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麗的親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顧家自然是要趕緊給她張羅嫁妝。由於婚期有點兒趕,秀麗要忙着做嫁衣,所以剩下的一應各類物品,就得由吳氏妯娌幾個幫忙了。
這幾年顧承勇送回來的東西,李氏都挑出來好的留下給秀麗預備嫁妝,顧秀麗平日裡自己也做了一部分,按理來說,其實不用特別趕的。
不過顧秀麗要嫁給蔣秉昊,顧家對顧秀麗的親事十分的重視,李氏發了話,要給秀麗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光是被褥,李氏就打算是陪送四鋪四蓋。李氏還找出了不少的布匹來,要爲秀麗多添置一些衣裳等。這樣一來,就有點兒趕不開,所以吳氏妯娌幾個,都被安排了一些活。
這樣的時候,馮氏當然也要伸手幫忙了。畢竟是顧家的大事情,顧秀麗無論如何也是顧承勇的妹妹,所以馮氏每天都去東院幫忙趕製嫁妝。
馮氏出身曹家,曹家可是祖籍金陵,馮氏從小就跟曹家的繡娘學了正宗的蘇繡。所以當馮氏一出手,顧家衆人可就是驚呆了。經馮氏繡出來的繡件兒,那簡直就是栩栩如生,真正的叫做巧奪天工呢。
“哎呀,弟妹,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手好繡工呢。你這手藝,就是縣城裡繡莊的繡娘,怕是連你一半的手藝都趕不上呢。老三媳婦,你家文芳她們不是要學針線麼?你還不問問你二嫂,看看她肯不肯教你家那幾個丫頭?”吳氏一見到馮氏的手藝,驚歎之餘便說道。
趙氏當然也瞧見了,欣羨之餘,卻是沒敢有這樣的念頭。這個年月,像是各類的手藝絕活,那都是不外傳的。像是這刺繡的手藝,有的人家就是傳女不傳媳,所以趙氏根本就沒敢往那上面去想。
此時吳氏提起話頭來,趙氏也不敢往下接,“大嫂,這說不準是二嫂的家傳手藝,我家文芳文菲那笨手笨腳的模樣,哪裡學得來這樣繁難的手藝啊?”趙氏自然希望自家閨女有個好手藝,將來也是一項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是她老實慣了,是萬萬不敢開口的。
“哼,算你明白,就你家那幾個丫頭,連針還不知道怎麼拿呢,還想學這樣的手藝?”那邊,李氏卻冷聲哼道。
李氏一直都比較自負自己的繡工出衆,在這附近的村子,那也是數得着的。李氏的三個女兒,都是李氏手把手教出來的,各個手藝也都不錯,李氏因爲這個很是自傲。沒想到,這個馮氏的手藝,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來,李氏這心裡就有點兒不得勁兒了。
再一聽說,要想讓老三家的那幾個閨女跟着馮氏學手藝,李氏這心裡就更是不舒坦了。她這個人最是看不得別人好的,尤其是對文芳幾個孫女,在李氏的觀念裡孫女就是外人。她自己生的閨女都沒能學過這樣的手藝,那些孫女,就更是別想學到了。
“這樣的繡工,沒有十幾年是學不好的,文芳幾個都大了,還能在家裡呆幾年?再說了,學了這樣的手藝,也是嫁出去便宜旁人。有那個工夫,不如在家多幹點活是正經。”李氏陰沉着臉說道。
有了李氏這樣的話,趙氏哪裡還敢再說點兒別的?她趕緊點頭,“是,娘說的是。”
見到趙氏如此,吳氏和馮氏都不由得心中嘆氣。馮氏剛剛其實是想答應的,不過是一門手藝而已,傳給誰還不是一樣?文芳幾個是顧家的女孩,她們要是能有點兒出息,馮氏看着也高興的。
但是被李氏那麼一說,馮氏倒不好當着衆人的面兒說什麼了,於是乾脆不說話低頭把手裡的繡活做出來。畢竟還是在顧家,也不能真的就跟李氏鬧僵了。目前他們只是不在一起吃飯,但是顧家的事情,顧承勇還是都伸手幫忙的。又因爲秀麗的婚期在即,顧家難得的維持着和平的氣氛,馮氏也不想再鬧起來。
吳氏剛剛也是好心的提了一句,被李氏這麼一說,她當然是不敢再說別的。而徐氏,她和李氏的想法差不多,最是看不得三房好的人了,自然也不會幫着趙氏說話。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悶了下來,大家各自做着手裡的針線,卻沒人再說別的了。半晌,李氏纔開口,“老二媳婦,你手藝好,就幫秀麗多做幾樣精細的活。這幾年秀麗也攢下了一些,不過蔣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要是能幫着多做幾樣,也是給秀麗長臉。”
