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看着兒女媳婦孫子們都離開了,自己就回屋去,梳頭打扮,然後穿好了自己那一套六品安人的衣服,坐在屋子裡等着。
春花被馮氏打發到如花那邊去了,一個姑娘孩子,經不起這樣的驚嚇。再者萬一那些來人再有什麼壞心,豈不是害了孩子?
至於孫伯等人,馮氏原本也是打算遣散的,結果衆人全都不同意,他們非得留下來。馮氏最終沒辦法,也只好同意了。
黃昏時分,一隊人馬從村子外進來,直接奔着顧家就過來了。村子裡的人有的瞧見了,就覺得奇怪,這些人一臉兇相的,這是要幹啥?有那個有心的,就去找了齊長文,然後齊長文就帶了不少人,跟着去顧家。
朱澤文帶着人來到顧家時,就見到顧家大門是敞開着的,顧家的幾個僕役就在院子裡站着,一臉悲憤之色的看着外面。朱澤文心中有些詫異,顧家這個樣子,倒像是一早就知道了消息啊。自己也是帶着人連忙趕過來的,不想還是被人走漏了消息呢。
朱澤文臉色有點兒難看,這樣看來,顧家的人,恐怕不一定能在了。他一揮手,帶着人就直接闖進了顧家的院子,徑直來到了顧家前院正廳。一進屋,就見到大廳裡,一位四十幾歲,容顏依舊貌美的婦人,身上穿着六品安人的服色,手裡握着明黃的聖旨,就端坐在大廳的上首。
朱澤文一瞧見這個架勢,心裡反而是有些覺得不太好。之前抓捕顧承勇,因爲顧承勇身上並沒有穿官服,他也就這麼直接抓了。可此時瞧着眼前這婦人一副端坐如儀,頗有些貴婦人姿態的模樣,朱澤文也意識到,自己其實這般行事,名不正言不順。畢竟,沒有朝廷的旨意,沒有吏部刑部的文書,就這麼來抓人,其實真的是不合規矩。
朱澤文心中這麼一猶豫的工夫,馮氏倒是先開口了,“不知道諸位來我家何事?我顧家好歹也是陛下親自下旨賜封,堂堂六品官員的宅邸,你們就在這樣闖進來,成何體統?”馮氏冷着一張臉,擡眼質問道。
朱澤文的猶豫只是一瞬間,此時也就回過神來,“我等奉郡王的手諭,抓捕叛逆顧文韜的同黨家人。
我們不管你是什麼幾品的官員,幾品的誥命,我們只知道,郡王的命令就是如此。既然郡王讓抓人,別管他是幾品,都是一樣的結果。”
說到此,朱澤文一揮手,示意後面的人上前將馮氏抓住,“顧家其餘的人呢?”
馮氏站起來,伸手拍開朝她伸手的軍士,“滾開,別髒了我的衣裳,也別弄壞了聖旨。我既然是陛下下旨封的安人,就不是你們這些人能夠近身的。我自己會走,不用你們押着。”馮氏此時面色如霜,眼中含怒,再配上這一身的衣裳,還真是有幾分威嚴。
那些軍士一見如此,便也不敢再上前了,只離着馮氏兩步遠,然後盯着馮氏,生怕馮氏有什麼別的舉動
。
馮氏瞅着朱澤文,輕笑道,“顧家其他人?你要找誰?你們想找的,是我的閨女嬌娘吧?哈哈,我告訴你們,別白日做夢了。我的閨女,絕對不會委曲求全,絕對不會因爲你們的逼迫,就向榮郡王低頭的。”
“我們顧家,也絕對不做那些賣女求榮的事情。顧家的人就是都死絕了,也絕對不會讓嬌娘跟了那個人面獸心,虛僞陰險的榮郡王的,你們就死心吧。”
說到此處,馮氏便仰天大笑,“老天爺,你要是有眼睛,就好好看看吧。看看這位皇長孫,是如何貪戀美色,強行逼迫民間女子的。看看這榮郡王,是如何陷害朝廷命官的,是如何構陷新科舉人的,老天爺啊,你長長眼吧。”
這個時候,顧家大門外已經站了好多的人,顧承忠顧承義兄弟幾個,齊家、顧二叔家,還有不少跟顧家關係好的人家,這些人便高聲喊道,“這是什麼道理?你們到底有什麼憑證,就能到顧家來抓人了?”
