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寶將阿寶護在身後,擠出一個笑來,對那羣玄甲將士說:“你們要洗澡還是洗臉?我們洗好了,讓給你們洗吧,不必客氣,我們現在就走。”一邊說,姚善寶一邊低着頭抓着阿寶往旁邊走。
可誰知,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一個縱身便跳下了馬,幾步路便將姚善寶抗到了肩上,又大步折回去。
姚善寶也有一股子蠻勁,使勁扭着,還用拳頭去錘他,可是似乎一點都不奏效。
阿寶走了幾步見善寶姐姐被壞人抓了,他“哇啦”一下就哭了,嗒嗒嗒也跟着姚善寶後面追了過來。
姚善寶安慰阿寶說:“阿寶,你別哭,姐姐不會有事的。”
阿寶一邊吸着鼻涕一邊搖頭:“這些壞人,一定是殤戰伯伯的人,嗚嗚嗚,他們抓了姐姐,姐姐就沒命了。”阿寶跑得跌跌撞撞的,跑到金甲面具男子跟前,仰着小腦袋瓜子跟他說,“我是阿奴法的兒子,你們抓我吧,放了善寶姐姐。你們抓她也沒用的,我爹孃纔不會管她的死活呢,我們都不怎麼認識她。”
金甲面具男子靜靜站着,垂眸看了阿寶一會兒,隨即將姚善寶放了下來。
姚善寶得救了,趕緊跟阿寶站在一邊,抱着阿寶,警惕地看着那男子:“你是誰?”她微微蹙眉,頗爲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他的身形,心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男子似乎寡言少語,他一整張臉都被面具遮住,姚善寶看不見他的臉。
不過,他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姚善寶熟悉,那雙眼睛如深秋寒潭一般沉靜,裡面攥着細細碎碎的亮光……姚善寶放開阿寶,故意沉着臉說:“你要是不暴露身份也行,算了吧,要殺便殺吧。反正我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我原本以爲我的丈夫會對我好,可是原來……原來他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被壞人抓了,他都不來找我,嗚嗚嗚嗚嗚。”
“不是。”男子似乎有些急切,張口說了一句話,但說了之後就後悔了,因爲姚善寶已經雙手叉腰,杏目圓瞪地看着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男子無奈,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俊逸飛揚的臉來。
“善寶……”他輕輕喚了她一聲,但面對着她質問的目光,他眼神倒是有些躲閃起來,扭頭望了望身後,沉聲道,“你們過來,先將這個小娃子帶回去。”
那些玄甲將士聽了吩咐,立即紛紛跳下馬來,個個都伸手想來抓阿寶。
阿寶使勁拽住姚善寶的胳膊不肯鬆,奶聲奶氣地叫道:“姐姐!不要跟他們走,姐姐,阿寶害怕。”
姚善寶瞪了張君深一眼,然後俯身輕輕拍了阿寶腦袋一下,安慰說:“阿寶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你先跟着幾位叔叔走,姐姐很快就回去。”
阿寶仰着小腦袋瓜子,望了張君深一眼,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阿寶嚇得直往姚善寶身後躲,只露出半張臉來看着張君深,小心翼翼道:“叔叔,你好嚴肅哦,不能這個樣子的,這個樣子是不討女孩子喜歡的。你看我爹,平時夠嚴肅吧?但是他對我娘從來都是呵護倍至千依百順的,所以纔會有我啊,你要是再惹姐姐生氣,你們往後就不會有小寶寶了哦。”
姚善寶沒忍住,笑了一聲。
張君深眉心還是皺着,他俯身蹲在阿寶跟前,問阿寶說:“那你爹要是犯錯了惹你娘生氣了,平時都是怎樣哄她開心的?”
