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兒呢!玲瓏和她娘累了,也就都回來歇口氣子。殢殩獍曉對了,姑爺,有個事我不曉得當講不當講,說出來你可莫覺得我這老婆子太聒噪了。可我是晴晴的親孃,我不能不盼着你們好嗎?”“啥事,您說吧。”侯氏先長嘆了一口氣,流露出一副憔悴的模樣,然後說道:“姑爺,你可莫多心,這話原本不該我這老婆子來問,橫豎不干我啥事呢!可我親閨女在這兒,往後過啥日子我得曉得曉得才行,是吧?何況,我這回來才曉得她之前出了那麼大的事,她爲了不讓我擔心沒跟我說,我如今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疼呢!”
“娘,您有話就直說吧。”
“那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姑爺。我聽晴晴說這蒙家的家業是由嫡子來繼承的,庶出的分不了啥東西,所以我就替晴晴擔了一把子心。你們還年輕,哪裡曉得養兒一百歲,擔心九十九的道理,晴晴之前吃了那麼多苦,往後可不得給她點好日子過?”
“我明白,之前晴晴受了大委屈,我往後會好好補償她的。”
“不是我嘴賤,親家公還病着呢,萬一提到分家,你能分到多少呢?萬一蒙時不認你這兄弟……”
“娘,這事您放心吧!”蒙定笑道,“原來您是擔心這個。我那三弟是啥人我心裡清楚呢!要真分家,他絕對不會在銀錢上虧待我的。晴晴眼下過的是少奶奶的日子,往後還是少奶奶的日子,差不了的。”
侯氏喜出望外地笑問道:“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您往後就等着瞧吧,我保準不哄您。”
“哎喲,姑爺,那我就替晴晴他們母子放心了!再有個事,我想麻煩麻煩你。”
“何必說麻煩呢?娘有啥事說吧。”
“你覺得玲瓏咋樣?”蒙定微微一怔,點點頭說:“是個好姑娘,咋了?”
“咳!我這做舅母的看着她還沒定親,不是着急嗎?玲瓏是個好姑娘,樣貌好脾氣好,還能寫會算呢,你說是不是?”
“對,是挺不錯的。娘不會是叫我給她留意留意夫君吧?那倒沒啥不方便,我和蒙時朋友都不少,橫豎替您問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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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意是要留意,不過……你今天也看見了,在那遊園會上,玲瓏跟你三弟那叫一個投契呀!不曉得的人准以爲他們是一對呢!所以,我想讓你問問蒙時,心裡對玲瓏有沒有啥想法?”
蒙定這纔算是聽明白了,有些爲難地說道:“這……不太好問吧?萬一給香草曉得了……”
“不叫她曉得,連晴晴都莫說,單是你偷偷替我問一句,只當你們兄弟倆私下扯閒龍門陣唄!要是他沒那意思,你告訴我一聲,我往後也就不提這茬了。再說了,這事我是瞞着玲瓏她們母女來問的,要是瞧不上,我連她們都不會說,照樣大家是親戚,對不對?”
蒙定本來就是個豪爽的人,想着跟蒙時問問也沒什麼,更何況丈母孃親自開口了,這事不好不答應。於是他點頭道:“那行,我找個機會問問蒙時,您等着我的信兒吧。”
“記住了,莫跟晴晴說,省得她又怪我這老婆子拿孃家的事來煩她。你說,要是玲瓏也嫁進這府裡來,往後晴晴也有個親堂妹作伴呀!這事就麻煩姑爺了!”侯氏笑盈盈地起身走後,晉氏和綠兒回來了。晉氏一邊往小茶亭裡走一邊吩咐道:“去跟竈屋裡的人說說,晚上不必開那麼多桌了。橫豎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自家人,擺上三桌也就夠了。”
“回來了?”蒙定笑問她道,“今天累得夠嗆吧?綠兒,給少奶奶泡壺薄荷來。”
綠兒答應着去了。晉氏坐下來,靠在椅背上歇了口氣兒道:“能不累嗎?裡面一堆子女眷就我和香草照應着,橫豎是忙過了,可得好好歇口氣。對了,我剛纔看見娘從小茶亭裡走出去了,她找你說啥事嗎?”蒙定笑道:“沒啥事,就算過來跟我扯點閒龍門陣。說你前些日子生靖兒辛苦了,她覺着心疼呢!”
