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遠的到來,無疑讓屋子裡的衆人都有些驚訝,韓管事連忙放下手裡的事情,來到紹遠的面前。“公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紹遠笑笑,“今天不是藥坊裡放假的日子麼?我就過來瞧瞧,順道清點一下庫存。明年藥坊會推出一些新藥,年後進貨,總得看看這邊還有什麼才行。”
韓管事眼神一閃,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又沒說出來,最後點點頭,“公子裡面請吧。”
紹遠和嬌顏一起,走到裡面。陶世年林長生兩人見了紹遠,只是笑笑,並沒有停下手裡的事情,依舊給工人發東西。而領了年禮的工人們,在見到紹遠之後,都很是激動。“多謝公子,這麼多的年禮,今年就能過個好年了。唉,年景不好啊,要不是公子照拂着,我們這些人還不知道過成啥樣了呢。”
今年秋天糧價上漲,百姓生活艱難,藥坊裡的工人雖然工錢比別處豐厚,可是也難免過得有些拮据。後來紹遠知道,就給工人們漲了一回工錢,所以這些工人,對紹遠都十分感激。如今又發了這些東西,工人們對紹遠,那是感激不已,一個個都很是恭敬的朝着紹遠行禮。
紹遠擺擺手,“不必多禮,領了東西好好回家過年吧。明年正月十六藥坊開工,都不要忘了時間。”
工人們各自領了東西銀錢,揹着扛着,歡天喜地的離開了藥坊,高高興興的回家過年去了。這邊紹遠和嬌顏也伸手幫忙,大家一起動手,倒是很快就把東西全都分下去了。等到最後一個工人領走了東西,紹遠這才笑道,“過年了,三位也都辛苦,等會兒清點完庫存,也都各自回家,安安穩穩過年。”
紹遠一說要清點庫存,那邊韓管事的臉色就略微有些不太好,他勉強笑笑,“公子不如在這休息吧,我去清點就好了。”
紹遠以前很是信任這個韓管事的,所以很少親自去清點。不過,這一回他心裡存了疑慮,又見到韓管事表現的不太自然,當下就決定親自過去看一看。“走吧,一起過去瞧瞧,我也正好看看庫房那邊的情形,要是哪裡不對勁兒,就趕緊修繕。
”
韓管事見到紹遠如此,知道今天紹遠是定然要過去看的,於是咬咬牙,領着紹遠等人就去庫房了。“公子,庫房也的確是應該修繕了。夏天的時候,有一些地方漏雨,庫房裡的藥材,還真是損失了不少呢。陶管事來的時候,我們覈對庫存,就有一些對不上數了。”
陶世年一聽這個,眼神便暗了下來。這個老狐狸,竟然敢這麼說,真以爲別人的眼睛都瞎了麼?那庫房是藥坊最重要的地方,屋子都是最結實的,哪裡會漏雨?這傢伙暗自偷了庫房裡的貴重藥材去賣,如今看着東家要清點了,對不上賬,就拿這樣的說辭來搪塞。這個韓管事,真的以爲他能一手遮天了啊。
陶世年和林長生來到這邊的藥坊之後,雖然紹遠是把藥坊的事情分給他們管着了,可是韓管事在藥坊里根深蒂固的,根本就不想放權。陶世年等人來的晚經驗又不足,自然是爭不過韓管事,工人遇到什麼事情,大多數時間,還是找韓管事。陶世年費了很大的工夫,也只是跟陶世年兩個人,各自握着一套庫房的鑰匙,韓管事始終都不肯全都叫出來。
陶世年看着前面的韓管事,還有紹遠嬌顏,伸手扯了扯林長生的衣襟,“長生,咱倆待會兒,去找東家說說話吧。”
林長生點點頭,“嗯,是該跟東家說說了。東家畢竟年輕,很多事情,怕是被人矇蔽了。”他小聲回道。
一行人來到了庫房,然後喊管事伸手拿鑰匙敞開了鎖頭。紹遠見到韓管事這動作,當下就皺了眉頭,他已經說是讓陶世年分管庫房了,沒想到這韓管事竟然還自己留着鑰匙。看來,這個人現在是真的有點兒不聽自己的了啊。
等到衆人進了庫房,陶世年找來了賬冊,然後衆人開始挨個兒的清點着庫房裡的藥材。庫房裡全都是木頭架子,架子上頭,存放着各種各樣的藥材。普通的藥材量大,都是用麻袋存放着的,也都是放在架子上,一層一層分開,這樣可以保持通風乾燥,不會被捂壞了發黴變質。
至於貴重的藥材,則是放在一些木匣子,或者是瓷壇等容器裡,單獨的擺在另外幾個架子上面。
普通藥材的數量,基本上都能和出庫入庫的記錄相對應,但是等着到了貴重藥材那頭,紹遠卻是發現了許多不對勁兒。好多貴重對的藥材,都比賬冊記錄的少了許多。“韓管事,這是怎麼回事?”紹遠到此時,纔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太信任這個韓管事的。
藥坊是前年開始的,那時候韓管事非常盡心,做事處處得當,管理的非常好。紹遠一向都奉行用人不疑的原則,韓管事既然兢兢業業的管理着藥坊,從來也沒出什麼岔子,漸漸的,紹遠對於藥坊的日常管理,就全都交給了韓管事。
只是沒想到,這才兩年多的工夫,韓管事就變了。不僅剋扣工人的福利,竟然還偷偷地拿了貴重藥材出去。他真的以爲,自己歲數小就可以矇蔽欺騙麼?“韓管事,這是怎麼回事?爲何麝香、犀角、安息香等貴重藥材,竟然缺少了這麼多?”