面對這麼多人的質問,朱澤文也是有些臉上掛不住了。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他們真的站不住腳,不過是藉着一點兒小事,故意發作顧家罷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頭皮的往下進行,他們現在沒有退縮的理由。
“快說,顧家其餘人都哪裡去了,不說,我們可就要動手去搜了。”朱澤文虎着臉,朝着馮氏喊道。
馮氏瞧着朱澤文,目光裡淨是不屑的意味,“其餘的人,早就走了,我們顧家的人豈能坐以待斃?顧家人哪怕是還有一口氣在,也要平反今日的冤屈。你們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們都會得到報應的。”
馮氏說完這些,便昂首挺胸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她看了看外面的這些人,“諸位鄉親,顧家只是一時蒙冤,還沒到敗落之際。我在這拜託諸位了,以後好生的幫忙看顧着顧家,只要顧家還在,顧家人還在,顧家早晚有平反的那一天,諸位,拜託了。”
吳氏等人就要上前,不想被那些軍士給攔住了。“弟妹,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守着這一份家業的。顧家沒有錯,顧家是冤枉的,相信老天爺長眼睛,相信皇帝也不是昏庸的,一定會爲顧家平反昭雪,我們等着你們回來。”
馮氏含笑點頭,“好,這我就放心了,他們沒有吏部刑部的公文,沒有皇帝的旨意,斷然不敢來抄家。如今不過是我們家幾個人被抓了起來,指不定哪天就能回來了,諸位幫我們守着這份家業,我們夫妻謝過諸位的恩情了。”馮氏說着,就朝着衆人深施一禮。
“侄媳婦你且放心離開,家裡有我們呢嗎,絕對不會讓那些小人來佔了便宜去。大勇還有幾個孩子都是有福氣的,絕對不會有事,我們等着你們回來。”齊長文安慰馮氏道。
接着,齊長文就帶着衆人,直接進了顧家的院子,然後衆人怒目瞪着朱澤文等人
。“我可警告你們,這家裡的一草一木,你們要是敢動,我們青山村的人就是拼了命,也要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
齊長文人老成精,他見到嬌顏和文平瑾萱雪梅等人都不在,就知道顧家這是早就做了安排。只要這些人還在,顧家就不會真的出事。馮氏雖然被帶走,但是這些人總不會爲難一個婦人。如今重要的,是顧家的家產,不能讓這些人趁機就給順走了。不然,等顧承勇等人回來,要如何過日子?
齊長文這麼說,對面的朱澤文等人,還真是失望不已。他們原本還真是打算來着,藉着這個機會,能佔點兒便宜就佔,畢竟顧家還是挺富裕的,總能有些家財。不想剛剛馮氏已經指出,他們這一趟出來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此時再面對義憤的村民,這些人心裡還真是有些打怵了。
朱澤文一看,今天看來是要白來一趟了,於是就擺擺手,“走吧,帶着這婦人走,不要再節外生枝了。”萬一一個弄不好,真的跟這些村民起了衝突,還真是不一定就能把馮氏給帶走呢。
若是這一次出來,不僅是嬌顏沒抓住,就連馮氏都沒能帶回去,他也真是沒法跟李先生交差了。朱澤文想到這個,也只能帶着人,押着馮氏出門,然後將馮氏安頓到一輛馬車上,就這麼帶走了。
“齊叔,咱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帶走弟妹不成麼?”顧承忠和吳氏含淚問道。
“別急,都別急,剛剛大勇媳婦的話你們也聽見了,這件事分明就是那個榮郡王不知道在出什麼壞主意呢,只怕是朝廷都不知道。顧家的能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嬌顏還有文平又都不在,肯定是去找門路救人了。咱們都別急,只要好好地幫他們守住了家就行,顧家不會有事的。”齊長文連忙安慰衆人。
衆人想想也是,顧家絕對沒那麼容易就垮掉的,他們應該對顧家對嬌顏有信心,只要有嬌顏在,顧家人都不會有事的。
顧承忠扭頭,看着那邊的孫伯,“你們既然是留下來了,就要好好的幫着大勇看住這個家,放心吧嗎,顧家不會有事的,你們只要守住家就是大功一件,等大勇回來,會好好好謝謝你們的。”
孫伯朝着顧承忠行禮,“大老爺的話,我們明白,我們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別說顧家還有人在,就是沒人在了,我們也不走,我們也要守着這個家。”
孫伯這麼說,其餘的一干人等也都連連點頭,“對,我們一定看好了家,絕對不會讓家裡有半點兒的損失。”顧家一向以誠待人,就算是買回來的奴僕,對待他們也是十分的親切寬容。這些人本來就是都沒了家的,好不容易有了個好人家,當然是感激不盡,從而事事盡心,就把顧家當成自家一般。
齊長文點點頭,“承忠承義,你們兄弟幾個就費費心,經常過來看一看。要我說啊,也不用多久,指不定哪天大勇他們就都回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