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軒最後下的馬車,就在門口先給岳家衆人一一行禮打了招呼,這才走進院子。他手臂有傷,一路又抱着彩雲沒有鬆手,如果方子健不接手,他估計都站不起來了。
他走到屋門口卻沒有冒失地進屋,只是朝裡望了望,見大舅哥出來,連忙退後走開了。
“這是小七兒的屋子,先讓彩雲睡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叫她。”方子健輕聲說道,也是一個解釋。
陸雲軒知道方家人口多,姐妹們是沒有單獨屋子的,所以雖不知這是誰的屋子,卻不敢隨便走進去。
而現在大舅哥提醒了他,知道這是三舅哥童養媳的屋子,更是不敢再看一眼。便跟着往外走了。
方誌忠正帶着子維打開院門,指揮小六將馬車趕進來,方楊氏已迎上來,一臉關切地問:“大郎,接你妹子妹夫怎麼去了這麼久?”
按他們預計的時辰,又有馬車代步,應該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纔是。
陸家兄弟聽了都是心頭一緊,陸雲軒連忙朝方楊氏行禮,搶先道:“岳母,是小婿有事耽擱了,讓大哥等了很久。”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路上出了什麼事,在家擔心着呢。”方楊氏很喜歡這個女婿,自是不會怪責他,笑呵呵地說道,“你們兄弟也別在這兒站着了,快進堂屋坐吧。”
陸雲軒連忙躬身應諾,見小六已將馬車停在了院中,便招呼他將車廂裡的禮物都拿出來。陸雲逸閒不住,也跑去幫忙,到是沒有第一次到哥哥岳家的拘束感,還和方子維聊上了。
方子維平日話不多,性子安靜,但對客人還是以禮相待的,有問必答,一時氣氛還不錯。
一行人進了堂屋,又給老爺子和老太太行禮問安。
方誌忠在院門口也關了大半門扇,就見門外跑進來兩個小身影,不由莞爾:“你們兩個不是去村口了麼?怎麼沒坐馬車回來?”
“大哥都不等我們!”兩小隻異口同聲,聲音有些委屈。
“噓!”彩霞和小秋剛從方小福的屋裡出來,聽見聲音立刻朝小兄弟這邊示意,不讓他們高聲,以免吵了大姐休息。
兩小隻聯想到先前大哥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齊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眨了眨無辜的大眼。
方誌忠見孩子們這般乖巧,自是樂呵,滿臉笑容地也進了堂屋。彩霞和小秋小姐妹倆立刻去泡茶、拿點心。
方劉氏和小滿在廚房忙着做菜,方楊氏也進了廚房,今天是她閨女攜夫婿回孃家,沒理由她不進廚房的。
只是方劉氏眼睛紅紅的,臉色不太好。
“小滿,這裡有我和你娘就好了,你回屋換上新衣裳,和妹妹們玩去吧,難得過節,不用這般辛苦。”
方楊氏知道妯娌心情不好,卻不知如何相勸,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轉而朝坐在竈下燒火的方小滿說道。
小滿這孩子最近乖巧勤快了不少,做事也主動得很,到讓人憐惜了。
方小滿看了大伯孃一眼,又看了竈前沉默炒菜的娘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了。
方楊氏先看了一眼頂鍋裡的藥膳雞湯,再去竈下添了一把小火,又去揭開飯鍋上架着的蒸籠看了看。
蒸籠裡蒸了兩格水晶包子、一格薰肉燒賣,都是小七兒清早做好蒸熟的。這會兒將鍋裡米湯舀起後,再將蒸籠架在飯上,等飯煮熟,蒸籠裡的包子和燒賣也蒸熱了。
“小七兒真是個聰明又能幹的孩子,二弟妹,有這樣的媳婦,你前世一定是個大善人,可讓嫂子我眼饞得緊。”
方楊氏狀似無意地開口說笑,眼角小心地瞟了瞟方劉氏。果然,方劉氏一聽誇她家小媳婦,臉色頓時好了起來。
“你眼饞也沒法子,小七兒只有一個,是我家的!”方劉氏得意地應了聲,嘴角都快笑咧了。如果不是眼睛還紅着,誰會知道她前一刻還難過得落淚?
今天是大端午節,外嫁女兒回孃家的日子。大房孃家就在本村卻不回,是因大房有外嫁女兒彩雲要回來,因此一早送了節禮過去便回來了。
可是她早早收拾妥當,卻左等右等也不見孃家兄弟來接,這都中午了還不見消息,叫她怎生安然?
二爺那邊一大早去鎮上接了二妹回來,又去石家坡接了大妹回來,就是大郎都去很遠的山北鎮接了彩雲回來。
大劉村離方山村並不遠,可是她家卻遲遲不見人來。到底怎麼回事她不知道,但大端午節沒有孃家人來接卻是事實,讓她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大過節的她不想哭,可就是眼睛發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好在躲廚房裡也沒人瞧見,小滿勸了她許久才總算讓眼淚不淌了。
好在大家都沒有提起大劉村的事情,都在忙着彩雲回家的事情,不然,若是有人問起,她還真是無顏以對。
方楊氏又閒扯了幾句,見方劉氏好像緩過來了,這才說道:“差不多該上菜了,我去叫孩子們擺桌子。”說着便走了出去。
方劉氏還有炒着最後兩道小菜,方楊氏已領着三姐妹進來,兩小隻跟在後面,很自覺地打了水洗手,然後拿碗筷。
陸雲軒見擺桌了,可是彩雲還沒醒來,便想去喚她,又覺得不妥,一時便有些爲難。
“別擔心,一會娘會去喚彩雲的。”方子健見狀便說道。陸雲軒這才安下心來,心裡想着也是,這都到岳家來了,哪裡還會委屈着彩雲了?
不多時,方楊氏安排好小姐妹們上菜之後,便打了盆溫水端着去了方小福屋裡,方彩雲被喚醒時還有些迷糊。
她懷着孩子原本便有些貪睡,不過平日在婆家不敢太放肆以免婆婆不喜,這回孃家的路上因着心情放鬆,又有馬車搖晃,躺在夫君懷裡不知不覺便睡沉了。
“娘!”方彩雲回過神來,見到孃親在面前,頓時歡喜地叫了一聲,眼淚就嘩嘩地淌了下來。
“我的兒,回孃家心喜纔是,怎麼哭了?”方楊氏大驚,連忙摟着閨女輕聲安撫,“乖啊,娘在這兒呢,不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