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正在跟沈沅商議,《致遠齋》開張哪天,請誰來唱一天戲,又請誰來跳一支《雲霄飛仙》,就聽到袁海寧的聲音響了起來。
“鄭叔,快來見過夫人。”
一擡頭,便看到一中年男人,笑呤呤的隨着袁海寧踏進了小閣樓。
“大管家鄭時,見過夫人。”一入閣樓,鄭時便看到,讓從來不近女色的葉霄,猛不丁要娶回家做正妻的少女。
只見這少女恬淡從容,握着筆,立於桌前,其五官清秀,打扮素雅,無形中,就像葉霄一樣,從骨子就流露出不凡的氣質。
擁有這種氣質的女子,那是萬里挑一,難得一見,怪不得,葉霄要把他從北都調了過來,助她打理雜物要事。
“鄭管家!”
“是,給夫人問安。”
劉玲聽袁海寧說過,葉霄將外宅的管家調來了新城縣,仔細看他,就見他五官端正,年過而立,眉目間,有着年齡沉澱的睿智和沉穩,深刻的雙眼皮尾,有兩條笑紋,看來,這是一個又沉穩,又長袖擅舞,八面玲瓏的管家了。
“鄭管家遠道而來,辛苦了,妙涵上茶。”
站在不遠處的妙涵,立馬福身退下。
“夫人客氣了,我只是管家,那敢勞煩妙涵姑娘上茶。”鄭時恭敬的作了一揖,神態到是不卑不亢,十分穩重。
劉玲笑了笑,擡起手,示意鄭時先坐。
“看你一身風塵僕僕,定是趕了急路,一杯清茶解渴,又怎麼是勞煩。”
袁海寧也嘿嘿樂着道:“夫人,鄭叔來了,以後一定能幫您不少忙,也能幫您挑選一些能用的人。”說完他又扭頭對鄭時道:“鄭叔,公子下午就回來,先前吩咐,讓你到了以後,就聽從夫人調遣。”
鄭時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小海寧,你幫我轉告給大人,一切放心。”
“那我就先走了,最近城衛所添了新兵,大事沒有,小事繁多,夫人,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鄭叔去做,鄭叔絕對可信,這是公子的意思。”
劉玲微微頜首,袁海寧一走,鄭時便不着痕跡的看了幾眼沈沅,見其面相忠厚,目光炯炯有神,便心猜這是個老實人,笑着又站了起來衝劉玲作了一揖,恭敬的道。
“夫人,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接到大人的飛鴿傳書,本來,昨天就能到,可在潞州府那邊,擔誤了一天,這纔來晚了,還忘夫人勿怪。”
“怎麼會,鄭管家不必客氣,坐吧。”
在他打量她和四周的時候,她也一直在注意鄭時,從他踏進來到現在,眼神雖無斜視,但餘光一直在不着痕跡的注意四周,這樣觀察入微的心思,可見爲人做事,定然穩重,果不其然,鄭時下一句便道。
“夫人,我經過潞州府時,聽說了一件趣事。”
“哦?”
此時妙涵已經將茶端了上來,劉玲握着茶杯,用杯蓋撫了撫茶麪,輕輕的吹了口氣。
看着一舉一動,處處落着大方和優雅的劉玲,鄭時眼裡的笑意就更深了,思緒百轉千回的想着,他跟葉霄沒有十年,也有九年了,從葉霄置了外宅開始,他就一直在期待,葉霄將來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主人回家,如今看到如此從容淡定的劉玲,心底就生了幾分歡喜。
“我聽說潞州府城西那邊,有家開了三十多年糧店,糧店的主人姓申,就在前不久,申家突然對外說生意不好,要回鄉置田養老,短短兩日時間,全家上下三十幾個人,全都搬離了潞州府。”
說到這,鄭時停了停,就像真的在說來時見聞那樣,其內容更是不着邊際,但劉玲在聽到申府二字時,眉頭便跳了跳。
茶香撲鼻,熱氣有些打溼了睫毛。
劉玲擡頭,笑着對沈沅道:“沈叔叔,戲班的事,就由你去定吧,週二叔若是回來,便讓他直接把東西放到地窖。”
說完,她站了起來,衝鄭時道:“這做生意的事情,聽着確實有趣,我這中院比較清靜,裡面請。”
鄭時看劉玲一點既通,心中便有幾分首肯,這少女今年才十五吧?好個心思玲瓏剔透,真是像極了,那時他初見葉霄的時的感覺。
一前一後,到了中院,劉玲便蹲在假山邊的花圃裡,用手撥了撥,其中綠草剛冒了新芽,幾朵不知明的黃色野花,開的正燦。
“鄭管家接着說。”
“是,說來也怪,這申家糧店,在潞州府開了近三十年,價錢一直比別人要低,而且人人談起此店,都說童叟無欺,有些人家,那怕離的再遠,也寧願多走幾步路,去申家的糧店買糧,按理,這樣的經營的糧店,怎會突然說生意不好,說關門就關門呢?”
劉玲臉上淺笑,但眼中早就沒了笑意,信手摘了一朵黃色的野花,拿到眼前細細的看。
“是嗎?薄利多銷可不是糧店的宗旨,這個申家的糧,難不成是官糧?”
鄭時就站在劉玲身後,聽她一語便道出其中真意,嘴邊的笑容便更多了些。
“是否是官糧,我沒打聽到,畢竟時日尚短,我又急着來見夫人,不過,我到是打聽到,這申家每月下旬,都會從潞州府李家的後門進去,大約,呆一盞茶的功夫便走,另外就是,他們這一走,就苦了這申家的十幾個下人和丫環,一下子全賣給了人伢子,而這人伢子,消息也十分靈通,一轉手,便將從申家買來的丫環和下人,全都帶來了新城縣。”
話說到這裡,劉玲還有什麼不明白了呢,眼中一冷,指腹中的小黃花,便被她丟到了草地裡,隨着,她站了起來。
“進來多少?”
好聰明的女主人,一點就通。
“還好,胡夫人選人也算心思縝密,只有一個漏網之魚混了進來。”
劉玲深吸了口氣,真是好的很,她還沒站穩腳,李家兄妹,便處心積慮的往她身邊安插眼線了,若不是鄭時來了,她居然還不知道,一想到,阿寶現在天天吃的都是廚娘何泰紅做的飯菜,她臉都黑了一半。
劉玲回身,誠意的衝鄭時福了福,鄭時那敢受她福禮,趕緊閃到一邊,彎腰作揖道:“夫人折煞我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本份。”
劉玲沉着臉:“依鄭叔來看,此事要如何處置?”
俗話說,新人見面需送禮,鄭時一到,便提醒她後宅有鬼不安寧,這份人情大禮,她劉玲怎能不改口稱之爲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