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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蓮寶身子一怔,目光隨着姚善寶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裡暗罵一句,但面上還是保持着標準的微笑:“我什麼時候拿娘賣豬的銀子了?小妹,凡事得講究證據,你也只是剛剛進來,你親眼瞧見我偷銀子了嗎?至於孃的銀子爲何會在我屋裡,那你得問娘去,我怎麼會知道?”
姚善寶沒有理會姚蓮寶,只望着卓雲問道:“二哥,那賊人呢?”
卓雲眉心緊皺,輕輕搖了搖頭,嘆息說:“跑了。”
卓雲話音剛落,姚蓮寶似是鬆了口氣,伸出手來輕輕拍着自己胸口,面上表情更加得意起來。
姚何氏跟姚君寶也進了屋子,姚何氏見自己裝銀子的包落在地上,她疑惑地問道:“蓮寶,我的包怎生在這裡?”邊說邊走過去,彎腰撿起來,檢查一番,大驚道,“我的銀子呢?我賣豬的那十兩銀子呢?有小偷,有小偷偷了我的銀子!肯定有小偷!”
卓雲道:“嬸子,小偷已經跑了,不過,至於這賊人是誰,您可以問蓮寶。”
姚何氏辛辛苦苦養豬,好不易趕上趟兒,將豬賣了十兩銀子來,這還沒高興一會兒呢,銀子就沒了。
她一雙手緊緊攥住那藍色布包,急得眼睛裡都沁出了淚花來,她看着姚蓮寶,顫着聲音問:“蓮寶,孃的銀子,是不是你拿的?”見姚蓮寶只緊緊抿着脣不說話,姚何氏走近她一步說,“蓮寶,你拿家裡銀子做啥啊,孃的銀子往後還不都是你們姐妹的。你告訴娘,那賊人是誰?”
姚蓮寶瞥了姚何氏一眼,冷笑道:“娘,您現在滿心滿眼地全是大姐跟小妹,您什麼時候還關心我啊?說得好聽,這些銀子往後有我的份兒,可誰知道往後的事情是怎樣的呢?您以前不是還說過,不給小妹過及笄禮、也不會給她嫁妝的嗎?現在又如何?”
姚何氏有些說不上話來,她眼裡噙着淚水,顫抖着手指着姚蓮寶說:“蓮寶,你怎生現在變成這樣呢?娘打小待你如何,又待善寶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們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本該是一視同仁的,可這十五年來,娘所有的關心、疼愛都給了你,善寶她什麼都沒有。現在不過是給她過個及笄禮,你竟也斤斤計較起來!你大姐還沒說什麼話呢?”
“我就是不同意!”姚蓮寶氣得渾身抖了起來,貝齒咬得咯咯直響,她變得面目猙獰,一副兇狠的樣子,“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麼?憑什麼啊?憑什麼她什麼都有,而我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她一夜之間就會了醫術,憑什麼她能被方大夫收做徒弟,憑什麼有那麼多的男子一直眼裡只有她!我哪裡不好了?憑什麼我就得心甘情願做綠葉?我就是不爽,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姚蓮寶不明白,以前她纔是這個家裡的小公主,現在卻什麼都沒了。
姚善寶倒是沒在意姚蓮寶的話,而是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她總覺得這次回來,發現姚蓮寶變了許多。似乎變得怨氣沖天,看誰都是壞人,就只有她一個是好人似的。
“二姐,我問你,剛剛你在家吃的是什麼藥丸?”姚善寶仔細看着姚蓮寶的臉色,見自己提到藥丸的時候她身子猛烈一陣,她心裡有數了,果然是那奇怪的藥丸的緣故,便伸出手來,嚴肅地說,“先暫且不說小賊的事情,也不談我是否過及笄的事情,你將手伸出來,我給你把脈。”
姚蓮寶一驚,身子朝後連退數步,搖頭道:“不!我沒病!我沒病,你給我把什麼脈?”忽而伸出一隻手指來指着姚善寶,跟發了瘋似的,滿眼猩紅道,“你,是你,姚善寶,是你想要害我。”
姚善寶問:“我害你,能從你那裡得到什麼好處?這些日子以來,我又從家裡撈到了什麼好處?二姐,我暫且看在我們是姐妹的情分上,不與你計較許多,你若是想活命的話,還希望你配合我。”她目光冷冷沉沉地落在姚蓮寶臉上,嚴肅地說,“你不要被自己那臆想的仇恨矇蔽了心,好像誰都想害你似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村子裡丟的那些銀子,便就是剛纔那小賊偷的,而你,姚蓮寶,你是幫兇。”
“你不要再說了!”姚蓮寶似是受了什麼刺激,順手便摔了一個陶瓷碗,只一個勁用手去揪自己頭髮,使勁抓,嘴裡還嘟囔着道,“給我吃!神仙丸,我要吃神仙丸!”忽而跑過來一把掐住姚善寶的脖子,惡狠狠道,“我掐死你!掐死你!是你害的我,是你害的我一無所有!你搶走了我所有的東西,把神仙丸還給我!你還給我!”
