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香閨,總是在院落最深處,因此路途有些遠,幾人走了一會兒,有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來,對林嬌娘道:“姑娘,舅老爺家的三位表小姐,現下正在太太屋裡。太太身子倦乏,讓您去幫她招待下。”
林嬌娘道:“你且先回去告訴母親,我去去就來。”
顧采薇道:“嬌娘,你先去吧,找個丫鬟帶我去你院子裡換個衣裳就是。咱們都這般熟悉,舅舅家的都是貴客,別怠慢了。”
林嬌娘想想,笑道:“多謝姐姐體諒。先讓月兒帶姐姐去我屋裡。我去母親那裡,把三位表妹接過來,咱們再一起到園子裡可好?”
顧采薇點頭:“這樣安排再妥當不過,你快去吧。”
林嬌娘指着自己貼身丫鬟道:“月兒,好好伺候顧姐姐。”
月兒忙點頭,上來扶住顧采薇,林嬌娘這才匆匆而去。她舅家的這三位表妹,實在不是省油的燈,眼皮子淺又能鬧騰,估計是聽說大長公主府裡有宴席才腆着臉來的,母親又是個要強的人,看到孃家這般不給自己長臉,恐怕現在也惱怒不已。
她現在雙身子,別說她自己,就是林嬌娘,都盼着她能生個男丁,爲她們母女撐腰。因此,林嬌娘不敢放鬆,縱使把顧采薇一人放下很失禮,也忍不住還是往母親院裡去了。
不得不說,林四娘真是煞費苦心,安排得環環相扣。
再說顧采薇,跟着月兒走了一段距離,發現所到之處,越發荒涼,根本不似通向女孩子家花團錦簇的閨閣,不由起了幾分疑心,不動聲色地跟月兒說了幾句話,卻發現她有些緊張,應答不暢,而且手心緊握,情形十分不對。
阿媛也發現了,於是她假裝扭了腳,驚呼一聲坐在地上。
顧采薇忙回頭過來扶她。
“姑娘,不太對。”趁着顧采薇低頭的功夫,阿媛用嘴形對她道。“水沉說,後面有人跟着。”
顧采薇替她揉揉腳踝,然後道:“沒事,不用擔心,我有數呢。”
有水沉和蘇合在,她並不太擔心,她倒要看看,這是要鬧什麼幺蛾子!
阿媛笑道:“姑娘說沒事,便是真沒事。”
顧采薇對月兒說:“我們在旁邊稍坐一下,讓阿媛緩緩。”
月兒咬咬嘴脣:“姑娘的衣服溼了,深秋天冷,若是受了風寒……我們姑娘的院子不遠了,要不,我先帶着顧姑娘過去?”
顧采薇搖頭:“我不打緊,等等吧,正好我也走累了。”
月兒着急得臉都紅了,時間緊蹙,那邊已經再等了,若是再耽誤時間,自己姑娘發現異常趕來,該如何收場?
“姑娘……”
月兒還想勸,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顧采薇把一切收到眼底,偏偏不說話,她不動聲色地扯下手裡的珠串,塞到袖子裡,然後驚呼一聲:“你們見我的手串了嗎?”
語氣着急而慌亂。
阿媛見狀配合喊道:“姑娘今天戴的,可是將軍送到那串檀香手串!若是將軍知道,姑娘如何交代……”
顧采薇急得臉色都變了,聲音帶着焦急道:“快找找,快給我找啊!真丟了,表哥饒不了我,也饒不了你們!”
月兒想起宋鐸暴虐的樣子,不由也打了個冷顫,對顧采薇的誇張表演也沒有絲毫懷疑。
幾人看了周圍,並沒有見到手串,跟在後面的顧華薇心道:讓宋將軍打死你纔好!想起宋鐸那狠厲的樣子,要用來對付顧采薇,她心裡一陣快意。
蠢貨,還沒找到!她不由又有幾分着急,再耽擱下去,那太子那邊……
“水沉!”顧采薇大概惱羞成怒了,怒喊一聲道,“你給我回去找!要是有那偷偷摸摸小人行徑的,只管給我拿下,不管是誰!給我好好問清楚,到底誰給她的雄心豹子膽,敢覬覦將軍的東西!”
水沉和蘇合跟了她這段時間,對自己的主子十分了解,水沉又比蘇合靈活,立刻聽出她的話外音,行禮道:“姑娘勿惱,奴婢這就去。”
阿媛見顧采薇動怒,看了一眼月兒,小聲勸解道:“姑娘,這畢竟是大長公主府,爲了一串手串鬧將起來,未免難看……”
“那將軍的怒火,你來承擔?”顧采薇怒道,恨恨地站起身來,“快,現在就給我找。”
阿媛和蘇合趕緊低頭找了起來,就是月兒,見了這和藹可親的顧姑娘的另一面,雖然心急如焚,但是也無可奈何。
再說水沉,步履匆匆,低着頭,似乎真的一絲不苟地在查看手串是否掉落在路上,待她走到顧華薇藏身處,卻忽然快如閃電地躍身,出手,乾脆利落地一手扼上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沉聲道:“敢出聲,我就掐死你!”
顧華薇“嗯嗯”了幾聲,水沉手下一個用力,嚇得她連忙搖頭,不敢再發出聲音。
水沉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放到她臉邊作勢要劃,顧華薇嚇得腿軟,一五一十地就說了……
“姑娘,找到了。”一會兒,水沉裝作氣喘吁吁的樣子,跑過來說道,然後看了一眼月兒,似乎有所顧忌,附在顧采薇耳朵說了幾句話。
她說:“姑娘,後面是顧九姑娘,她聽徐良娣和林四娘,買通了林嬌娘的丫鬟,要和太子一起,壞您名聲……人已經被我打昏了,藏在後面……”
顧采薇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徐良娣,又是這個賤人!還有太子這個人渣!
顧華薇也不是個好東西,竟然想着看熱鬧。
不過她現在心裡有數了,既然是這等污穢的事情,太子不可能大張旗鼓帶很多人,所以她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道:“既然找回來了就算了,珠子散了不要緊,穿起來就是,你替我收好了。月兒,帶我去換衣服吧,穿在身上涼颼颼的不舒服。”
月兒忙不迭地答應下來,腳步很快地在前面帶路。
“顧姑娘,就是這個院子了。”月兒指着眼前出現的一處院落道。
“好。”顧采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