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方小福!”那一直沒吭聲的少年突然大聲吼了一句,聲音有些顫抖,眼睛便紅了起來,顯然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就這麼看着方小福。
“我們都知道你能幹,但我妹子不是你。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吧,至少也要等我妹子好起來再論是非,行麼?”
看着那雙如困獸般的眼,方小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了。
人家維護妹子並沒有錯,而且人家說他妹子不如自己能幹,不能要求這麼多,理論上也並沒有錯。
“林小媛,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將身體養好,再到我二爺家,我讓玉玲姐妹帶你,你不用擔心什麼,你能被村裡選上,自有你的優秀之處。”
方小福見林家人的衣服上都有補丁,知道他們家確實是困難,頓時心軟了。雖然林大嬸說話過份,但是林大叔卻算豁達,林家少年也還講理。
至少,她應該再給林小媛一個機會。
“小七兒姐,謝謝你。”林小媛忽然扭過頭來,睜着一雙淚眼,衝着方小福說了一句,“等我回家換了衣裳,我跟你解釋原委。”
見她竟敢勇於面對了,方小福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下午我去你家裡看你吧。”
於是林家人匆匆回家了,衆人圍了過來,一陣嘆息。
“小七兒,你不但能幹,而且有氣量,能化解林家小閨女這件衝突,連村長大伯都自嘆不如啊。”村長很是感慨,對方小福很是佩服。
“因爲村長大伯不是小閨女,不能理解小閨女的那點小面子呀。”方小福笑了笑,很是謙虛。
於是村長等人便笑了起來,剛纔的緊張氣氛便沒了。而方小福的這句俏皮解釋,也算是給了村裡人一個解釋,又替林小媛挽回了一點面子。
小閨女嘛,在家都沒被爹孃吼過,出來做活兒被老闆呵斥,這很正常,可是小閨女麪皮子薄,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小七兒……娘把事情辦砸了。”方劉氏走過來,有些窘迫。剛纔吵架歸吵架,她也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但是將事情搞得這麼嚴重,差點出大禍,確實是她的問題了。
“娘,在事情上你並沒有錯,但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你錯了。”
方小福看向方劉氏,並不想全盤否定她,即使她以前就有這麼兇悍無理,但這件事在客觀上來講,是沒有錯的。
如果因爲有人鬧自然就無視本質上的對錯,那以後還如何作管理?還如何處理事情?誰捱了批都要死要活,只怕就沒人敢管了。
“下回遇到這種情況,你先別生氣,瞭解原因,進行補救,就算損失了兩隻手袋,也不過是兩套布樣子罷了。”
方小福委婉地教着方劉氏處事的心態。像她這種一竿子到底的人,可不懂得何爲委婉,何爲解決之道。
“嗯,娘下回留個心眼兒,不再這麼暴躁了,發火並不能解決問題。”方劉氏用力點頭,她現在越來越佩服這媳婦兒了。
她吵了半天也沒吵出結果,結果小七兒一來,幾句話就化解了矛盾,她不得不服啊。
圍觀的村人都離開了,沒有人指責老方家如何,就算有人將這件事傳播出去,也沒有說誰的對錯,說得最多的,是方家小媳婦的各種好。
那手袋子到底有多賺錢,除了參與的人家,沒人知道。但村裡只挑了五十戶人家,可見這活兒的重要程度。
而林家小閨女做壞了兩隻,方家媳婦竟然打罵,恐怕不只是因爲脾氣暴躁,還因爲這手袋子珍貴,損失大了纔會有這麼大火氣吧?
可是林家小閨女畢竟還小,今年才十歲,做錯事也在情理之中。因此這件事客觀來講,確實分不出誰的對錯,不好處理。
因此,方小福的處理,也確實安撫了各方人士的心。連看熱鬧的、愛八卦的,都挑不出錯來。
還留在河邊的人,除了村長和幾個耆老,就是老方家的人了。老爺子父子趕來了,二爺那邊也趕來了,小七兒還看到大伯孃和兩位堂嬸孃也在。
大家看見她在處理了,纔沒有參與進來,免得人家要說他們人多勢衆,不是處理事情的好辦法。
但方楊氏三人還是第一時間將她們手底下查出來的情況說了出來,然後一臉爲難地看着方小福,等她來處理。
“知道那些做壞袋子的原因麼?”方小福見村長他們一臉尷尬,因爲這些人選都是他們挑出來的,於是直接問原因。
這事兒沒有誰對誰錯,只有解決之道。
“我們看了一下,有些針線活兒不太好,有些是年紀太小,又是剛接觸這種貴重東西,心裡緊張,反而出錯了。”
“有的是出錯了又不知如何處理,害怕責罵,勉強做完,有的是做到一半停了下來。有的是做完了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針線活兒不太好?年紀小?不知道錯了如何處理?
方小福哭笑不得。她這手袋子已經是最簡單的針線活兒了好嗎?又不要你繡花。
最後一計數,七十人裡有近二十人做壞了袋子,一共出現三十隻壞袋子。
方小福撫額,從這數據來看,有不少人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啊,不然損失量應該能控制在二十隻纔是。
做壞了也沒啥,三十套布樣子而已。
但損失不能這麼算,這三十套布樣子沒什麼成本,但剪它們的人卻花了時間,可能就是一到兩隻布袋子的時間,而這是十五兩到三十兩的價值。
唉……
“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帳面上的損失就不要再提了。大伯孃、堂嬸孃,你們下午開始,帶着布樣子去陪那些小閨女吧,給她們多些時間詢問。”
方小福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也是她疏忽了。
自家姐妹沒出過亂子,也是因爲自家姐妹都是老手帶新手,一直在一個屋裡,互相比對着,上手自然快。
兩天時間確實太匆忙了。
可是那些小閨女是教完還沒完全領悟,可是教的人就趕下家了。然後她們就只能自己琢磨、領悟,還考較她們的針線功底。
於是她將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大家都很惋惜,只能儘量去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