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月,萬物復甦的季節,宋天遠升官了,妥妥的升了一品,正六品令使,升官是個大好事,但他卻並沒有多少喜色。
原因很簡單,他如今的職位,正是接了胡令使的缺,而胡令使卻也是高升了,湊巧的是,如今仍是他的頂頭上司。
據說是上面一個堂官告老,這職位缺下來,便由下面的職位一個個補上去,除了官職進了一品之外,周邊似乎都沒什麼變化,人還是原來那班人,活兒跟以往乾的也沒甚差別,最主要的是,姓胡的仍舊壓在他頭上。
兩人向來有些不對付,如今,竟是怎麼也拸不開,這讓他着實鬱悶了幾天。
原本知事大人告訴他要升職的事兒,他還挺高興的,最近上衙辦理公務,雖如同以往一般繁忙,但總有個盼頭,心情仍是輕鬆的,只如今,着實讓他高興不起來。
宋天遠很是鬱悶的回到家裡,卻又有一個噩耗迎接着他。
“二爺,二爺,你可回來了,出大事了啊,二爺!”丫頭春兒在二門處等着,一見他回來,邊哭嚷着一把撲了過去。
宋天遠一時不妨,竟被撲得後退了兩步,本就不順心,被她這一撲,臉上的神情,就更難看了幾分。
“哭什麼哭,你學的規矩呢,有什麼事好好說。”宋天遠陰沉的說道,眼中透着兇光,若不是什麼大事,定要讓這丫頭受點教訓,還把不把他這個二爺放在眼裡了,一天到晚喳喳呼呼,還有沒有點大家氣象。
春兒瞧着這神色不對,縮了縮頭,心想,自己這天大的事,在二爺這兒,怕也不算人什麼事吧,呆呆怔怔的間,竟還沒反應過來。
“倒底什麼事,趕緊說。”宋天遠不耐煩的喝道,以往瞧着這丫頭還挺好機靈的,如今倒好,連個話都回不清楚了。
春兒被喝得一個激靈,纔想起正事來,忙慌慌的說道:“二爺,不好了,嬌姨娘流產了,孩子沒了,嬌姨娘哭得死去活來,你快去瞧瞧吧。”
她也是被嬌姨娘那個樣兒給嚇到了,這哪還是一向大方得體的嬌姨娘,就跟個瘋婆子差不多,完全失去了冷靜,在她耳邊怎麼勸都沒有用,這又是才小產了,再這麼哭鬧下去,半條命都能鬧沒了。
“什麼,小產了!”宋天遠聽得一陣眩暈,雖說他已經有了個浩哥兒,但對於嬌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很看重的,畢竟他如今對齊氏很有成見,而嬌姨娘,卻是處處討他歡心,連新添的枝兒,都比不上她來得重要,就算如今肚子大起來,不能侍候他,一月也有半月時間是在她屋裡過的。
他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懵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不產了呢,可是你們侍候得不經心。”宋天遠惱怒的質問道。
這,這,這跟她們有什麼關係啊,不都還同以往那般的侍候着,哦,不對。
春兒連忙開口道:“姨娘是喝了一碗雞湯,雞湯是每天都喝的,只今兒才喝下去,就叫肚子疼,隨後孩子就沒了。”春兒心裡猜測着,怕是那碗雞湯有些不對,可雞湯是小廚房裡熬出來的啊!
“都沒有請大夫的嗎,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孩子沒了?”宋天遠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大步急奔的向自個院子走去。
“有請大夫啊,只是大夫過來時,孩子已經……”春兒小聲回道,見宋天遠風一陣的跑走了,便也打住了話頭,跟着小跑着往院子裡去。
宋天遠還沒走到院門口,遠遠就聽到了哭喊聲:“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好好的一個哥兒,竟然就沒能保住,二爺,二爺,奴家真是不想活了,讓奴家隨了哥兒去吧,我可憐的哥兒,還沒見天日,就這麼去了!”
“勸姨娘消停些,孩子已經是沒了,你再怎麼哭鬧又有什麼用。”齊氏身邊的大丫頭秋兒,正指揮着丫頭婆子進進出出,言語中盡是鄙夷,她一個妾室,孩子沒了就沒了,還想怎麼滴,這麼鬧下去,孩子就能再回到她肚子裡?真當她們奶奶是面捏的呢!
嬌姨娘卻是一點也聽不進,靠坐在牀頭,手裡抓扯着被子,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我知道,就是你們害了我的孩子,就是你們害了我的孩子,黑了心肝的,我苦命的哥兒。”嬌姨娘真的快要瘋了,她心心念唸的孩子,能讓她安身立命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是了,大夫還說什麼,月份大,傷了身子,以後也懷不上孩子了。
只想到這些,她就悲從衷來,她一個女人,除了生孩子,還能有什麼本事,如今連孩子都指望不上了,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看向秋兒的目光,恨不得能噴出來火來,活活把她給燒死,都是些蛇蠍心腸的,見不得她過半點好日子,奶不討二爺的喜歡,這難不成還是她的錯了。
嬌姨娘直接把這個過錯,推到了齊氏的身上了,再說這後宅之中,除了齊氏,她想不出還能有誰會對她下手,二爺不喜歡齊氏,連帶着也可能不會喜難齊氏的浩哥兒,她這是怕她的孩子奪了浩哥兒的寵愛呢!
她心中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看向秋兒的目光,越發駭人。
“怎麼回事,都堵在門口做什麼?”宋天遠走到門口,出聲喝斥道。
“二爺!”一屋子丫頭婆子齊齊行禮,隨即便讓出一條路來。
“二爺,二爺,你可算回來了,咱們的孩子,咱們苦命的哥兒……”嬌姨娘無法壓制的悲傷,見到他回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宋天遠見嬌姨娘哭得如此悽慘模樣,心中也是不忍,上前幾步,坐在了牀前,嬌姨娘便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中。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也別傷心難過,小心身子,大夫看過了,可怎麼說?”宋天遠安慰道。
“大夫說,大夫說……二爺,是有人害了咱們的兒子,那湯裡被人下了藥,二爺,你可要爲奴家做主啊!”
宋天遠之前聽着春兒那話,就知道不對,這會兒聽着嬌姨娘的話,心裡更覺得惱火異常,竟然連下藥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不敢的。
“查,給我狠狠的查,一定要查出真兇來。”宋天遠大喝出聲,神色也帶着幾分兇狠,顯見這事是真把他給惹惱了。
一干丫頭婆子,頓時寂靜無聲,誰也不敢冒頭,就怕觸了黴頭,無故牽扯到自個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