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卓一帆和趙老太醫,只聽到李心慧將慧嫺皇后中毒時被高僧贈予的佛珠壓制,所以並未毒發身亡,可當她逝世的時候,那毒已經腐蝕腦骨,無藥可救時。
短暫的靜默後,便是李心慧驚慌失措的叫喚。
卓一帆和趙老太醫連忙推門進去,只見沈藝已經承受不住,昏迷不醒。
趙老太醫連忙上前去忙活,可卓一帆卻冷冷地站在一旁道:“看來是我們高估他了。”
“如今.......只剩下陳青雲那邊的傅訓庭了。”
李心慧面色有些蒼白,她擔憂地望着沈藝,並未將卓一帆的話放在心上。
卓一帆見她此時還擔心別人,不知道爲自己的性命擔憂,不知是氣是惱,十分不耐地低吼道:“當初她就是懷着身孕走的,爲了讓你........”卓一帆說到這裡,趙老太醫和李心慧同時看了過來。
他頓了頓,目光顯得悲涼而晦澀道:“爲了讓那個孩子能入輪迴道,她到如今都還無法脫身。”
李心慧只覺心裡咯噔一聲,目光也跟着有些溼潤起來。
她不知道卓一帆知道多少?
她也不知道這種宿世親緣還算不算親緣?
她只是覺得眼眶有些酸澀,溫熱的氤氳直衝而來,讓她下意識擡高下顎,害怕那眼淚會突然掉落下來。
卓一帆見她那眼眶紅了紅,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上前去解開了沈藝身上的繩子,然後暗中給沈藝接好了手。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沈藝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卓一帆時,心裡大悸,以爲卓一帆準備要了他的性命。
幸好卓一帆見他醒後,便退到一邊,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沈藝在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當他發現自己的手臂不再鑽心地疼痛時,詫異地看了一眼卓一帆。
卓一帆當年的狠辣觸目驚心,多年後再見,他心裡一直怵着卓一帆的。
可現在卓一帆竟然主動幫他接骨鬆綁,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讓他不得不將視線轉落到李心慧的身上去。
李心慧能夠在卓一帆的面前不卑不亢,而且看樣子早已熟識,這或許是卓一帆放他一馬的原因。
想到這裡,沈藝也不好再隱瞞了。
他狠狠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這才緩緩道來。
當年他父親時常爲慧嫺皇后請平安脈,自然知道慧嫺皇后身懷有孕的事實。
恰好那時,皇上一意孤行要立後,朝中許多老臣跪在宮裡,一跪便是一天一夜。
各種壓力齊來,他父親還以爲皇上執意立後是因爲慧嫺皇后肚子裡的孩子瞞不了多久了。
可誰知道,後來慧嫺皇后召見了他父親,讓他父親瞞下孕事,這時他父親才知道慧嫺皇后有孕,皇上卻一無所知。
再後來,慧嫺皇后自縊,他父親雖然並未被追究罪責,可心裡終究難以承受,於是便自戕了。
他父親讓他帶着這個秘密遠走他鄉,改名換姓,不得回京。
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爲,他會將這秘密帶入地裡,可誰曾想,原來他苦守的秘密早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當年你父親爲慧嫺皇后診治脈案,被撕毀了,難不成也是爲了掩飾此事?”卓一帆追問道!
沈藝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當年在那個風口浪尖,我父親一度以爲,慧嫺皇后有孕,乃是皇上和慧嫺皇后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因此脈案上便沒有過多地去掩飾。”
“而那時慧嫺皇后的脈案,除了我父親,其餘的太醫是不能翻看的。”
“因此後來慧嫺皇后請他隱瞞孕事的時候,我父親便將那脈案撕毀,早在慧嫺皇后出事後,那撕下來的脈案便被燒燬了。”
“至於慧嫺皇后中毒一事,我父親從頭到尾都不知曉。”
沈藝很肯定地道,他父親能將慧嫺皇后有孕的秘密告訴他,便不可能隱瞞慧嫺皇后中毒之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的父親也不知道慧嫺皇后當年其實早已身中劇毒了。
卓一帆暗暗握了握拳,心裡猶如一片陰暗潮溼的沼澤地。
他知道自己就陷在淤泥拉墜的險境中,可是一日不找出真相,他便一日都不得安寧。
趙老太醫輕嘆着,伸手拍了拍沈藝的肩膀。
現在他們的希望,都在陳青雲的保定府之行了。
氣氛沉靜的時候,只聽李心慧突然出聲道:“既然只有一條路了,不管走不走得通,我都應該去陪着他。”
“現在趕去的話,也許還來得及陪他過中秋節。”
卓一帆聞言,驚詫地望向她。
李心慧愉悅地笑了起來,像是做了一個十分明智的決定。
她看向愕然的沈藝,轉頭對着卓一帆道:“還請您代爲照顧沈大夫幾天,若是方便,派人送他去柳府。”
她的話說完,便擡步離去。
趙老太醫和卓一帆一時間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去留下她。
沈藝看着李心慧的身影,略顯不安道:“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卓一帆目光一暗,沒有說話,擡步也走了出去。
趙老太醫見他們都走了,這纔在沈藝的耳邊輕嘆道:“青雲媳婦有孕了......而且......也中了”紅顏枯骨”的劇毒。”
“什麼?”
沈藝不敢置信地驚呼,整個人僵硬地緊繃着,眸色一片晦暗。
趙老太醫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移步出去。 沈藝看着他那顫顫巍巍的背影,整個人凝滯許久,呆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