大傻子見狀,迅速擡起手來,立掌一劈,一掌拍在姚蓮寶頸處,姚蓮寶徹底昏厥了過去。
姚善寶使勁咳了兩聲,朝着衆人揮了揮手說:“我沒事。”
卓雲道:“姚家嬸子,這姚二妹今天是怎麼了?她這幾日來都是這副模樣嗎?”
姚何氏搖了搖頭,搭着哭腔道:“都怪我,是我將蓮寶給慣壞了,這都怪我。打小我因恨着善寶,所以特別寵愛蓮寶,什麼事情都不讓她做。一有些小錢,還總是買東西給她。她許是見善寶過得好了,心裡不平衡,所以才……”姚何氏突然一把抓住卓雲的手,急道,“侄兒,你妹妹她是無心的,她本性不壞的,你不能定她的罪啊。村裡丟了多少銀子,我賠!我就是搭上自己這條老命,我也賠!你千萬不能帶走她啊!”
姚君寶過來扶住自己孃親,將她扶了起來:“娘,還是讓卓二哥他們先將事情弄清楚吧,最好是能抓住那個小賊。我想,二妹也是受害者,必然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對了,小妹,你剛剛說見二妹偷吃什麼藥丸?”
姚善寶走過去,輕輕搭住姚蓮寶的脈搏,片刻後回道:“在去卓家之前,我跟娘坐在屋子裡說話,就見二姐回來了。她行爲很是古怪,回來後就一個勁往自己房間裡衝,我跟娘讓她去卓家吃飯,她也不肯去。後來娘先走了,我便留下來看,見二姐偷偷將一個藥丸塞進自己嘴裡。起初我見二姐躲着我吃,以爲只是美容養顏的藥丸,可現在看來……”
“怎麼樣?”卓雲問道,“三妹有什麼發現?”
姚善寶道:“二姐的脈息很奇怪,體內似乎有一股氣流在上下竄動似的,那股氣流很強。似乎……似乎是吃了興奮劑一般。”
“興奮劑?”卓雲皺眉,有些不理解地問,“那是什麼?”
姚善寶有些解釋不清楚,只道:“就是跟搖頭丸……不是……我不知道在這裡應該叫什麼,總之,如果真是那一類型的藥的話,我想,二姐她一定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似是想到什麼,她一驚,“二哥,這件事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的,我先給二姐施針,穩住她的情緒,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卓雲做了這麼多年捕快,也從沒聽說過什麼興奮劑之類的玩意兒,他有些不理解:“三妹,你能否將情況再說得明白一些?就算從長計議的話,我也得先了解這興奮劑到底是何東西。”
姚善寶望向卓青文,問道:“三哥,你博朗羣書,可在書上看到過什麼可以令人精神亢奮的草藥?”