阿寶歪着小腦袋瓜子,伸手抓了抓頭:“爹爹會厚着臉皮一直抱着娘使勁親,然後……然後他們就不理阿寶了,爹說他跟娘要給阿寶生小妹妹去了,然後娘就臉紅了不說話了。每次爹爹都這樣哄孃親,孃親都不會生氣了。”
阿寶一臉認真的樣子,張君深挑了下脣角,輕輕抓住阿寶的小手說:“那阿寶先跟他們回去,叔叔要先哄你善寶姐姐。”
“沒問題。”阿寶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又過來拉了拉姚善寶的手說,“姐姐,那你快點回來哦,阿寶會想姐姐的。”
姚善寶紅着臉:“姐姐就跟張叔叔說幾句話,很快就回去的。”
阿寶點頭,很懂事聽話,也不需要玄甲將士們抱,自己揹着手小大人似的就走了。
衆人走了之後,姚善寶冷着臉看了張君深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張君深一個箭步,伸手一拽,就將姚善寶拽進懷裡緊緊抱着,嘴脣貼在她耳邊,輕聲喚道:“善寶……”
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姚善寶心一下子就軟了,只覺得被他這樣抱着,心裡踏實了很多。
不過,身後那個野蠻人似乎太過用力了些,姚善寶覺得有些不舒服。
“君深,你的鎧甲弄疼我了。”姚善寶扭了下身子,想要轉過身來。
張君深親了親她的耳垂,鬆了鬆手,讓姚善寶面對着自己,他又將她抱住。
姚善寶安安靜靜地趴在他懷裡,聞着他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閉上了眼睛說:“君深,是不是現在的生活,纔是你原來生活的樣子?那張大伯跟張大娘怎麼辦?還是,你只是來找我,找着我了就會帶着我一起回漣水村?”
張君深沉默了一會兒,靜靜道:“善寶,我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做,所以……所以我暫時不能回去。等我將該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就去漣水村接你,你在那裡等我。”
姚善寶望着他,望了好一會兒,想了想,還是算了,不要問了。
“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不過,我的生活也不必你來安排。”姚善寶伸出雙手來,緊緊環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肢,將臉貼在他的胸膛,繼續說,“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業,你有你的顧慮,你有你的兄弟,你身不由己。不過,我也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事業有我的追求,君深,我們來做個約定吧,怎麼樣?”
“什麼約定?”張君深挑眉,不知道他懷裡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本能的,他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姚善寶仰着頭,嚴肅地說:“就是我們夫妻二人,往後誰也不去幹涉誰的事業,我們可以各幹各的,對於自己的事業,也有權力做保留。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她表情十分嚴肅,一本正經地說,“我不許你趁我不在的時候找別的女人,張君深,要是叫我知道你碰了別的女人了,你看我把不把你休了,我說得到便就做得到!”
張君深挑着脣笑,伸手將她腦袋按到自己胸前,承諾說:“我肯定不會喜歡上別的女人,我一生中,只會喜歡善寶一個,也只有你姚善寶一位妻子。不過,我想要兒孫滿堂,往後還得辛苦夫人了。”
姚善寶伸出拳頭來就打了他一下,嗔道:“阿寶童言無忌,你也信?”她似乎感覺到有某個東西正在慢慢變硬,似乎在鉻着她的肉,她緩緩伸頭看了看,就見他那處漸漸立了起來,她臉刷一下紅透了,怒道,“不許你耍流氓!”
張君深將臉埋進姚善寶頸窩裡,喘着粗氣說:“夫人,你要體諒我,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姚善?...
寶嚇死了,想要逃,一邊掙扎着一邊說:“正常男人也不行!剛剛的約定再……再加一條,往後咱們行房事,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就不許強來。否則……否則我就讓你做不成正常男人!”
“這麼殘忍?”張君深嘟囔一聲,隨即有些不情願地鬆開了手,彎腰坐在地上,悶着腦袋,大口喘着氣,默不吭聲的。
姚善寶也在他旁邊蹲下來,雙手託着下巴問:“君深,你生氣啦?”
張君深搖頭:“沒有。”
“哦。”姚善寶淡淡應了一聲,趁他不注意,就抱着他臉猛親了一口,嘻嘻笑着道,“給你的福利啦。”
張君深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來,挑着脣角道:“夫人,你這算是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糖嗎?不過,一顆糖可不夠。”話才說完,就猛地一個餓虎撲食撲向姚善寶,將她抱在懷裡,狠狠親她。
從她額頭一直親到鼻尖,一路往下,親她的小嘴,再往下,然後狠狠親吻她的脖頸,在那裡留下一朵朵小草莓。
姚善寶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眼睛努力睜得圓圓的,她在想,最多隻能到脖子,他要是敢再侵犯脖子以下的地方,她就狠狠揍他一頓!
