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馮氏從西屋過來,眼中含着淚,親手幫着顧承勇把衣服穿上。“每回回來,大勇都不讓說。你們哪個能知道,他每回出門緝捕盜匪時,我們母子在家是什麼心情?每一回他傷痕累累的回來,我瞧見了恨不得再也不讓他去做那差事。”
馮氏低着頭,把顧承勇的衣服一點一點整理好了,這才擡頭看向屋子裡的衆人。“大勇是拿着命去拼,才掙回來如今的這一份家業的。你們覺得他大小是個官兒,還指不定是貪污了多少才掙回來的銀子,我告訴你們,沒有。大勇是用命去掙錢的,他拿的,是衙門的賞銀。”
馮氏在顧家,向來都是話很少的,她一切以顧承勇爲先,從來不會沒經過顧承勇同意,就胡亂說什麼。不過,今天她是真的忍不住了,這些話,她憋在心裡多少年了,再不說出來,會憋死她的。
“人家在衙門裡當差,都是吃喝玩樂的混日子,哪裡有幾個拼命的?偏偏大勇,每一回有事情都衝在前頭,每一次最危險的事情都是他去做。要不是大勇命大,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還不一定呢。哪裡還有這一家子團圓?哪裡還有你們這吃喝不愁,安穩富貴的日子?”
“你們坐在家裡,怎麼知道外頭的險惡?你們只知道每年歡歡喜喜的收年禮,你們只知道秋天高高興興的收地收租子,你們可曾想過,那都是大勇,拿鮮血去換來的?你們不知道,你們要是知道,要是懂得滿足,就不會在我們回來之後,變顏變色的弄出這些樣子,整出這些事情了。”
說道此處,馮氏就笑了起來,那笑容裡,滿是嘲諷的意味,“呵呵,如今我們算是再次翻過身來了,你們就瞧着眼紅了。你們覺得,我們家肯定是藏私了,我們就是有錢不給大傢伙花用,有掙錢的法子不曉得幫襯自家弟兄了。我就問你,憑什麼?憑什麼我們家的錢,就非得分給你們花?我們家有法子,就得幫襯你們?”
馮氏火了,從來不發火的人,這一次真的是忍不住了,“我們家有錢,那是大勇拼命掙了的,你想要,你也豁出命去掙啊?你要是有那個本事,我們保證不會上前佔一分的便宜,你就是掙個金山銀山回來,我們都不帶眼饞的。你倒是去啊?你有本事你就去啊?”馮氏指着顧承信,喊道。
此時顧家老爺子和顧承信已經傻眼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今天過來,面對的竟然會是這樣的場面。父子兩個被馮氏給說的啞口無言,張着嘴,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好。“老二,這,這,唉,你咋就不早說啊。”老爺子,半天才唸叨出這麼一句來。
“說什麼,說出來讓爹擔心?我不能在父親跟前伺候,已經是很難過了,要是再讓父親跟着成天提心吊膽,那就更不孝了。”顧承勇搖頭,“不過,我還是想錯了,父親的眼裡心裡,就只有老四老五,哪裡還有我?就算是知道了我在外面如何,恐怕也不會爲我擔心的
。”顧承勇苦笑,話語裡,盡是自嘲的味道。
“老二,爹沒有,爹是記掛你的。”老爺子擡頭看着顧承勇,急忙開口,乾巴巴的說道。
顧承勇搖頭,“別說了,爹,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咱們別再提這些沒用的。還是說說眼前吧,老四,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真能幹這樣的事情。你真是讓二哥失望,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兒的弟弟?這一回,算是給你一個教訓,你以後好自爲之。要是還這麼不着調,以後犯在別人手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嬌兒,你進來吧,看看今天這事兒怎麼處理。”顧承勇揚聲,將一直在西屋坐着的嬌顏給喊了過來。
嬌顏和文修他們全都過來了,一個個面色不善的看着顧承信夫妻。“爹,你說咋辦就咋辦,我沒啥話說。”嬌顏瞥了那兩口子一眼,冷聲道。
“給他們把毒解了吧,畢竟是老顧家的人,要是一直這樣,實在是難看。至於他們改不改的,跟咱們沒關係,反正以後他們再犯毛病,還有更厲害的手段等着。他們要是敢去別人家偷雞摸狗,讓人給抓到衙門裡去,那也跟咱沒啥關係。”顧承勇已經被傷透了,說話的語氣裡,帶着心灰意冷的味道。
嬌顏瞪了地上跪着的那倆人一眼,然後才道,“好,我聽爹爹的,給他們醫治。”
聽了嬌顏的話,那邊顧承信和徐氏這才鬆了一口氣,“謝謝二哥,二哥,我以後一定改,一定不再這樣了,真的,你信我,真的。”顧承信連聲道。