卓青文現在心思不在這方面,被姚善寶這麼忽然一問,有些愣住了,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旁邊蕭皓容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曾經在一本地質學中看到過一本書,書上說在氣候溫和潮溼的地帶會大片大片地長一種草。這種草書上是叫什麼名字來着……叫……哦對了,是叫做忘憂仙草。說是這種草是治病的良藥,吃了可以精神亢奮而且感覺像是處在仙境一般,飄忽欲醉,所以叫忘憂仙草。但是這種草也有消極的一面,比如說長期服用的、或者每次服用量多的,就會形成依賴性,長此以往,過了那種欲醉欲仙的時期,人往往會消瘦下去,直到受不了折磨,痛苦至死!”
姚善寶點頭:“果然如此。”
卓雲此時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問道:“三妹,你是懷疑蓮寶她是服用了含有這種草的藥丸,所以剛纔纔會那般激動?如果這樣的話,這給二妹草藥的人到底是誰?又是誰,會想要用這種方法來害我們漣水村的村民!”
姚善寶凝眸想了想,說道:“二哥,你先不要着急,我想,能用這種藥來害人的,絕對不只是想要害一個人的性命。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是有人不知這草藥的危害性,給二姐吃這種藥丸,不過是想她形成依賴性,然後藉此賺銀子;第二,便是有人預謀已久。”
“這話怎麼說?”卓雲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在身側的手也緊緊攥成了拳頭,只覺得這件事情並非只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
姚善寶搖頭道:“暫時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在想……”她想,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這樣的藥是被國家禁止傳播的,雖然這裡只是架空朝代,但這種危害性的藥物,也不該得到南樑朝廷的認可纔對啊,而且看着剛剛幾人的表現,似乎對這種草藥並不熟悉,所以……“二哥,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抓到給二姐藥丸的那個人。這樣吧,我先給她施針,穩住她的情緒,看看呆會兒等她醒後能不能從她嘴裡得出些什麼來。”
姚君寶膽子小,有些害怕地往蕭皓容身後躲去,小心翼翼道:“三妹,我看二妹剛剛那樣子,似是要吃了你似的。那呆會兒她醒了,會不會還過來掐你的脖子?瞧剛剛她那樣子,似乎力氣大得嚇人,萬一要是再行毒手,我是拉不住的。”
蕭皓容拍了拍自己妻子的後背,輕聲哄道:“別怕,有我在這裡呢,會沒事兒的。”
姚君寶拼命搖頭:“不行的相公,你只能保護得我一個人,可還有我爹我娘跟善寶呢。這幾日你們不在是不知道,蓮寶她變了,以前她雖然霸道了一點,但也不是這樣的。善寶,剛剛她那樣的情況,我之前也瞧見過一次的。”
姚善寶一邊給姚蓮寶施針,一邊聽着姚君寶說話,待聽得她說姚蓮寶之前也有過一次類似的情況,姚善寶轉頭問:“是什麼時候?”
姚君寶說:“就是前天的時候,當時我在家裡剁雞食,蓮寶突然從房間裡衝了出來。我見她情況不對,使勁拉住她問她是不是病了,可她當時的眼神神情,真的嚇了我一跳。我趕緊鬆了手,她就那樣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後來到了傍晚吃晚飯的時候纔回來,我見她好像沒什麼事了,便又問她怎麼了,她沒有理我,只是進了屋子,一個人坐在房間裡,也不知道想什麼。吃飯的時候敲門叫她,她也不理會,再叫,她就發脾氣。”
姚善寶將最後一根銀針紮在姚蓮寶穴位上,拿過一塊乾淨的布擦了擦手,站起身來說道:“看來姐夫剛剛說的是沒有錯的,我想,二姐她就是吃了忘憂仙草煉製的藥丸。對了,她剛剛說叫什麼……什麼神仙丸?”
