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元合酒樓的大門,秦氏拍了兩下胸口,就笑道:
“咱這酒樓裡的夥計可真不錯,就是、就是太熱情了些,看把我給臊的。”
程元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阿孃可冤枉他們了,他們啊,是領咱家的情,高興着咧。”
“嗯,知道你們定的規矩好,生意紅火,夥計也伶俐衷心。”秦氏看了程時年一眼,又摟着程元卿的肩膀誇。
“還是我閨女能幹。”
程元卿樂得眉開眼笑,這段時間一家人雖然每天都很累,付出的體力勞動讓他們下了工,幾乎倒在牀上就能睡過去,但是他們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還有就是每天看着自己釀出的酒這麼受人們的追捧,現在他們還得了紅利,這種靠勞動收穫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阿孃,我看不如我們就直接去成衣店吧?”
建昌縣裡有成衣店和布料店,店如其名,成衣店裡賣的多是剪裁好的衣裳,或者根據客人選好的樣子,量身做好的衣裙,而布料店裡就是各種樣式的尺頭,當然也是有好有壞,用同樣多的材料,就要比成衣店的衣裳便宜許多。
莊戶人家過日子,平時除了賣掉秋收的糧食,手裡並沒有多少餘錢,而且這錢還得用來生病請大夫,孩子們的嫁娶,甚至於有的人家還會攢銀子送兒子去學堂,就像過去程老爺子做的那樣。
所以,大家手裡的錢都很湊手,畢竟這些東西都不能以物易物,節省的莊稼人想要做衣裳,多是去布料店買尺頭,再由家中的媳婦們一針一線的把衣裳做出來。
程家現在突然有了一大筆銀子,他們也想好了要買衣裳,秦氏卻還是不捨,她本身繡活在做姑娘時就做的好,買尺頭來給孩子們和程時年做衣裳根本不成問題,但是看着小閨女期盼的小眼神,秦氏咬咬牙答應了。
心裡卻想,只給兩個孩子從成衣鋪買上兩身衣裳,程時年的她會做,就在布料鋪買就成。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來到鬧市裡的一家成衣鋪,鋪子裡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衣裳,有男有女,當然也有很多適合孩子們的衣裳。
秦氏母女三人都禁不住仰着脖子看,畢竟沒有女人不愛美,沒有女人不愛買買買。
鋪子裡有兩個夥計,此時店裡還沒什麼人,詐一見到這一家人進來,有一個夥計就拿起個雞毛撣子裝模作樣的彈灰塵去了,明顯是不想招待她們,大抵是覺得這一家人穿的也不是什麼好布料,針腳也不是專門的繡娘縫製的,恐怕買不起,就不願意在她們身上浪費時間。
不過另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計,卻一臉笑的迎上來,叔叔嬸子的叫,還熱情耐心的給秦氏母女介紹她們看的最多的一套衣裙。
那是一件胭脂色的雲錦裙,兩袖分別做着精緻的琵琶扣,裙襬上繡着燕子高飛的吉祥圖樣,成衣店這麼多衣裳,她們一打眼就看上了這件裙子,而且這件裙子的大小也和程元卿的身量差不多,是個給小孩穿的裙子。
“嬸子好眼光,這件裙子可是我們家的當家繡孃的封針之作,這兩天剛繡完最後一針,這才擺上沒十二個時辰,嬸子不知道我們家這位繡娘是過去宮裡出來的,以前是給娘娘們做衣裳的,這後來放了出來,被我們東家好不容易請了來,一年也只做五六件衣裳,而且還只憑她心意做,從來不接達官貴人定的單子,她做出來的衣裳,凡是你買了去是緣分,要是不合適啊,這就是你跟她做的衣裳沒緣分。”
小夥計一臉驕傲的說着這位繡孃的八卦,程時年一家子也聽得入神,這麼看來這位老繡娘還真是個有風骨有本事的人。
再看牆上掛着的那件胭脂色裙子,程元卿的眼神更熱切了。
程元月懂得小妹的心思,剛纔那夥計說了,這衣裳也得有緣分的人才能穿,小妹的身量看着穿那件裙子正正好好,這麼好看的裙子,要是她能穿的話,她也一定很想要。
“那、這裙子多少銀子?”程元月問道。
“別看我們這位繡孃的一衣難得,卻和我們掌櫃的說好了價,不定高的,這麼一件貨真價實的衣裳,才十兩銀子。”
程元月倒抽一口冷氣,十兩銀子!
雖然早有準備這件衣裳的價格一定不便宜,但是十兩銀子,可是一家人多久的嚼用啊!
十兩銀子,程元卿卻不覺得貴,在她生活的現代,手工匠人一針一線縫製的衣裳,價格比這貴的更離譜的比比皆是,這也是說明了手工匠人是多麼珍貴和他們所制的衣裳獨一無二,在現在,好比他們的元合酒也是如此。
而且如果真如這位小夥計說的,那這位繡娘和掌櫃的定的價格也是很厚道了,程元卿很想要這件衣裳。
程元月這個姐姐都能看穿小妹的心思,就更遑論母親秦氏了。
“我們一家人來城裡採買東西,這銀子不太湊手......”秦氏這是在和夥計講價。
“我看嬸子真心想要,報價也實在,嬸子周圍去問問,我們這家店的衣裳都賣得實在又好,是以是不議價的。”說完用眼神打量了在秦氏身旁的程元卿幾眼又說。
“您家閨女的身量正好穿這件衣裳,小娘子生的白,胭脂色正趁。”
秦氏有些被說動了,最後還是咬咬牙,掏錢給程元卿買了那件裙子,把程元卿驚喜了半天,要說秦氏和程時年真是這個時代少有的父母,他們實心實意的愛護孩子,夫妻兩個感情和睦,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家的民主!
只要講出的道理能把這對夫妻說服,他們都樂得聽取各方面的意見,甚至包括年小的程元卿。
給小閨女買了成衣,當然少不了給大閨女程元月的。
秦氏又在成衣店裡挑挑選選,給程元月挑了一身青藍花緞子的衣裙,因爲這件衣裳是普通繡娘縫製的,只需要二兩銀子。
儘管如此,程元月還是覺得有些拋費,直說不要,小小年紀的她已經知道過日子的艱辛,所以她捨得給小妹花銀子,卻不捨得給自己添衣裳。
秦氏當然不能厚此薄彼,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她都一樣疼。
最後還是讓那個年輕夥計拿了兩件衣裳,直把小夥計樂得眼睛笑得不見,想來他也沒料到這看似不起眼的一家人竟能拿的出這麼多銀子來買衣裳,果然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