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上午,朱澤文帶着馮氏回到了府城安園,剛剛回到安園,李先生就找了過來。
“先生,顧家那邊好像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我們去的時候,顧家就剩下這個婦人還在,其餘的人,都走了。”朱澤文一見到李先生,趕緊說道。
李先生一聽就皺了眉,他讓朱澤文去抓人,最主要的還是顧嬌娘。結果顧嬌娘沒抓來,只抓來了馮氏,其餘的人都跑了。“算了,這也不怨你,顧家在府城,還是有些門路的,有人通風報信也不足爲奇。”李先生忍着心中的失望,嘆氣道。
“把那個馮氏帶到地牢裡去吧,跟顧家人關在一起就是,留着他們在,就不信顧嬌娘不出現。”就不信了,顧嬌娘在得知父母兄長全都被抓起來,還能硬着心腸不出現。
朱澤文一見李先生並沒有責難,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是,我這就去。”說話間,就讓人從後面的馬車上,帶下來了馮氏。
馮氏依舊是一身安人的衣裳,雖然兩天來的趕路讓她有些憔悴,可此時,她依舊是挺胸擡頭,鎮定自若的。馮氏看着眼前這個李先生,不由得冷笑,“你別做夢了,我們家嬌娘,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李先生見到馮氏這一身裝扮也是很吃驚,尤其是,馮氏手裡一直握着的聖旨,那明黃的顏色,很是刺眼。李先生不敢跟馮氏對視,直接揮手,讓人將馮氏帶走,“送過去吧,暫時不要對他們如何,好好看着就行了。顧嬌娘不出現,這些人都不可以有事。”
朱澤文等人押着馮氏,一路來到了安園的地牢之中。進了地牢裡,馮氏一眼就看見了,那邊關着的丈夫和三個兒子。“孩子爹,文韜、文齊、文治,你們怎麼樣?”馮氏幾步搶上前來,急切的問道。
牢房裡,顧承勇一見到妻子來到,也是急忙站起來,“孩子娘,你怎麼被帶來了?”原本顧承勇以爲,有安昌盛想辦法,顧家其他人準能逃掉的,卻是不成想,妻子還是被帶來了。
“你怎麼這麼傻啊?唉,這哪裡是什麼好地方,你還非得來?”夫妻這麼多年,顧承勇又如何會不清楚妻子的脾氣?妻子這是捨不得跟他們分開,所以纔在家等着人上門抓的。
馮氏看見丈夫雖然有些憔悴,但是並沒有多麼狼狽,心裡多少還算是鬆了口氣。不過,在瞧見文韜文治兩人的衣衫上有斑斑血漬時,馮氏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韜兒,治兒,你們兩個這是受刑了?”
馮氏扭頭,怒視着身後的朱澤文等人,“憑什麼?你們憑什麼就能對他們用刑,他們是舉人啊,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士子,你們憑什麼就能對他們用刑?”馮氏朝着那些人喊道。
“孩子娘,不用說了,這個世道,哪裡還有什麼道理可講?人家是郡王,是皇長孫,是未來的皇帝
。人家說啥就是啥了,咱們嘴小人家嘴大,沒有道理可講的。”顧承勇被抓進來這幾天,已經平靜過來了,所以這是能夠心平氣和的勸馮氏。
朱澤文也不理馮氏的指責,只是讓人打開了牢門,然後將馮氏關了進去。“你們一家人就在這團聚吧,什麼時候顧嬌娘那丫頭出現,估計你們就能夠出去了。不然,就一直在裡面住着算了。要是郡王哪天心情不好,哼哼,有你們的好果子吃呢。”朱澤文站在大牢外,威脅道。
顧承勇連看都不看朱澤文,“既然到這兒了,就不用你廢話,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榮郡王愛如何是他的事情,我們不關心。至於嬌娘,她是絕對不會來的。”文齊文韜等人,也是一臉漠視的表情,根本就不去理朱澤文。
朱澤文見到這樣,覺得很是沒意思,他出言威脅,就是想要看到顧家人求饒的。結果顧家人根本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他再怎麼威脅也是沒有成就感的。朱澤文氣的轉身就帶着衆人從地牢裡出來了。“好好看着他們,仔細聽他們說什麼,有什麼蛛絲馬跡的,一定要告訴我。”朱澤文囑咐了守衛一句,然後就走了。
等到朱澤文走了,馮氏就趕緊的扯着兩個兒子,查看他們身上的傷勢,“韜兒,治兒,你倆傷的怎麼樣?”看着衣服上早已經乾涸變成暗紅的血漬,馮氏簡直心疼的不行。
文韜和文治倆人當日受了鞭刑,後來雖然有郎中給看了,又用了藥,但是還沒等倆人養傷,就被帶到了這邊。倆人身上的傷雖說是不算太嚴重,但是也不能把厚衣服全都穿上,只能是穿着單衣,外面披着厚衣服,這樣才能夠讓傷口恢復的快一些。
這地牢裡陰冷,十月的遼東,氣溫低的很,所以文韜和文治的傷,都恢復的有些慢。也幸虧二人都年輕,又一直堅持習武,身體還算強壯,這些天下來,好歹的傷口都結痂了。二人也沒有發燒感染的跡象,再過一些時候,估計就能好了。
“娘,我倆沒事,已經好多了。”文韜扯着馮氏的手,安慰馮氏。“是兒子不好,連累了爹孃和兄弟,害的你們都跟着我一起吃苦。”
馮氏伸手,摟過來文韜和文治,“不怨你們,誰都不怨,這件事跟你們沒關,跟嬌兒也沒關係。只是咱們顧家太過出風頭了,被人惦記了而已。沒關係的,咱們都不要怕,有嬌兒他們在外面呢,一定會有辦法的。娘就不信了,這天底下就真的沒有王法?榮郡王,就能夠一手遮天必成麼?”
