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在青蓮這邊碰了一鼻子的灰,垂頭喪氣的回了家去。胡老二是個老實到家的人,儘管是沒打算把閨女的話原話照說,可是被羅氏三言兩語的,就全都打聽明白了。
羅氏當即就炸了鍋,“胡老二,你這個窩囊廢,我這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啊,我嫁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招弟她們是你的閨女,你生她們養她們,她們就該好好報答這個家。好啊,她們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就想要得瑟飛了是吧?美的她們。只要她們還是老胡家的閨女,就別想跑了不管家裡頭。”
羅氏指着胡老二一頓蹦躂,那屋胡家老婆子就聽見了,連忙過來問是怎麼回事。等到聽了羅氏的話,胡家老婆子也是憤恨不已,“這幾個死丫頭片子,這是長能耐了啊,還敢這個說話?你等着,看我怎麼收拾她們。”
胡家老婆子一直都記恨着當年招弟幾個跟她作對,後來又在縣衙大堂上幫着苗素問作證的事情。所以儘管這幾年家裡的日子都指着招弟姐妹呢,胡家婆子也是沒給過招弟姐妹一點兒好臉色,在她看來,這就是應當應分的事情。
“幾個死丫崽子也能翻了天?我還就不信了。對了,招弟今年是十五還是十六來着?這麼大了,不是該說親事了麼?你明天就去託了媒人,給招弟說親事,還有待弟,歲數也不小了,都該說親。幾個死丫頭既然不打算幫襯着家裡頭,那就嫁出去,到時候還能收一筆聘禮呢。”這胡家婆子腦子轉的也快,當即就道。
“不過,說實話啊,香蘭和香秀歲數也不小了,你也該給她們張羅起來。閨女大了不好養在家裡頭的,早點兒讓她們成了親,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去。”老婆子忽然想起來,羅氏帶來的那兩個丫頭,今年也都十四五歲了,正是該說親的好時候,一個個都留在家裡幹啥?活不幹,還能白養活她們?
當然了,後面的話,胡婆子沒有說出來。這胡婆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當初欺負招弟娘老實,把招弟娘往死裡磋磨。如今來了個羅氏,卻是個厲害的,再加上人家連着生了倆兒子,腰桿子也硬。愣是不聽胡婆子的那一套,反而把胡婆子給拿捏住了。如今的胡家,羅氏當家做主,胡婆子已經是靠邊站了。
胡婆子雖然心裡不甘願,卻也沒辦法,兒子被羅氏給哄的暈頭轉向,啥都聽羅氏的。羅氏還有兩個嘴皮子厲害的閨女幫忙,吵起架來,她一個人哪裡是三個人的對手?吵了幾回敗下陣來,胡婆子也就沒有啥本事了。
羅氏一聽婆婆這話,當即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可不是,你看我這個後孃當的,也實在是太不盡心了,招弟早就該說親呢,我都給忘了。成,過兩天我就去找媒人,給招弟待弟說親。”
胡家這邊婆媳暗地使壞,想要把招弟待弟嫁出去換聘禮,那頭顧家的青蓮青荷自然是不知道的。姐妹三個因爲父親過來的事情,心情都不怎麼好,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正好嬌顏在外頭聽見了,便又是一番勸說,這纔好了。
一轉眼,已經是八月末了,距離文修成親,也只剩下一個月,而文齊出門,也有將近一個半月了。織坊作坊已經開工,馮氏又是忙的不可開交。尤其是雪梅距離出嫁還有一個月,也不能再回織坊來管事了,馮氏就要事事操心,實在是給她累的夠嗆。
剛剛送走了一批前來訂貨的布莊掌櫃,馮氏就喊來了文華青蓮文平,打算是清點一下庫存,看看倉庫裡存了多少布匹還有棉花。馮氏看了看之前存的那些棉花,不由得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文齊啥時候能回來,家裡這棉花也是不夠用了啊。。”
“娘,這幾天我先帶一些人出去收棉花吧,光是等着我三哥也不行。反正這兩年我總跟着三哥四處跑,這些我也熟悉,不要緊的。”那邊,文平說道。
馮氏想了想,倒是也行,文平也漸漸大了,該是自己獨當一面的時候。“你能行麼?以前可都是你三哥帶着你呢。這一回,你自己出門,阿福阿壽他們也不在,沒人陪着你,我還真是不太放心啊。”當母親的,都是這樣,兒子出門,成天擔心的要命。
“娘,你咋忘了張叔和李叔呢?還有大柱水生哥他們,不都是好幫手麼?娘,咱家有這麼多人呢,娘都忘了?”文平就笑了。
馮氏一拍額頭,“哎呀,你看娘這個腦子,可不是麼?咱們家這麼些個大小夥子,都能幹的很呢,他們陪着你出門,我還有啥不放心的?成,那你就跟你爹說一聲,收拾收拾,趕緊出門吧。這邊剛剛跟人家定了不少貨呢,咱庫裡存的不夠用,差太多了,出去多收一些吧。這個季節,正是好時候,家家戶戶的,棉花也都收回來了。”
文平得到了母親的允許,樂的屁顛屁顛兒的就從織坊跑出去,打算去找顧承勇說一說,預備人手出門的事情。他剛從織坊出來,還沒等往後頭走呢,就見到織坊前面這條路上,來了幾個差役打扮的人。
文平皺眉,這是又來收稅了?這個嚴知縣真是夠狠的,一年四季按季節的來上門收稅,也不管作坊織坊都是有節令的,就這麼獅子大張口的一個勁兒收稅賦,簡直是氣人。可是,對於這種情況,文平又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不交稅不行啊,不交稅縣衙裡硬是把織坊給封了怎麼辦?