卓雲點頭:“沒錯,就是叫神仙丸。”
姚善寶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姚何氏:“娘,我的及笄禮照辦,而且辦得越熱鬧越好。”
卓雲問道:“三妹的意思是……”
姚善寶說:“跟二姐偷偷接頭的那賊人,肯定就是給二姐藥丸的人。剛剛姐夫說,這忘憂仙草長在氣候溫和的地方,該是在南方。而我平日進山挖草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樣的草藥,莫非……”
“莫非是南翎國的人?”蕭皓容接話,然後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突然就結巴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可就嚴重了。南翎國狼子野心,兩三年前,兩國已經立了合約,咱們南樑每年給南翎國多少糧食多少銀子,南翎國國王也承諾有生之年不會侵犯南樑,現在怎麼……”
姚善寶忽然想到了那天在青巒山上遇到的秋莎跟阿奴法,冷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心是貪婪的,或許南翎國的人認爲我們南樑既然能夠主動賠糧食賠銀子,肯定是以爲我們國弱兵弱,所以,又起了侵犯的念頭。但是有合約在那裡,明着來不行,便就只有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
卓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得去一趟縣城,將這件事情跟魯縣令說說。”
姚善寶說:“二哥,如果沒有猜錯,現在這種藥丸應該已經流落到各大藥房了。事關重大,只以我們安平縣一己之力,怕是蚍蜉撼樹,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我想,還是得讓魯縣令將事情彙報至州府,讓知州大人知道。咱們安平縣是南樑跟南翎國的交界地,如果知情不報的話,魯縣令他逃脫不了干係。”
卓雲見姚善寶思路清晰,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說的話也是句句在理,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心中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或許這個姚善寶的出現,就是來拯救南樑朝廷的吧?
卓雲點頭說:“三妹放心,這事我知道該怎麼做。”
卓青文看了他二哥一眼,說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結束了柳府的一場血案,現在竟然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事情真如善寶所說,問題就嚴重了,處理不當,怕又是一場戰爭。”
姚善寶道:“三哥沒有聽說過一句話麼,這已經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了。”
屋子裡的人突然都安靜下來,沒人說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姚善寶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趕緊緊緊握住大傻子的手,關切地說:“這些日子你都跟我呆一起,你身上已經中了毒,萬一要是再不注意沾染上這神仙丸,怕是真得去做神仙了。”
大傻子一張冷峻的臉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來,順手便拍了拍姚善寶的手背,輕聲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明天還是跟着卓大哥一起去縣城各藥堂查探一番。”
姚善寶想了想,又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別人給你吃什麼都別吃,知道嗎?”
“嗯。”大傻子很聽話地點頭,“就吃善寶給我做的東西。”
卓青文實在看不下去了,冷冷哼了一聲,獨自大步跨了出去。
姚善寶眨了下眼睛,也看得出來卓青文心裡不好受,她已經下定決心了,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還是跟卓青文將話都說清楚吧。
“人是鐵飯是鋼,雖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心裡都很不安,但是飯還是要吃的。”姚善寶說,“二哥,你們上山打的那些野味兒不能白打,你們去拿來吧,我在家裡做飯。呆會兒做好了給村長伯伯跟卓大娘還有杏花嫂子送點去,否則的話,有人怕是要恨死我了。”
那個已經恨得咬牙切齒的人突然笑了,嘿嘿嘿湊着過來說:“姚小妹你怎麼這麼賢惠呦,往後誰要是娶了你當媳婦,真是有福氣。”
姚善寶白了他一眼:“有得吃你就滿嘴抹了蜜糖似的,剛剛不知是誰嘴鼓得都能掛油壺!”
許紹清嚯嚯嚯叫了起來:“誰啊是誰啊?反正肯定不是我啦。”
因爲神仙丸的事情,鬧得大家都有些惶惶不安,晚飯吃得也是食不知味。
第二天一早,卓雲帶着衙門裡的三個捕快回了縣城,跟魯縣令彙報了此事。
剛剛還處在喜悅嘚瑟中的魯縣令,大早上地聽了卓雲所說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真想哭,爲什麼三天兩頭的都出事呢?
不過,卓雲這次回來只是將事情的原委、以及他們自己目前的猜測說給魯縣令聽而已,是希望魯縣令能夠給祁州知州許大人寫封信,看看上頭能不能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而與此同時,卓雲帶着幾個捕快在安平縣內暗中徹查各藥堂,都在問有沒有一種叫做神仙丸的藥。
目前還不敢明着問,是因爲害怕打草驚蛇,也怕讓百姓們知道後,更是鬧得人心惶惶。如果藥堂中真有此藥,卓雲他們會第一時間將所有藥丸都買下來,然後偷偷毀掉,如此,至少能先減輕一些危害。
依着姚善寶的意思,射人射馬、擒賊擒王,如果不抓住那個將神仙丸帶入樑境內的人的話,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民乃國之根本,禍害樑民,就是動搖國之根本,這是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不然的話,當年林則徐幹嘛要虎門銷煙?