張君深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似的,果然只在脖子上狠狠親了一番後,他就停了。只是身子一歪,跟姚善寶並排睡在一起。
姚善寶一個翻身,壓在他身上,笑着說:“可是你自己主動放棄的,我剛剛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是你自己不願意的。”
張君深將溫暖厚實的手掌扣在姚善寶細軟的腰肢上,喉結動了一下道:“剛剛身子繃得那麼緊,現在倒是笑起我來了?不過,爲夫不怕被笑,夫人要是想的話,爲夫可以繼續。”
姚善寶似乎感覺到那處又堅硬火辣起來,她趕緊翻身滾了回去:“臭流氓,你們男人就是下半身考慮的動物,我真是懷疑,往後你會不會對我不貞!”
“不會的。”張君深歪着腦袋,嘴巴一咧,笑了出來,“不過也說不準,你要是一直這樣的話,我要是熬不住了,說不定就……”
姚善寶沒讓他把話說完,立即伸出一隻魔爪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那我就要掐死你!”
“好惡毒的夫人……”張君深任由他掐着自己脖子,也不還手,粗紅着脖子啞着嗓子說,“爲夫……爲夫要是真死了……”
“不許你胡說!”姚善寶鬆了手,沉着臉,嚴肅地說,“不許你提死這個字!我命令你,一定要活着,要活着回來見我!張君深,你要是不要我了,往後等我做了鬼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你要是不回來了,我跟你說,我可是會改嫁的哦。不信你就試試看,我說到做到。”
張君深靜靜望着她,一臉幸福的樣子,他伸手撥拉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抿脣笑着說:“夫人大過天,夫人說不許死爲夫就一定不死!”手臂稍稍用了點力,將姚善寶攬進了懷裡,擁着她,望着天空說,“你好像一直都很忙,我都沒有這樣跟你一起看過星星,我想要你一輩子都呆在我身邊,就這樣陪着我。”
姚善寶嘻嘻笑着,感覺很幸福很溫暖,像只小貓兒一樣縮在他懷裡,頭枕着他健碩的手臂,仰頭望着天空說:“現在天上還沒有星星,不過,我要陪着你一起等。君深,我能想到的最爛漫的事,就是陪着你慢慢變老,直到變得哪兒都去不了了,我還會是你掌心中的一塊寶不?”
張君深從喉間溢出一絲笑來,厚實的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腦袋瓜子,聲音沉沉的:“會,你一直都是。”
姚善寶道:“那我就想這樣一直賴着你。”
大白天的看不到星星,兩人靜靜在河邊的草叢上躺了一會兒,就被突然出現的一個銀甲士兵給叫走了。
梨都裡面出了事,殤戰王子弒殺了老國王,控制了朝政。阿奴法王子也領着一批軍隊,兩邊打了起來,如果這個時候樑軍趁虛而入的話,就算南翎國不滅亡,也會叫它元氣大傷。
張君深沒時間陪着愛妻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他忽然忙了起來,帶着士兵回了樑軍營帳。
樑營裡,姚善寶被侍衛秘密領到了一個白色帳篷裡,她臨走的時候望了丈夫一眼,卻見丈夫又戴上了那個金色的面具。其實姚善寶心裡好奇,但是本着信任的原則,她什麼都不願意主動去問。
阿寶一個人坐在營帳裡,正伏在桌子上狼吞虎嚥地吃着東西,見姚善寶回來了,他趕緊伸手擦了擦嘴說:“姐姐,你跟張叔叔和好了嗎?”