不管咋樣,就是稅賦再多,也還是剩下的多一些。青山村,還有附近幾個村子的人,可都是指着織坊作坊養活呢。就算是顧家不差這些錢,可以任性說是不幹了,那些工人怎麼辦?總得爲他們考慮考慮吧?
文平瞪了那些差役一眼,然後就站在那裡等着,等到那些差役來了,這才走上前去,“見過幾位差爺,不知道幾位今天來,有何貴幹啊?”
來的這些人,其實也都是熟面孔了。要說顧家的織坊作坊,在懷遠縣也都是出了名的買賣,那些差役最是喜歡來這邊了,有油水撈啊。這幾個人,都是縣衙裡混的不錯的,才能來織坊這頭收稅賦,那些混的不咋地的,還撈不到這樣的機會呢。
領頭的人一見到文平,便笑了,“呦,是五少爺啊,小的們過來還能有啥事兒,還不是奉了知縣大人的命令,來這邊把今年秋天的稅賦收上來?五少爺,顧二爺呢,這事兒還得找顧二爺說啊。”這些差役倒是還算客氣,爲首的那人笑呵呵的問道。
文平點點頭,“我爹在後面作坊呢,走吧,我帶你們過去。李頭兒,今年的稅糧都收的差不離了吧?”文平一邊領路往作坊走,一邊跟這些人攀談道。
“唉,別提了,今年年景不好,家家戶戶的都沒收多少糧食,這稅糧哪裡能那麼容易就收上來啊?你說我們也是爲難,知縣大人下令了,必須按時把稅糧收上來。可是到了各村子去一看,唉,那些人哭哭啼啼的,我們也是爲難啊。”領頭這人,在縣衙裡也做了多少年了,夏知縣在的時候,受過夏知縣不少的恩惠,所以對顧家人,也是十分的客氣。
“五少爺,我提前跟你說一聲,嚴大人這一回,把你們家的稅賦又往上提了一成。我聽着有天嚴大人跟師爺說話,說是冬天還要再往上漲。五少爺,你們家也不是沒有背景,趕緊找找人。這麼下去,織坊作坊的,就不用開了,不夠交稅的。”這人幾步跟上文平,在文平身邊,低聲的說了幾句。
文齊聽了這話,心中憤怒不已,但是又不好表露出來,“謝謝李頭兒了,這事我們心裡有數,也是該想想辦法了。”
“謝啥?當初夏知縣在的時候,都沒少照顧我,不然我能到今天這個位置麼?夏知縣當初離開,還曾經囑咐過,讓我多照看着你們一些呢。唉,我也沒有多大的本事,人微言輕的,最多就是給你們報個信兒而已。記住了,能找人就趕緊找人,這個嚴大人,太狠了,他這是盯上你們家這塊大肥肉了呢。”李頭兒掃了掃身後的人,低聲說道。
說話間,衆人就來到了作坊這邊,此時作坊裡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顧承勇正領着人在幹活呢。這時候不光是加工打瓜籽,還得從外頭收購進來松子、榛子、葵花籽、花生、核桃等等堅果,作坊裡出出進進的,忙碌的很。
“爹,李頭兒來了,說是來收今年秋天的稅。”文平帶人進了作坊,然後走到顧承勇身邊說道。
顧承勇一回頭,正好就看到了那些差役。顧承勇雖然是心裡有些厭煩,可是也沒有辦法,只好笑着招呼衆人,“是幾位差爺啊,快,這邊請,咱們去會客廳說話。這邊亂糟糟的,實在是沒法安心的跟諸位說話了。文平,讓人送茶水點心上來。”
說話間,顧承勇就領着衆人,去了作坊這邊單獨用來會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