“只有這些?”晉氏不太相信蒙定的話,追問了一句,“要是她跟替那啥有的沒的,你莫理她就行了。橫豎我明天就打發了她回去。”
“那就是你不對了,娘好容易來一趟,你該多留她住段日子再好好地送回你大哥家,這算是盡了孝道了。”“你不明白,我這娘啊心裡藏的東西可多了去了。罷了,這事我自己會看着辦的。晚上就不分開吃了,都是一家子人,一塊兒到鶴鳴廳後院的院子熱鬧熱鬧。”
“行,跟香草和蒙時說了嗎?”
“叫了櫻桃去說了,我進去換身衣裳去。”
到了傍晚,晉氏和綠兒先過去打點了,香草帶着許氏等人隨後也到了。晉氏笑問道:“咋沒見到小鹿和蒙易呢?這兩小鬼頭跑哪兒去了?”香草道:“我已經叫人去找他們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老三呢?”
“剛纔二哥叫了他去,像是有啥事要背密着說,由着他們去吧,一會兒到晚了,罰他們酒喝就行了。”
“可不能再喝了,晚上叫蒙時莫勸酒了,昨天也喝,中午也喝,晚上再喝只怕是要翻了。”香草笑道:“誰叫他今天大喜擺兒子滿月酒呢?醉翻了才喜慶呢!”說話間,侯氏帶着晉三娘母女來了,小鹿和蒙易也跑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燈籠。
香辛笑道:“這是要拆架子了還是咋的?都叫你們取下來了,晚上看啥呀?”小鹿晃了晃說:“是我自己跟師傅做的,可沒摘那上頭的。”
香草湊近一看,果真像是個新手做的,紙邊糊得不夠牢,面上那彩繪還沒幹透呢!她指着那敦煌飛仙的圖案問道:“這圖不該是你畫的吧?”“是蒙易畫的,”小鹿笑嘻嘻地說道,“他畫得好看吧?連做花燈的師傅都說好看呢!”
香草點頭笑道:“是挺好看的,改天叫他給我們小鹿畫個小畫軸,好不?”蒙易接過話說道:“明天就給你畫。”
許真花忙說道:“明天一早就走了,不必畫了,下次再說吧。”香草問道:“走那麼急做啥呀?好歹多玩幾天吧!娘還說明天去瞧一眼爹和兩個哥哥呢,家裡橫豎沒啥事,留着玩唄!”“是呀!”侯氏接過話說道,“許嫂子趕啥急呢?自己親侄女兒家又不是外人,蒙時還能跟你計較?我倒是不客氣的,晴晴和蒙定都留我多住一段日子了,我說不必了,他們非說要伺候伺候我儘儘孝心呢,我推辭不過就答應暫時先住一個月再說。你留下正好,我們湊一堆好說說話呢!”
晉三娘忙問道:“嫂子,你還要住段日子呀?你不是說好了,去我家陪我們娘倆嗎?你是曉得的,我那男人經常在外販茶葉呢,留着我們娘倆在家挺怕的。你可不能這麼辦!”香草嘴角微微扯起一絲笑容,已經猜到侯氏下一句要說什麼了。
果然,侯氏說道:“這簡單呀!就同我一塊兒住在這兒,我啥時候走你們啥時候走不就行了嗎?”晉氏一聽這話,臉都紫了。她剛想開口,晉三娘搶了個先,衝香草笑笑說:“這不太好吧,香草?我們娘倆咋能厚着臉皮子久住呢?雖說晴晴是我親侄女兒,可到底是她婆家,我們不好就住呢!”
“這有啥不好呢?”侯氏笑道,“莫說晴晴和蒙定非要留你們,只怕香草和蒙時也要留你們住呢!瞧着今天下午蒙時跟玲瓏聊那啥書畫,聊得可起勁兒,能叫你們走嗎?不信,待會兒等蒙時蒙定來了,你問問他們去!”