姚善寶想想就覺得後背冷汗涔涔,自古以來,這種玩意兒就是個害人精!
姚善寶給姚蓮寶扎針穩住她的情緒,一般扎一次針只能維持短短几個時辰,所以,她爲了不讓姚蓮寶變成神經病,她得守在家裡隔幾個時辰就給她扎一次。
姚蓮寶對姚善寶現在是恨之入骨,她渾身無力地躺在牀上,咬牙切齒地望着姚善寶,惡狠狠道:“姚善寶,你放了我,快放了我!”她心內有一股子火,那股子火隨時都能爆發開來,但是因爲體力不足,她全身軟綿綿的,那股子火沒有爆發的缺口,便只能一直在姚蓮寶體內上下竄動。
旁邊的姚何氏看着這樣的女兒,她急得一個勁來回走,嘴上還不停地碎碎念着:“老天爺保佑,蓮寶千萬不能出事!有什麼報應都衝着我來吧,千萬別讓蓮寶出事。”
姚善寶給姚蓮寶扎完最後一根銀針,確定她已經睡過去了,姚善寶這才轉過頭來問姚何氏:“娘,請柬都送出去了嗎?”
姚何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點頭道:“都按照你說的,給村子裡的人都送出去了。”望了眼一邊牀上已經閉眼睡着了的姚蓮寶,姚何氏心疼死了,抓住姚善寶的手說,“善寶啊,你不是大夫嗎?你瞧着你姐姐這麼痛苦的樣子,你就開個藥給她吃吧。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從小將她給慣壞了,所以她變成今天這樣都怪我!善寶,你就別跟你姐姐計較了,你給她治病吧。”
姚善寶現在忙得很,根本懶得搭理姚何氏,也懶得去跟她解釋。解釋說什麼?她姚善寶說什麼她娘會信嗎?有時候真覺得,無知的婦人真是可怕。
她覺得你是大夫,所以就理所當然認爲你有起死回生之術,所以,你不能把死人救活了,那便是你記仇,是你懷恨在心,是你小肚雞腸!
聽了姚何氏剛剛那番話,姚善寶只覺得好笑,此時事情的嚴重性,難道她不清楚嗎?若是憑藉自己的醫術就能夠幫助別人戒掉毒癮的話,那還需要那麼多的戒毒所幹什麼?
姚善寶對姚君寶道:“大姐,二姐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我去山上挖些草藥回來,你幫忙在這邊看着二姐。”
姚君寶有些害怕,吞吞吐吐的:“可是善寶,你一定要早些回來啊,我怕蓮寶她……她那麼兇,萬一醒了掐我脖子怎麼辦?”
姚善寶道:“大姐放心吧,我自己扎的針自己算着時辰呢,會在她醒過來之前回來的。你也不必多做些什麼,只守在她這裡便行。我是怕,給二姐神仙丸的人會趁着我們都不在,再潛入我們家裡。”
這話不說還好,這話一說,姚君寶更加害怕了,她搖頭說:“小妹,我怕,我不敢一個人守着。你都說了,那個給蓮寶神仙丸的會來,萬一要是他來了怎麼辦?萬一要是也逼我吃怎麼辦?我可不想死。”
姚善寶想了想,覺得以姚君寶這樣的性格,就算遇着那賊人,多半也是嚇得自己逃掉,便說:“大姐你放心,姐夫跟卓三哥去村裡打探情況去了,呆會兒就會回來。這樣吧,你跟娘先在這裡守着,我先去找姐夫回來,然後再去山上挖草藥。”
姚君寶緊緊抓住姚何氏的手,朝着姚善寶點頭道:“善寶,那你得跟你姐夫說我害怕,讓他快點回來。”
“知道了。”姚善寶邊說邊去一邊,背起竹簍,回頭說,“記住,我紮在二姐身上的針不能拔,一根都不能動。”
再次提醒了那倆人一遍,見她們都點頭表示明白後,姚善寶這才放心出去。
院子裡遇到了姚老爹,這姚老爹瞧着似乎有什麼心事兒,姚善寶連叫了她幾聲,他似乎都沒聽到。
姚善寶覺得奇怪,走了過去,拉住姚老爹的胳膊說:“爹,你在想什麼?怎麼女兒叫你你都沒有聽見?”