姚善寶走到阿寶身邊,挨着他坐下,伸手就戳了下他圓乎乎的小腦袋瓜子:“人小鬼大的,你懂什麼是和好不和好啊?快吃你的飯吧。”姚善寶看了看阿寶碗裡的飯菜,竟然有白花花的米飯跟肉菜,姚善寶想,在外行軍打仗,伙食應該不會有這麼好,想必是將士們從牙縫裡省出來給阿寶吃的。
阿寶指了指旁邊的一碗飯:“姐姐,這是你的,你吃吧。現在不吃飽了,真怕到時候想吃就沒得吃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放心好了,阿寶的命可是會很長很長的!”姚善寶摸了摸肚子,確實覺得餓了,抓起筷子也跟着阿寶一起狼吞虎嚥起來。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營帳裡,張君深靜靜坐在一邊,一位玄甲軍站着彙報道:“主公,果然沒錯,屬下聽了您的話,建議劉統領八百里加急給京城送了份急報,剛剛劉統領收到朝廷的信件,說是朝廷要派兵援助,攻打南翎國。”
“派的是誰?”張君深靜靜坐着,眉毛都沒有擡一下,真真穩如泰山。
玄甲士兵輕輕笑了一下,望着張君深,一字一句輕聲道:“是楚王蕭晝。”
張君深沒忍住,喉間溢出一絲笑來:“玩大了!他來得正好,我剛好想跟他過過招數,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話閉他忽然斂住笑意,眸子閃過一道寒光,整個人身上都充斥着一片肅殺之氣。
玄甲士兵很嚴肅地說:“他自然是跟主公您不能比的,不過,既然他敢來,也正好省了我們不少事情。現在除了三軍中的幾個心腹將士,還沒有其他人知道主公您還活着,屬下是在想,他們會玩鳩佔鵲巢,我們大可以再來個李代桃僵,打他個措手不及。”
站君深點頭,手指輕輕叩擊着桌案,吩咐道:“派人將夫人跟那個小孩送回漣水村,記住,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老九已經失職辦錯了一件事情,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是,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玄甲士兵低頭承諾,忽而擡眸,看了看張君深,緩緩道,“主公,那個‘楚王’整日歌舞昇平的,王府上不知哪兒弄來的那麼多歌舞伎,簡直是敗壞主公您的……”
“無妨!”張君深手指輕輕叩擊着桌案,對這個倒是不在乎的樣子,他道,“好在他還沒有利用我的名號娶妻,否則,要是將本王的王妃氣跑了,哼,本王會叫他死得很難看。”
他退了一步,拱手道:“主公,那屬下……”
“你等等!”張?...
君深擡手,默了一會兒說,“我先去看看夫人。”
張君深來看姚善寶的時候,姚善寶跟阿寶兩人剛吃完飯,兩人折騰了一天都累了,正互相抱着睡在大牀上。
阿寶肉乎乎香噴噴的,小小的身子軟軟的,姚善寶抱着他,就像以前抱着那個胖胖軟軟的玩具小白兔。
張君深見到這一幕,放輕了腳步,穩步朝牀邊走去。
女孩子睡得很香,她身上一直帶着的兩個大包還背在身上,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裡面放的應該是幾本醫書跟刀具。看着她熟睡的容顏,張君深忽然覺得心裡很踏實。
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光,覺得,有她陪着一起變老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輕輕伸手去撫了撫她的臉,可能是他手掌常年拿槍握刀太過粗糙的緣故,才輕輕撩開她鬢角的碎髮,她就哼哼地醒了。
姚善寶剛睡着沒有一會兒,有些恍惚的樣子,伸手揉了揉眼睛,見是自己丈夫,她就放心了,縮着身子,像是貓兒一樣就靠了過去。
張君深健碩的臂膀攬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頭尖,吻了下她的頭髮說:“善寶,你再睡一會兒,等天黑沒人注意的時候,我讓玄一送你回漣水村。”
“這麼快?”姚善寶有些不願意,她知道自己得先回去,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自己不能夠離開。
張君深也捨不得愛妻,但是槍火無眼,兵荒馬亂的,他不能留她在這裡。
姚善寶說:“君深,你派人將阿寶護送回去吧,我想,我可以留在這裡。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我又不去戰場上打仗,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這邊的全是你的人,他們會保護我。”
張君深眸光漸漸黯淡下去,默了一會兒,方沉聲道:“這裡的人,除了幾個親信,其他人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善寶,你若是留在這裡,我隨時都會提心吊膽,到時候,難免不分心。”
姚善寶明白,她自然不想他分心,她自然想他永遠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身邊。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躁動,隨即,一個士兵悄悄走了進來:“稟報主公。”士兵見裡面有人,話沒有再說下去。
張君深站起身子來,對着那士兵說:“撿簡單重要的說。”
“是!”那士兵道,“南翎國殤戰阿奴法兩位王子爭奪王位,劉統領說這是個好時機,已經帶着一批將士去攻打梨都了。”
張君深氣憤,擡手便拍碎了一旁的小桌,怒道:“荒唐!”他胸口堵着一口氣,但是奈何此時身份不便暴露,靜靜默了一會兒,方能使自己鎮定下來,他擡起手來,指着那士兵說,“已經走多遠了?”