顧承勇擺擺手,“真的假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隨便吧,本來我也管不了你,我也懶得管你。”
嬌顏手裡拿了個小瓷瓶,從裡面倒了幾粒藥丸來,“那,吃了吧。”她把藥丸遞到了顧承信的面前。“吃了這藥丸,三天以後能恢復正常。如果你想快一點兒,就用鞋底子,從上到下的拍打腫起來的地方,把毒血打出來,今晚上就能好了。”
苗素問告訴文景的,其實就是治療的辦法。這種毒其實並不是多麼厲害,也不會要了人命,就是讓傷口腫脹疼痛而已。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苗素問說的,至於嬌顏的解藥,其實口服的效力並不算很快。只不過一般人受不了那一頓打的,選擇吃藥雖然慢一些,但是不遭罪。
顧承信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腳,腫成了這個樣子,要是再用鞋底子拍一頓,還不得疼死他?慢一點兒就慢一點兒吧,還是吃藥吧。於是,就示意文景接過來藥丸,給自己還有徐氏餵了下去。
嬌顏把手裡的瓶子遞給了文景,“這個拿着吧,每天讓他們吃一回,一回兩粒,三天之後就能好了。還有,別以爲那天你躲起來了,我就沒看見你。你都十歲了,也是該懂事的時候,要是就這麼成天跟你爹孃不學好,以後也有你的苦頭吃。”嬌顏藉機會敲打了文景一下。
文景低着頭,輕聲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
“好了,都回去吧,時候不早了,我這不留你們吃飯。”顧承勇擺手,然後就出去劈柴禾了。
文景扶着顧承信起來,徐氏也跟頭把式的從地上掙扎着起來了,連同老爺子一起,衆人從顧承勇家走了出去,“二哥,我知道錯了,真的,以後不敢了。”顧承信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走了。
顧承信一家走了,顧承忠和顧承義也都各自低着頭,滿腹心事的回家去了。馮氏這時也擦乾了眼淚,轉身進廚房去忙活着做晚飯,嬌顏自然是要去幫忙的。文修等人,也都是各自去忙活了。
幾天之後,顧承信的手腳就全都恢復了。恢復過來的顧承信,不知道是真的想清楚了,還是一時間不好意思出門,倒是老老實實的在家,跟着老爺子下地去侍弄那十來畝地去了。徐氏這一回,也不敢再遙街的去逛悠了,每天在家裡呆着,燒火做飯,伺候着兩個兒子。
看着如今變老實的兒子媳婦,老爺子心裡,真的是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好了。要是沒有這一場事情,誰能治得了老四兩口子?說起來,老二這一回,也算不上是做錯了。
老爺子這麼提起來的時候,李氏當然是不服氣的。可是她現在在老爺子面前,也不像以前了,即便她說些什麼,老爺子也是愛答不理的,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
東院裡這麼鬧嚷嚷的,但是顧承仁卻始終是沒什麼動靜,彷彿這一切,都跟顧承仁家無關一般。何氏還是原來的樣子,每天陪着顧承仁看書,其餘的,什麼事情都不管。而顧承仁,也是時刻不離何氏的左右,眼中除了何氏,再沒有旁人。
時間就在衆人不經意間流逝,一晃眼,已經是端午節了。馮氏和趙氏兩家合夥養的山蠶,長勢不錯,已經過了一個眠期。文傑文慶,還有文英文茜等人,每天都要去林子裡溜達幾回,儘量的驅逐那些被柞蠶吸引來的鳥類。
山蠶是一種非常有營養的肉食,人也是可以吃的。既然人都能吃,就不用說一些鳥類還有小型的肉食獸類了,很多動物,都會把山蠶當成美食的。所以必須得精心照料,不然,全都被禍害了,還上哪有收成去?
幸好這種蠶只是早晨起來的時候進食,等到天氣一熱,就會躲在樹葉下面藏起來。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要早晨過來看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文齊比較鬼,有一天就給文慶出主意,說是不如抓兩隻雀鷹回來綁在林子裡算了。那東西是大多數鳥兒的天敵,把它們綁在林子裡,光是叫聲,就足以嚇退大多數的鳥了。文慶聽了,覺得有理,於是幾個男孩就真的抓了兩三隻雀鷹,拴在了幾棵大一些的樹上。
那雀鷹被拴住了,自然是難受的直叫喚,結果,還真是嚇的那些鳥兒不敢靠前。這樣,還真是省了大傢伙好多功夫呢。沒有鳥兒來禍害山蠶,這山蠶的數量,就比往年要剩下的多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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