顧承勇這時也伸手,摟住了妻子和兒子們,“對,咱們不要着急,慢慢等着就是了,只要嬌兒不出現,這些人不敢怎麼樣的。”
馮氏擡頭,剛想跟丈夫說一說嬌顏還有文平等人的下落,卻是被顧承勇用眼神制止了,“別說,這大牢裡處處都是他們的耳目,咱們不說,他們就找不到。我相信咱們家的孩子,他們在外面肯定都會很好也會很努力的
。”
馮氏點點頭,眼中含淚的靠在了顧承勇的懷裡,“咱們家,怎麼就會到了今日的田地?”
顧承勇默默無語,什麼話也沒說,只有一聲長嘆。
顧承勇一家子被抓的消息,終究是瞞不住了,就在馮氏也被帶來府城不久,安昌盛就去找了史知府。史知府此時也是早就得知了消息,文韜和文治被榮郡王給帶走了。史知府也是十分的惱火,這位榮郡王究竟是什麼意思?
“安兄,你也不用着急,本官已經與書院的院長等人,聯絡了府城書院的學子們,這幾天就要聯名上書朝廷。榮郡王如此迫害讀書之人,分明是不把天下讀書人放在眼裡,此等行爲,實在是可惡。就不信了,明年開春就要有春闈的,這個時候鬧出這種事情來,朝廷會真的不重視?”
史知府這些天一直都去安園求見榮郡王,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安園的守衛就愣是不肯放他進去。見不到榮郡王,就沒法給顧家求情。史知府漸漸地也明白了,這是有人故意作梗,就是不想讓人前去求情的。
既然求情不成,那就乾脆動用別的手段算了。史知府已經向京城遞交了奏摺,參奏榮郡王行事莽撞,隨意捕風捉影就肆意誣陷新科的舉子。另外,這幾天的聯名上書,也預備的差不多了。
“本官還要再上一份奏摺,榮郡王行事囂張,竟然不問是非曲直,就把陛下賜封的承務郎顧家人全都抓起來。顧承勇畢竟是朝廷命官,就算是閒職,也是領朝廷俸祿的官員。這樣無憑無據的就抓起來,究竟是誰給他的膽子?”
史知府也真的是生氣了,原本他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不想牽扯到這些事情裡面來。畢竟榮郡王的身後,是王相爺,是太子一黨。若是得罪了他們,只怕史知府的前程也不會很光明瞭。
但是如今看着榮郡王此等行事,史知府也忍不住了,是不是哪一天有人隨便指證自己什麼過錯,榮郡王也可以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他給抓起來呢?這種人還坐鎮遼東府,究竟是來幹啥的?來攪亂遼東府的麼?
安昌盛聽見史知府這樣說,心裡稍稍有底了些,“大人,這樣做真的有用麼?據說當今聖上,最是在意這種事情啊。前些年也有過好幾次,根本就是不問緣由,直接就抓起來,甚至有抄家的啊。”
史知府嘆氣,“我也不知道文韜這事會不會有轉機,這幾年陛下性情跟以前也不一樣了,但願,他不會再介意這些吧。即便是救不下來文韜,也總得把顧家人救出來啊。唉,文韜的詩我看過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是那些人穿鑿附會,故意設計陷害的。”
“學子們已經競相傳看了那幾首詩,大傢伙都覺得沒問題的。看來也只能通過這些手段,來試着給榮郡王施加壓力了,看看能不能扭轉局面吧。”史知府也是沒什麼太大對的把握,但是他真的不忍心文韜就這樣被陷害
。更是不忍心,自家的寶貝閨女成天不吃不喝以淚洗面的模樣,所以還是要放手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