“劉統領怕讓趙大將軍知道後搶了他的機會,已經走了有一會兒,目前跟敵方打起來了,我軍傷亡慘重。”那士兵道,“主公,現在怎麼辦?”
張君深沉默着,片刻方問:“趙將軍沒有派兵援助嗎?”
士兵回說:“趙將軍已經知道這事,但說劉統領私自出兵違反軍紀,說等他回來還要軍法處置呢。”
“那三軍呢?”張君深問,“三軍中的將士如何反應?”
士兵回說:“三軍之前一直都是主公您的人,向來對趙將軍跟劉統領間的事情不插手的。如果此時三軍出兵相救的話,怕是剛好被趙將軍抓住把柄。三軍現在名義上是朝廷的兵,但一直衷心的都是主公,如果他們都知道主公回來了,一定會聽主公調遣。”
張君深已經沉住了氣,他轉頭望着姚善寶,此時的姚善寶正抱着已經醒了的阿寶。阿寶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小小年紀,也懂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也知道自己跟眼前這位叔叔不是一個國家的人,可是,他很想讓張叔叔去幫幫他的父親阿奴法。
張君深說:“善寶,你放心,我會暗中幫助阿奴法登上王位。”
姚善寶開心地摸了摸阿寶的腦袋,哄着他道:“阿寶聽到沒有?你爹孃會沒事的,張叔叔幫他們。”
阿寶伸出小手來,輕輕拉着張君深的手晃了晃,很認真地說:“阿寶替南翎國的子民謝謝張叔叔。”
張君深緊皺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喉間溢出一絲輕笑,點頭道:“好。”又說,“善寶,我送……”
“沒得商量!”姚善寶一口拒絕,將阿寶往前面拉了拉,“君深,你派人護送阿寶回去吧。你也放心,我是有些拳腳功夫絆身的人,再說了,剛剛不是說士兵傷亡嚴重嗎?我留下來,或許也有用處。”見自己丈夫還在試圖勸說,她道,“你不必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君深……我也擔心你,你身上還中着毒,讓我留在你身邊,你也不至於那麼危險。”
張君深瞭解姚善寶的脾氣,見勸說不了,只扭頭對那士兵道:“將阿寶護送回漣水村。”
“是,主公!”
兩國開戰,戰火連續了好幾天,樑軍死傷無數。
已經有三年沒有開戰,一下子死傷無數,軍醫有些忙不過來。
姚善寶想要去幫忙,張君深原是不同意,不過看着兄弟們一個個身負重傷,他到底不忍心。
張君深給姚善寶親手穿上那件蛇皮做的軟蝟甲,又找來一套小兵穿的鎧甲裝,命兩個心腹士兵暗中保護。
十數天下來,姚善寶跟着軍醫隊,救活了不少受傷的士兵。
因爲她長得好看,爲了不叫別人發現,每天特地去廚房找點碳灰抹在臉上。夏天到了,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姚善寶每天忙完回去的時候,都是一身臭汗。可是她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條件燒水洗澡,沾枕便睡。
她跟張君深兩人雖然同在一個軍營,但是因爲兩人都實在太忙的緣故,根本沒有閒暇時間說多餘的話。一個領兵征戰沙場,一個在後勤救死扶傷,回來累了都倒頭大睡。
半個月之後,傳說中的楚王帶兵前來援助,在整個南樑楚霸王蕭晝是一個神話。楚王身爲皇子,卻少年從軍,可以說打小便是在戰場上長大的。他所有的兵權,所統領的軍隊,都是自己拼殺出來的。
身爲皇子,放棄榮華富貴,只願手持刀戟,駐守邊疆保家衛國。
不過,那也只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楚王,只是一個成日歌舞昇平只知享受榮華富貴的悠閒王爺。
三年未有上過戰場,如今卻又領兵出征,南樑百姓們都希望楚王能夠戰勝而歸,都希望他還能回到之前那個爲民謀福祉的楚王殿下。
關於楚王蕭晝,姚善寶都是救治士兵的時候,零零散散從那些士兵口中聽到的。有幾次,她也問過張君深幾嘴,不過,每次張君深只是一笑而過就岔開了話題,似乎並不願多說。
這一天,姚善寶做完了手上的活,又顛顛跑去廚房老程那裡找吃的。
老程已經跟姚善寶比較熟了,見又是這位小兄弟,他很闊氣地剁了只雞腿給她,笑着道:“小兄弟,你又怎麼晚才休息?看你身子骨這般弱,沒想到幹起活來還挺賣力的。怎麼,是不是想着建功立業攢錢回?...