香草笑道:“也不必麻煩着去問他們了。這事我做主了,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得多住幾天嗎?”晉氏忙說:“香草,不必了……”
“你這丫頭真是沒禮貌呢!”侯氏急忙打斷了晉氏的話數落道,“人家香草留我們住在是人家的心意,你說啥不必呢,倒拂了香草的面子了!不是我這做孃的偏心,論處事和照料家事,你還比不過玲瓏呢!”香草故意接了一句話笑道:“是嗎?玲瓏還會照關家事?”晉三娘一聽這話,便湊過來坐在香草身邊,從亭荷手裡接過茶杯送到香草手裡笑道:“莫看玲瓏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機靈着呢!我家裡的好些事都是她照管的,你要不嫌棄,放一兩件事給她試試,保準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
“姑姑開玩笑了吧,玲瓏是您的心肝寶貝,我憑啥使換她呀!下午的時候蒙時還在跟我說呢,玲瓏真是個好姑娘,可得給她找戶好人家安置了。”
“真的呀?”晉三娘一臉驚訝地問道。
“是真的,我還跟他說:‘既然你覺着好,要不收了你房裡也行。’……”
“那他咋說?”晉三娘緊張得打斷了香草的話問道。
玩呢好噪長。香草莞爾一笑道:“他怪我多事了呢,還說:‘你饒了我吧,我樂得你懷娃兒的時候,靜下心來多看兩本書,誰愛去搗鼓那樁子麻煩事呢!’”
侯氏有些不相信,癟癟嘴說:“喲,三少爺還是個柳下惠不成?”
香草道:“說不上啥柳下惠,他只是很厭惡那些三妻四妾的人,這大概源於他親孃的遭遇吧,所以他是不納妾的。外面那些不安分的人想東想西地打他的主意,給他塞女人,他啥樣兒的女人沒見過呀?要不然咋會一眼就看出玲瓏姑娘是個好姑娘呢?不過,他最是煩這事了,要不然你們待會問問他?”她說完對玲瓏笑了笑說:“你莫見怪,我那是跟蒙時開玩笑的呢!再說你哪裡能給人做妾呢?要是做了妾,你又何必等到這個歲數呢,是不是?不必着急,橫豎在這兒住在,我和你二嫂給你好好張羅張羅。”
玲瓏敷衍地笑了笑道了聲謝謝。晉三娘和侯氏都不是傻子,聽出來了香草的意思,卻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心的。畢竟沒有聽到蒙時親口拒絕,她們都覺得有一線希望呢!
不一會兒,蒙時兩兄弟就來了。吃飯時,蒙時拿了酒瓶子要給蒙定倒酒,晉氏忙攔着說:“老三,可不能給他灌了!昨晚他喝得不省人事,這會兒子只怕還沒緩和過來呢!我來給你斟幾杯,算是替蒙靖謝謝你這三伯了。”“二嫂,使不得,”
蒙定忙收回酒瓶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好好坐着吧,我自己來斟,都是一家人不矯情那禮節。”晉三娘忙朝玲瓏遞了個眼神說道:“玲瓏啊,你給三少爺斟一杯吧!好歹來叨擾了人家,娘酒量不行,真不行呢!”她說着就扶着頭好像已經喝了要暈似的,對香草說道,“你不曉得我這人沾不得啥酒,頂多能喝一兩杯,上了頭就不舒服。照理兒說,該我給你們倆倒一杯,可你又不能喝,只能讓玲瓏給三少爺斟一杯酒了,表表心意。”
“不必了,姑姑……”
“要的,要的,”晉三娘打斷蒙時的話笑道,“你要不受着就是看不起我們家玲瓏了!下午那陣子你還誇她字兒寫得好,毽兒也踢得好,連投壺都讓着她呢!她可不得好好謝謝你嗎?”
玲瓏雙手捧着酒瓶子去倒了杯酒,剛想說兩句感激的話時,香草忽然掩鼻起身匆忙地往外走去。蒙時想也沒想,擱了手裡的酒杯急忙跟了出去。
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玲瓏傻呆呆地站在那兒,手裡舉着酒杯好不尷尬。許氏起身要去看,許真花忙拉住了她說:“有蒙時呢,你着急啥呀?我看是香草想吐了,所以才跑出去的。”
“想吐?”香辛問道,“香草不是不吐嗎?”
“那有些人之前是不吐,後來就吐了;有些呢,是先吐後不吐,那各人不同的。你們也莫太大驚小怪了,橫豎她相公陪着呢,沒事的!”
“唉……”許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她懷個娃兒還真不省心呢!操持家務不說,今天這個給蒙時說妾,明天那個又來說,這還叫不叫人喘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