“什麼?”姚老爹精神恍惚,一張黑峻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見是自己女兒善寶,便放下戒備來,只說道,“昨天晚上聽了你說的事情,爹這心裡便有些擔心,你說,萬一要是咱們整個村裡的人都吃了這種藥丸,那可該怎麼辦?”
姚善寶道:“爹,你不要再想了,這事也不是你操心就能夠解決得了的。放心吧,卓二哥他們已經去縣城向魯縣令彙報此事了,現在的話,魯縣令多半已經在給祁州知州許大人寫信了。到時候,就算朝廷不派人下來,省城裡也會派人下來的,爹你放心吧。”
姚老爹似是鬆了口氣說:“善寶你這樣說,我便就放心了。”
“爹,你去屋裡陪娘跟大姐吧,我出去有事。”
姚老爹見姚善寶背上揹着竹簍,心知她該是又去山上挖草藥,擔心道:“善寶,那座山上不安全,你一個人去爹不放心。”
“我陪着善寶去吧。”大傻子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站到了姚善寶身邊,伸出厚實的手掌來緊緊攥住姚善寶的手,垂眸望了她一會兒,又對姚老爹道,“叔叔放心吧,我陪着善寶,不會有事的。”
姚善寶問大傻子道:“對了,你跟着卓二哥去城裡藥堂查了嗎?藥堂裡有沒有一種叫做神仙丸的藥?”
大傻子搖頭:“沒有,不但沒有,而且藥堂裡面的老闆都沒有聽說過。目前看來,算是一個比較好的消息,至少,那種東西還沒有廣泛流散出去。只要抓住那個給你二姐神仙丸的人就行了。放心,沒事的。”
姚善寶眼睛一個勁盯在大傻子臉上看,很不確定地問:“君深,你今天怎麼好似是變了個人似的?”
大傻子眸光閃了一下,隨即抓着姚善寶的手搖晃了起來,低垂着腦袋說:“跟善寶一起時間呆長了,我覺得我也變得聰明瞭。”
姚善寶心裡很溫暖,抽出自己的手來,雙手環住大傻子的胳膊,腦袋挨着他的肩膀說:“君深真聰明!往後等我解了你的毒,你會更聰明的!你相信我能解了你的毒不?”
姚善寶一邊拽着大傻子胳膊將他往外面拖,一邊腦袋蹭在他肩膀上,還是嘰嘰喳喳的:“君深,我昨天晚上看了師父給我的醫書,好像有些眉目了。我現在對能夠解掉你身上的毒,又多了幾分信心……”
呱啦呱啦呱啦……
而此時,縣城裡,柳家。
柳家管家丁守財偷偷摸摸地一路從柳家後門口往柳二老爺院子跑去,跟做賊似的,懷裡似乎揣着什麼東西,左瞧右瞧,怕是被人瞧見似的。
柳相生剛剛處理完鋪子上的事情,帶着細蕊從花園經過,就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賊頭賊老地往二叔院子的方向去。
細蕊見自家主子突然停住了腳步,她順着柳相生的目光望去,正好見到丁守財像狗一樣鑽進柳二老爺院子的場景。
“公子,自從二老爺昨天從大牢裡放出來之後,就變得很奇怪。一整天呆在屋子裡都不肯出來,我昨兒個聽伺候着二老爺的丫鬟說,二老爺昨天晚上跟發了瘋似的,還打傷了幾個送飯的丫鬟。”說到痛恨之處,細蕊眉心皺得緊緊的,牙癢癢道,“公子,您何必還留着二老爺在這裡,老爺在世的時候,大房二房已經分家了。現在整個柳府,是您在當家。看那丁守財一副哈巴狗的樣子,吃裡扒外的東西,就沒將公子您放在眼裡。”
柳相生一把摺扇朝細蕊這邊按了按,阻止了細蕊的話,只道:“多個人不過多副碗筷的事情,何必計較得那般清楚?走吧,去看看給姚姑娘選的禮物。”
“是,公子。”細蕊停止了抱怨,一直低着頭,只跟在柳相生身後。
柳二老爺的院子裡,丁守財手忙腳亂地拿了個瓷杯子過來,將懷裡抱着的那一小包東西拆開,將裡面的珍珠色的粉末倒進杯子裡,然後用水和了,端到柳二老爺跟前,說道:“二老爺,您喝吧。”
柳二老爺一把奪過丁守財手上端着的茶杯,仰頭一口悶了,喝完之後,他精神好了很多,將杯子放在一邊,深深呼出一口氣來,待得恢復了正常,她方問丁守財:“剛剛回來的時候,可有人瞧見?”