家娶媳婦啊?”
姚善寶餓狠了,抓起雞腿就狼吞虎嚥起來,吃完一嘴後方說:“是啊,得攢銀子,回家好娶媳婦生娃娃。”
老程嘿嘿笑:“這些天來,將士都誇小兄弟你醫術高明,手腳還勤快。小兄弟,你是哪裡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姚善寶又啃了一口說:“前些日子不是招募士兵嗎?我是應徵進來的。我的家啊,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老程覺看着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兄弟,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遠在老家的兒子,也該是這麼大了。老程深深嘆了口氣,隨手又剁了只雞腿給姚善寶,道:“小兄弟,我看你人好,再給你一隻雞腿。”
姚善寶很開心,啃完一隻後,立即伸手去接。謝過火頭軍老程,姚善寶抓着雞腿,拖着疲憊的身子,往自己帳篷裡走去。
張君深背手站在裡面,見姚善寶回來了,他上前一步便伸手抓着她的手。
姚善寶手上抓着的是一隻油膩膩的雞腿,她笑着道:“君深,我剛剛吃了一隻,已經不餓了,這是給你吃的。”
張君深手上抓着雞腿,靜靜望着姚善寶,見她灰頭土臉的,身上還有一股酸臭味,他沒忍住,伸手一攬,便將她攬進自己懷裡。抱得緊緊的,仿若生離死別一般。
姚善寶有些慌了:“君深,你怎麼了?”
張君深親了親她的鬢角,在她耳邊輕聲說:“善寶,今晚你必須回去。”
“爲什麼?”姚善寶不滿,“我在這裡好好的,大家都誇我醫術好,而且我人緣也好。你看,我能混到雞腿吃,你能混到嗎!再說了,別以爲你是我丈夫就可以管着我了,我纔不聽你的,我就想呆在你身邊。”
“乖,聽話。”張君深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沉聲道,“朝廷已經派了楚王前來,這說明,兩國就要打仗了。到時候,我便更沒有時間照顧你。善寶,你聽話,先回去照顧爹孃。”
姚善寶見丈夫從沒用這般嚴肅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她心裡掙扎了一會兒,點頭同意:“我聽你的,我先回去。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你也知道刀槍無眼,所以,你要向我保證,一定要好好的。”她總覺得心裡很慌,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肢,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有些委屈地說,“你說過要陪我一起看星星的,我不許你食言!”
張君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輕笑着點頭:“我們都還很年輕,時間還有那麼多,待爲夫處理好了手頭上的事情,到時候一定用大花轎來接你。”
姚善寶嘻嘻笑着問:“你是不是想再騙一次洞房啊?我是不會上當的。”
張君深也笑了,順着她說:“是啊,再洞房一次,到時候,我會連帶着上次的一起討回來。夫人若是不懂洞房需要做何事,爲夫可以給你找幾本書看,現看現學,還是挺快的。”
姚善寶臉紅了,伸出粉拳就作勢錘了他一拳:“我只看醫書,纔不看其它書呢,那些個淫書要看你自己看去,反正我是不會看的。”
“也行。”張君深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低語道,“到時候我教你……”
姚善寶深深嘆了口氣,有些孩子氣地說:“真希望時間快點過,真希望我們分開的日子不要太長。”
“不會的。”張君深承諾道,“我派人暗中支持阿奴法,殤戰王子已經敗逃,南翎國的王如今是阿奴法王子。阿奴法王子不主戰,所以,這場戰不會持續太久。”
“嗯。”姚善寶點頭說,“我會在漣水村等你。”
張君深連夜將姚善寶送回了漣水村張家,姚善寶到家的時候,阿寶已經睡下了。張大娘跟張大伯坐在院子裡,接着昏暗的燭光碼豬肉,見姚善寶回來了,兩位老人興奮得立即放下手上的活。
姚善寶快步走了過去,叫道:“爹,娘,我回來了。”
張大娘上下打量着姚善寶,見她又髒又臭的,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哭道:“兒啊,你這是咋的了?咋就弄成這個樣子了?君深呢?怎麼你回來了,君深卻沒有一起回來?”
