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輝耐心十足,說了不少好話,總算將楚姨娘給哄睡下,這纔去了外院書房,傳喚了今兒跟着出門的李俊生。
“說,今兒倒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驚了馬,不說清楚,我絕不輕饒。”他也頗爲惱火。
一則爲楚姨娘傷勢,雖不致命,但總歸是傷着了,再則候府的人出門,那麼多人護衛着,竟還出了意外,是說這京城不安全,還是說他候府太無能,連個姨娘都護衛不好。
“候爺不問,屬下也是要來跟候爺凜報的。”李俊生拱手說道,隨即又衝外面喊了一聲:“把人帶進來。”
五花大綁,嘴裡塞着塊破布的車伕楚萬全,就被推嚷着帶了進來。
“這人是……”宋清輝看着有點眼熟,知是家中的下人,卻一時想不起是哪一個。
“這是今兒出門的車伕楚萬全,因事發之時,這人竟不在,若非如此,姨娘今兒也不至於出事的!屬下思來想去,這楚萬全今兒不在的時間,實在是巧了點。”李俊生將這車伕推了出來。
雖說早就盤問了一番,那話也聽不出什麼漏洞來,可事兒發生得就是這麼巧,想讓人不懷疑到他身上都難。
他今兒是護衛頭領,可出了事,楚姨娘怕是對他心有成見,有楚姨娘和二少爺壓着,以後想在候府出頭,怕是不易,可他也不願替別人背黑鍋。
“這麼說,是這奴才下的黑手!”宋清輝臉色陰沉的看向楚萬全,目中透中殺機。
“唔唔……”楚萬全被堵着嘴,聽着這話,一邊拼命搖頭,一邊唔唔出聲。
“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話說。”宋清輝手一揮,就有人拿出堵嘴的破布。
“冤枉啊,奴才冤枉啊,候爺,給奴才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姨娘下手啊!”楚萬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着冤。
“你還敢喊冤,你一個車伕,不好好的趕車,竟將車停在那兒,自個跑了,說,你跑哪兒去了,都做了些什麼,沒準你就躲在哪個角落裡,故意驚了馬!”宋清輝先入爲主,自覺驚馬之事,與這個車伕脫不了干係。
“沒有啊,奴才就是去寺廟裡看了看熱鬧,想着姨娘沒那麼快回來,就想看一眼就回來,也不耽誤事的。”
“看一眼就回來,可姨娘都回來了,坐進車裡了,你人還沒回來,害姨娘坐在車裡等着你一個奴才。”李俊生開口冷冷道。
要說這個奴才有沒有害姨娘的心思,他不知道,但這個奴才絕對是有些問題的。
“還不老實交代,你都幹什麼去了?”宋清輝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在楚姨娘那一番哭訴,已經讓他很煩燥了,此番連個下人還審不出來,讓他更爲爆燥。
“奴才,奴才沒有幹什麼啊!真的只是去寺廟裡看了一眼。”楚萬全死咬着不鬆口。
“候爺,看來這廝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屬下這就帶他下去鬆鬆骨!”李俊生見橇不開他的嘴,只得下狠招了。
宋清輝一聽,頓時點頭應道:“拖下去打,打到招爲止。”連個下人都敢跟他過不去,反了天了。
幾板子下去,這楚萬全就頂不住了,這李俊生爲着早些審出來,下手可沒有留情,幾板子就打得他皮肉開花,他又不是真的硬骨頭,如何撐得住。
“我說,我說,別打了,我說。”楚萬全告饒道。
李俊生嘴角露出了絲笑意:“早如此多好,說吧!”
“我,我沒有害姨娘,是…是姨娘讓我去寺裡找個和尚……”楚萬全受不住板子,一骨腦兒的,便將事情經過講了個清清楚楚。
李俊生聽得頭上冷汗直流,此刻的楚萬全,他相信他說的絕不是謊話,但越是這樣,卻讓他更爲難。
他只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護衛,怎麼就參和到這些爭鬥之中了呢,要說家裡,大少爺二少爺之間,關係確實頗爲微妙,但沒想到……
此刻卻也不容他多想,老老實實的將楚萬全的招供,交給了宋清輝。
宋清輝也是一陣愕然,原本還以爲這是謀害姨娘的元兇,死咬着口不招認,一番好打,就能讓他老實的認了,可不想,卻又另生波折。
“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讓和尚謊稱,大少爺的八字,與柳家姑娘的八字相和,是良配!柳家的姑娘,沒怎麼聽說過啊,不過柳家這身份也太低了些,哪能配得上咱們府上大少爺,這不是胡鬧嘛!”宋清輝自言自語道。
他這一時還沒弄明白呢,旁觀者李俊生,卻是早就看明白了,這柳家身份不高,候爺自是看不上這樣的人家,又怎會娶回來做兒媳婦,候爺會反對,這很正常,但楚姨娘卻很想促成這門親事,所以讓人從八字上面下功夫,若是八字極爲相合,沒準候爺就能鬆口了,到時候與柳家做親家。
而大少爺麼,娶了這身世不顯的柳家姑娘爲妻,在後宅來說,卻是對楚姨娘最爲有利的,而對大少爺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媳婦沒什麼能耐,沒準連管家之權就能被剝奪了去,而大少爺世子之位都沒到手,還有個拖後腿的媳婦,以後會如何,還真要兩說。
後院爭鬥,手段還真是呈出不窮,李俊生恨不得自個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得這麼多,候爺這會兒沒回過神來,待醒過神來,會怎麼對他,不會就此厭棄他了吧!誰讓他知道得太多了呢。
李俊生倒是真佩服楚姨娘的手段,也真難怪她這麼多年來,穩重後宅第一人。
宋清輝也不是真的蠢,想了片刻,就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他知道楚姨娘有野心,很想能晉位爲夫人,但規矩擺在那兒,可不是她想做夫人就能做了的,爲此,他還頗有些內疚,甚至一直攔着他,立宋天平爲世子,這事,他也一直順着她的意,一則,他也是更喜歡老二,老大實在討他不喜,再則他也想以此事,來抻抻老大,看他能不能向他服軟低頭的意思。
不曾想,他這遲疑未決,倒滋生了楚姨娘不少野心,不過,這好像也怪不得她。
“娶個這般家世低微的媳婦,難道不是丟的候府的臉面。”宋清輝更生氣的是這個,他這個候爺,做得本就沒甚滋味,朝堂上說不上什麼話,最看重的也就是臉面二字了。
李俊生聽着,卻是心生寒意,這樣的情況下,不是更應該爲大少爺鳴不平麼,怎麼到個候爺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