味。
夏花盤腿端坐在土炕之上,潛心修行體能,夏花身子雖不像夏大栓那般體弱多病,但終究是營養不良小女孩的體質,與前世的她相差甚遠,她必須要強健體魄,就算不能達到前世的速度和力量,也至少能護得住一家人。
汗早已浸溼了衣衫,這身體果然太弱,她必須循序漸進,小心翼翼的修行,來不得半點激進。
慢慢的,一股清涼如泉般的力量緩緩注入她的身體乃至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奇筋八脈已通,燥熱漸褪,她全身涌進了一股新鮮的力量。
舒一口長氣,夏花緩緩的睜開眼,伸伸胳膊,吸吸鼻子,一股難聞的汗腥味撲鼻而來,夏花皺皺眉頭,只覺得渾身汗膩的難受。
起牀,打水,洗澡。
她雖已十三歲,卻身材瘦小沒半點料,脫了衣服,舒舒服服的坐在木桶,黑夜中,她半眯着眼,不自不覺的竟睡着了。
黑暗,迷霧,矇住了視線。
可怕的喪屍,變異的野獸,到處都是斷肢殘臂,媽媽爲了護她,生生被十幾只喪屍圍攻,血肉橫飛,轉眼間,已被咬的骨頭渣都不剩,而那十幾只喪屍裡有一隻就是自己的爸爸。
“不——”夏花驚叫一聲,猛地從夢中驚醒。
“娘,娘,你怎麼……怎麼了?”夏大壯揉着惺鬆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坐在木桶裡的夏花。
水桶裡的水早已冰涼,夏花眼裡尤帶着淚,溼漉漉的發緊貼在臉上,她擡眸看一眼夏大壯,趕緊將身子更深的沒入到水裡:“大壯,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幹什麼?”
“娘,我起牀尿……尿尿,聽到娘……娘哭了……?”夏大壯傻愣愣的看着夏花,皺着一張精緻的小臉,嘟着無辜的紅脣,“娘,這樣會冷……冷,大壯幫你蓋……蓋被子?。”
說完,竟徑直的走向牀邊準備拿被子,夏花重重扶額,這傻小子難不成要拿被子來幫她蓋在水裡,她嘆息一聲道:“大壯,娘沒事,你先出去。”
“哦。”夏大壯應了一聲,放下被子就要離開,又萬分不放心回頭衝着夏花傻傻一笑道,“娘,別……別忘了蓋被子……冷……”臉紅一紅,支唔道,“娘,你真……真好看,就是瘦……瘦了些……呵呵……”
夏花磨了磨牙,瞪了大壯一眼,大壯嚇得脖子一縮,關了門就跑了,夏花又聽到內屋咳了一聲,蘇氏的聲音傳來:“誰啊?”
夏花應道:“娘,沒事,是我起夜。”
內屋嗯了一聲,便沒了聲息,夏花趕緊穿好衣服,忽聽到窗戶外一陣窸窣之聲,她一驚,掀起窗戶一看,一個黑影刷地跑了個沒影。
夏花皺了皺眉,瞧着黑影的身形倒像是堂姐夏平桂,不過,她現在可沒空想這麼多。
這一天,她太累,她要結結實實睡個好覺。
一覺醒來,天已矇矇亮,夏花伸了個懶腰,通體舒泰,全身已增了不少力氣。
一股淡淡的香味傳來,夏花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兩聲,蘇九娘挽好了一頭秀髮,端着個粗藍邊大碗走了進來,柔聲道:“花兒,瞧你今兒可算是大好了,娘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麪疙瘩,快起來吃。”
夏花眼眶微有溼潤,如果媽媽在的話,也是這般溫柔的對她說話,她趕緊起身接過了大碗,一碗濃濃的麪疙瘩湯上還漂浮着一個大大的荷包蛋。
“娘,家裡哪來的面和雞蛋?”
“今兒一早娘跟你小嬸子借的。”蘇九娘說話間撫了撫夏花鬢角的發嘆道,“都是娘沒用,你昏迷了這些日子,身子自然是虛,娘想着要弄點好吃的來給你補補,如今也只有你小嬸子肯借給咱們這些了。”
夏花擺了擺手:“娘,栓兒身子不好,也該讓他補補,大壯食量大,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留點給他們吃,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
“花兒,栓兒不能吃雞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壯這孩子雖傻卻也是個極孝順的,早已只喝了一碗野菜粥,一口雞蛋和麪疙瘩也不肯吃,只說留給娘吃,不然他倒寧願餓死了。”蘇九娘無奈的笑了笑,又道,“你說這孩子傻也不傻。”
夏花心中有些感動,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大壯,栓兒。”
兩人穿着一色的灰布衣衫跑了進來,夏大栓衝着夏花露出純真一笑,兩行細白小牙整整齊齊:“姐姐,姐姐,大壯說他要去打獵,栓兒想去,可是娘不給栓兒去,姐姐幫栓兒說說好話。”
“栓兒,你不能去……去,山中有大……大蟲。”夏大壯說着作出一副老虎撲人的姿勢來,嘴裡“吼”的一聲,唬的夏大栓只往蘇九娘懷裡鑽。
夏花笑道:“這會子別說大蟲不大蟲的,快來吃早飯。”
夏大壯揉了揉肚子笑道:“娘,大壯肚子都吃圓……圓了,娘想撐死……撐死大壯啊!”
夏大栓復又跟着夏大壯一起揉肚子:“姐姐,栓兒也吃撐了,再吃不下一點兒了。”
“娘,你吃。”夏花望着蘇九娘。
“花兒,娘早就吃過了。”蘇九娘道。
夏花許久都不曾享受過這種家庭的溫暖,她本以爲早已習慣了冷漠,殘酷和殺戮,今日,她忽然覺得很幸福,有娘,有弟,有兒子,一家人親熱的在一起。
這樣,其實很不錯。
在感慨和幸福中,夏花用完早飯便上了山,當然她只說去村外的小樹林挖些野菜回家。
夏花揹簍裡放着一把鐮刀,還有早已偷偷準備好的弓箭,這還是夏之華生前留下的,身子輕快的朝着山林走去。
她畢業於農業大學,穿越種田一類的對於她倒很在行,可種植水稻,培育蘑菇,西紅杮之類的需要一個過程,如今這個家窮困潦倒,連飯都吃不上,目前要解決溫飽問題,打獵就是捷徑。
秋意正濃,山風陣陣,隨處可見飄落的黃葉,茂密的樹木交錯盤根,繁枝密葉四處伸展,地上還有開的正盛的野雛菊。
突然,樹林裡一陣腥風拂過,夏花只覺身後一涼,一雙綠幽幽的眼正透過草叢貪婪的盯着她。
夏花本以爲只能獵些兔子,野雞什麼的,沒想到剛上山就遇到一隻狼,而且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