丁守財很狗腿似的說:“二老爺您放心,奴才是從後門進來的,沒人瞧得見。”
柳二老爺點點頭,他現在覺得神清氣爽多了,於是再也不必躲在屋子裡,站起身來,喚道:“走,陪老爺我出去逛逛。”
丁守財應道:“是,二老爺。”走了幾步,又惆悵地問,“老爺,奴才見您這次的量比昨天好似又加多了不少,這銀子……”說到錢的事情,他擡着眉毛,細細瞧着柳二老爺的表情,見他也微微一頓,丁守財繼續說,“剛剛那人說了,二老爺往後若是再去他那裡買珍珠粉的時候,他可是要加銀子的。”
柳二老爺一雙小眼睛滴流滴流地轉來轉去,他也想着要戒掉那種藥,可沒辦法,不吃不行。
也不知怎麼的,就在大牢裡呆了兩天,怎麼回來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有的時候他心裡癢得跟千萬只螞蟻亂咬一樣,受不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病。但他還不敢跟柳相生說,也不敢請大夫,怕萬一自己是什麼怪病的話,柳相生那小子會將自己趕出去。
本來嘛,他心裡也明白,自己跟兄長家早已分了家,現在還住在這裡,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
想了想,柳二老爺問:“那人說下次再去拿,是什麼數?”
丁守財偷偷瞄着柳二老爺的臉色,偷偷伸出無根手指頭來,柳二老爺驚道:“需要五十兩這麼多?”
丁守財搖頭晃腦道:“不是五十兩,二老爺,是五百兩。”
“五百……”柳二老爺嚇得差點沒有站穩腳跟,嘴裡罵道,“簡直是搶錢!就這麼一包破玩意兒,竟然要老子五百兩銀子!去他孃的五百兩,老子哪來那麼多錢。”
丁守財在一旁出餿主意道:“老爺,您沒有錢,可是大少爺有啊。”說着四處瞟了瞟,見沒人在,又湊到柳二老爺耳邊說,“老爺,奴才今天可瞧見了,大少爺去城裡買了不少珍貴的物品。奴才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是漣水村的一個黃毛丫頭要過及笄禮了,大少爺是給那丫頭的成人禮物。”
“漣水村……就是那個嘰裡呱啦的小丫頭,我記得姓姚的那個?”柳二老爺仔細想着,越想越氣,重重哼道,“一個腳踩牛糞的臭丫頭而已,怎麼相生就給她準備了厚禮?我自打來了安平縣,也沒見這大房的誰誰誰給我備什麼禮啊!這些狗崽子,定是沒將我放在眼裡。”
丁守財繼續點火:“誰說不是呢?二老爺,別說是大少爺了,就連大小姐,她可也是有不少銀子的。奴才剛纔還聽到,不但大少爺給姚姑娘準備的厚禮,就連大小姐跟二少爺,也都一一備了厚禮呢。嘖嘖嘖,那些銀子啊,跟不是柳府的一樣,算起來,得有上千兩!”