“行,娘放心吧,這是秀麗一輩子的大事呢,能幫的,媳婦一定盡力。”馮氏很是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馮氏答應的痛快,李氏這臉上也好看了不少。顧承勇前天晚上過來,當着顧家老爺子和李氏的面兒,給了李氏五兩銀子,說是給秀麗出門子用的。同時還說,等到大傢伙都給秀麗添箱的時候,還要另外送東西。
顧承勇這麼做,自然是不想讓家裡幾個兄弟有什麼壓力,畢竟其餘幾個兄弟手裡都沒什麼錢,跟他沒法比。顧承勇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母,讓他們悄悄接了銀子,該怎麼置辦就怎麼置辦,別說出去。老爺子當時就答應了下來,他自然明白大兒子和三兒子的難處。
因爲有了顧承勇的那五兩銀子,李氏倒是心情好了一些,。再加上馮氏有這麼好的手藝,肯真心幫忙,李氏這兩天倒是沒發什麼脾氣,雖然還是陰着臉,但是倒不罵人了。顧家難得的平靜了幾天,大傢伙也都心情不錯。
婆媳幾個各自忙着手上的活計,李氏領着吳氏趙氏她們做被褥,馮氏則是繡制一些精細的物件兒。衆人各自低頭幹活,誰都沒說話。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着就快要黃昏了,李氏一見這樣就道,“行了,今天就這樣,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出來的東西,咱們慢一點兒,做的細緻些。老大媳婦,你們幾個一起動手做飯吧,老二媳婦,你今天也在這邊,把幾個孩子都叫過來,一塊兒吃飯就是。”
難得李氏高興,竟然開口讓馮氏領着孩子過來吃飯,衆人都有點兒吃驚。馮氏也挺驚訝的,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娘,那邊啥都預備了,回去熱一熱就好。”
李氏不過是隨口一說,既然馮氏拒絕,她也就沒再提,“那就各自做飯去吧,時候也不早了。”
於是,媳婦們趕忙把手裡的活都放下,收拾妥當之後,各自出去了。
馮氏當然是回到了西院他們的住處,一進廚房,就見到文修在燒火,而嬌顏則是淘了米,正在做飯呢。案板上,還有已經摘好洗淨的菜蔬,另外的鍋裡,已經燒開了,飄出陣陣的香味兒來。
“嬌兒,讓娘來做就是了,你這麼小呢,哪裡能做這些?”看見嬌顏那小小的個子在鍋竈前忙活,馮氏心裡覺得不得勁兒,趕忙上前來。
嬌顏回頭,朝着母親笑了,“娘,沒事的,有大哥二哥他們幫我呢,我能做的。娘在奶奶那邊做了一下午的針線,肯定是累了,還是歇着吧。那邊鍋裡是大哥下午弄回來的雞,我給燉上了,晚上娘喝點兒雞湯補補。”
這些活,嬌顏前世都是會做的,如今再撿起來,倒也並不是很難。唯獨就是自己的個子稍微小了點兒,有點兒不大方便罷了。嬌顏在腳下墊了木墩兒,倒是也解決了一些問題。再者還有哥哥們的幫忙呢,做飯什麼的,真的不算啥。
“娘,你歇着吧,也沒啥了,待會兒炒個菜就行。”嬌顏笑呵呵的把米倒進了鍋裡,用勺子攪了一下之後,蓋上了鍋蓋,然後從木墩兒上下來。“大哥,看着火,待會兒開鍋了叫我就行。”
“好,你跟娘進屋歇着去,這邊有我呢。”文修點頭答應道。
馮氏看着眼前的兒女,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感慨,高興的是孩子們都長大了,知道幫自己幹活。感慨的自然是如今顧家不是以前了,要是以往,哪裡還用孩子麼動手做飯啊?“對了,文韜他們幾個呢?”馮氏忽然想起來沒見到剩下的幾個小子,就趕緊問道。
“二哥他們跟爹還有大伯家的三位哥哥一起去大河邊了,爹說這時候大河裡的魚兒最是鮮美,所以就找了掛網,跟大堂哥他們一起去下網撈魚了。”文修趕緊回道。
馮氏聽說是跟丈夫出去的,心裡倒是安穩了。自家男人的本事如何,她最是清楚不過了,有顧承勇在,孩子們就沒啥事。如今既然回到了村子裡,孩子們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嬌養着,隨便讓他們去野吧,只要保證安全就好。
母子正說話間,就聽見外面有聲音,“嬌兒,快來看,我們弄到了好多這個東西,爹說這個叫蝲蛄,說是可好吃了,晚上咱們煮了嚐嚐。”外面傳來文韜比較興奮的聲音。
嬌顏聞言便眼睛一亮,可是有多少年沒吃到過蝲蛄了。記得前世小的時候,還能見到一兩回呢,後來環境越來越差,也就再難見到了。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蝲蛄,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