韓管事有點兒驚慌,又勉力保持鎮定,“公子,剛剛在下不是說過了麼?夏天的時候,庫房漏雨,正好就在這邊上方。不少藥材都被雨水浸溼,損失很多。”韓管事的語氣裡,有幾分心虛。
紹遠挑眉,“夏天漏雨?那韓管事爲何不跟我說?那些藥材呢?即便是被雨水浸溼發黴壞掉了,也該跟我說一聲吧?賬冊上呢,可有記錄?”紹遠向着陶世年伸手,取過來賬冊,然後翻閱一遍,卻是並沒有見到相關的記錄。
“韓管事,賬冊上什麼都沒有,這件事,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怒氣在紹遠眼中積聚,看來,自己果然是看走了眼,太過放任這個姓韓的了。果然還是太年輕啊,太容易相信別人,不懂得人心險惡,不明白人性的貪婪。韓管事最開始的勤奮,不過是爲了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好讓自己信任他而已。等到自己全都吧事情託付下去,這人就開始搞小動作了。
“公子,當時事情太忙了,我就忘了在賬冊上記一筆,這件事,是在下失職了。陶管事來的時候,我們二人對過庫存,那時候我曾經跟陶管事提過一次。”這個韓管事老奸巨猾,不僅僅推脫責任,還想着把陶世年拉下水。
那邊,陶世年聽完韓管事的話,不由得冷笑,“韓叔,我來藥坊晚,經驗又不足,所以十分敬重你,把你當成長輩一樣尊敬。沒想到,韓叔卻是這樣對我的啊。不錯,當初我來到藥坊,在公子的示意下接管庫房。過了很長時間,韓叔才同意跟我一起盤點庫房,那時候,韓叔的確是提起過,說是庫房漏雨,藥材有一些損失了。”
“當時我就問過韓叔,這件事情是否跟公子說過了,韓叔當時如何說的?你不是說公子知情的麼?怎麼到了現在,竟然公子完全不知道?”陶世年心裡有氣,這人,分明就是想把他也拖下水,多一個人背黑鍋。“韓叔,你一直不肯把庫房的鑰匙交出來,這又是爲了什麼?”
“公子,顧姑娘,在下接管庫房時,並未見到地上有積水,也沒有瞧見屋頂有漏雨。更何況,這些存放藥材的盒子,也並沒有被水浸溼的痕跡。在下有些納悶兒,盒子沒事,爲何裡面的藥材就被浸溼發黴壞掉了呢?”陶世年絲毫不客氣,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事情的實質。
“韓叔,前些日子,有人專門來找你,從你手裡買走了一些安息香。不知道,韓叔是從哪裡弄來如此貴重的藥材?”那邊,林長生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韓管事的臉色一下下子就變了,“你胡說啥呢?我什麼時候賣過安息香了?”他的聲音裡,有幾許慌亂,萬萬沒想到,自己私底下的動作,竟然被人家給知道了。
林長生冷笑,“令千金芸寧姑娘,每次來藥坊,走的時候都會帶走一些藥材,韓叔真的以爲別人不知道?做咱們這一行的,最要緊的就是嗅覺靈敏。韓姑娘每一次來的時候,跟走的時候,身上的香氣都是不同。她拿走那些,大多都是些貴重的香料,真以爲別人聞不出來麼?”
林長生是負責藥坊往外出藥的,他有一項本領,就是拿過成藥來,僅憑着嗅覺,就可以知道,藥物的主要成分都是什麼。這一點,說實在話就連嬌顏都佩服。很顯然,長生的這一項本領,不光是用在辨識藥材上,同時也可以辨識香氣。
“胡說,你這是胡說八道,你們這是聯手打壓我。別以爲你們的心思我不知道,不就是記恨我不肯放權,不肯讓你們管事麼?你們兩個這樣往我身上潑髒水,打的什麼主意,別人都清楚着呢。你們就是想陷害我,把我從藥坊裡趕走。”那邊,韓管事氣急敗壞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