柳二老爺本來就生氣,又聽丁守財在這邊煽風點火,他一下子氣得跳了起來:“哼!大哥的死,是那金牡丹干的,卻無端關了我兩天。要不是我呆在大牢裡,怎麼會惹上這玩意兒?不惹上這玩意兒,我也不缺銀子。”
“就是就是!”丁守財一個勁點火,唾沫星子直飛,“要我說,就得管那柳相生要幾間鋪子纔對。二老爺您不知道,您在揚州輸掉的幾間鋪子,轉眼間就又被柳相生給買回來了。這柳家就咱們知道的就有不少錢,咱們不知道的呢?咱們不知道的,還不知道多少呢。哎,您說說看這叫什麼事兒,這家業是您當初跟着老爺一起打下來的,您跟老爺打家業的時候,那些個狗崽子還不會爬呢。現在可好了,個個翅膀硬了,倒是將您當成了外人來。”
瞄了眼柳二老爺,見他臉色氣得鐵青,丁守財低低笑了一聲,又繼續道:“就說上次吧,幾匹發了瘋的馬差點傷了您,可柳相生不但不管束下人,反而說是您的不是。哎,簡直是不將您放在眼裡。”
柳二老爺重重跺了一腳,哼道:“走,去柳相生院子!大哥大嫂是金牡丹殺的,這金牡丹可是一直侍候着柳相生的,我就不信了,難道跟他一點關係沒有?說不定,他纔是主謀!”
柳二老爺說到做到,當下便帶着管家丁守財去了柳相生院子。
柳相生正在院子裡清點準備送給姚善寶的及笄禮,聽到院子外面的嘈雜的響動,他皺起眉來,伸手點了點一旁的細蕊。
細蕊會意,朝着柳相生點了點頭,去外面打探情況去了。
沒一會兒,細蕊回來說:“大少爺,是二老爺,還是那狗腿子丁守財。”
“怎麼了?”柳相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手上清點東西的動作沒有停,聽得細蕊說是二老爺,他連眉毛擡都沒擡,問道,“是不是爲了銀子的事情?”
細蕊回道:“是的。二老爺現在被家丁攔在外面呢,一直吵着說,大少爺您爲了一個腳踩牛糞的農家女都能出手如此大方,卻不管不顧他的死活,總之,話說得可難聽了。竟然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柳相生擡眸瞅了細蕊一眼,只是不經意間的一瞥,細蕊只覺得那個眼神簡直漂亮極了,她都有些醉了,趕緊低下頭說,“二老爺說,殺害老爺夫人的是金姨,而金姨是公子您的奶孃,說這事肯定是您指使的。”
柳相生揮了揮手:“給他一百兩銀子吧。”
細蕊看了柳相生一眼,小心翼翼道:“二老爺嘴裡喊着的,是一千兩。”
柳相生漂亮的鳳眼隨即掃向細蕊,忽而從喉間溢出一絲輕笑來,淡淡道:“他以爲我這些銀子是大風颳出來的嗎?給他是客氣,我要是不給,他照樣一文錢都拿不到。”
“是,奴婢只道了。”細蕊點頭,又往外面去,將柳相生的話原封不動告訴柳二老爺。
柳二老爺聽了之後,覺得這柳相生是將自己當成了一條狗!更是怒從心生。
他不急還好,心裡一急,癮又上來了,先是開始使勁咳嗽,然後用手去使勁摳自己喉嚨。
“珍……珍珠粉……給我……”似乎瞬間全身都沒了力氣,但又似乎全身有一股氣流在涌動一般,跟發了瘋似的,四處要抓人,抓到人就使勁掐脖子。
細蕊見到這般場景,一時不知道這二老爺是真瘋還是裝瘋,如果是真瘋,怎麼會一夜之間就瘋了呢?可如果是裝瘋,爲了銀子也不值得吧。
柳相生走了出來,見到此番場景,微微一愣,隨即道:“去將平安堂的方大夫跟衙門裡的卓捕快請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細蕊走了幾步,回頭望向柳相生,只見柳相生赫然站在一處,翩翩如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細蕊覺得好生奇怪,怎麼公子不但不再提要娶姚姑娘了,反而願意收她爲義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