姚善寶說:“娘,你放心吧,君深他沒事的。現在不是兩國交戰嘛,君深參軍去了,我這些日子一直跟君深在一起,幫着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儘量安慰住了兩位老人,姚善寶問道,“對了,娘,阿寶在我們家嗎?”
“就是那個水嫩嫩的小男娃嗎?”張大娘抹了把淚水,見姚善寶點頭,她說道,“在,不過,好像剛剛纔睡着。”
姚善寶說:“娘,我去看看他。”
阿寶睡在姚善寶跟張君深的婚房裡,小孩子穿着粗布衣裳,兩邊各梳着一隻羊角辮,十分可愛。
見阿寶還好好的,姚善寶也就安心了,忍不住湊脣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大口。
阿寶睡眠及淺,動了動身子,哼唧哼唧就醒來了。
見姚善寶,阿寶立即伸出肉乎乎的手臂來,開心地咧着嘴笑:“姐姐,抱我,姐姐抱阿寶。”
姚善寶皺着眉心說:“可是姐姐身上很臭,阿寶嫌不嫌棄姐姐呢?”
阿寶很開心,一咕嚕爬將起來,小小的肉胳膊就緊緊抱住姚善寶,嘻嘻笑道:“阿寶纔不嫌棄姐姐呢,姐姐變成什麼樣阿寶都喜歡。姐姐,你怎麼現在纔回來?阿寶好想你哦,張叔叔呢?”
姚善寶將阿寶抱進懷裡,拉了拉他的手說:“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怎麼,阿寶想他了?”
阿寶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點頭:“張叔叔雖然看起來很兇,不過,他對姐姐很好哦。姐姐不兇,阿寶喜歡姐姐,他又對姐姐好,所以阿寶也喜歡他。”阿寶像個小話嘮一樣,纏着姚善寶繼續說他這幾天遇到的事情跟遇到的人,“姐姐,隔壁趙叔叔家的虎子哥哥天天都來陪我玩,虎子哥哥可厲害了,他會爬樹呢,阿寶都不會爬樹。”
“是嗎?原來阿寶跟虎子哥哥那麼好啊。”姚善寶笑。
“是啊。”阿寶忽然歪着腦袋想了想,又趕緊將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很認真地說,“阿寶跟虎子哥哥再好,也沒有跟姐姐好的,除了爹孃,阿寶最喜歡的就是善寶姐姐。”
“好啦,姐姐知道了阿寶的心意,姐姐很開心呢。”姚善寶在阿寶額頭上吧唧就親了一大口,又將他放在牀上,摸着他的小腦袋瓜子說,“阿寶乖乖睡覺,姐姐先去廚房燒水洗澡,等姐姐洗完澡了,再回來抱着阿寶睡覺。”
“嗯!”阿寶趕緊點頭,很認真地說,“今天有姐姐陪着阿寶睡覺,阿寶好開心,阿寶先乖乖躺着不睡,等姐姐來了,跟姐姐比賽看誰先睡着。”
“那你乖乖的哦。”姚善寶本來還不覺得,剛剛跟阿寶比了一下,越發覺得自己身上臭了。
去廚房燒了水洗了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姚善寶覺得自己好像飄飄欲仙了,走起路來都是輕飄飄的,也不知道搓掉了幾斤污垢。
當天晚上,姚善寶抱着阿寶好好睡了個覺,可能是太累的緣故,兩人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姚善?...
寶起牀的時候,張家老兩口已經不在了,姚善寶想了想,覺得他們應該是去鎮上趕集賣豬肉去了。
外面院子裡的桌子上放着早飯,有雞蛋跟粥,還有鹹菜。
姚善寶給阿寶盛了一碗粥,又給他剝了雞蛋,阿寶則抓着筷子,笨笨地嘩啦着。院子外面忽然探進來一個圓圓的小腦袋,他往院子裡看了好一會都沒有進來,只一直眼巴巴望着。
“虎子,怎麼不進來?”姚善寶眼角掃到了虎子,朝他招了招手,“吃飯了沒?快進來啊,姐姐剝雞蛋給你吃。”
虎子猶豫着,還扒在院子門口,問道:“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
姚善寶說:“姐姐昨天晚上纔回來,你娘呢?”
提到柳媚,虎子有些委屈,伸手就揉了揉眼角,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我想回家,可是娘不帶我回家,我就跟娘吵架了。娘不要我了,她自己回城裡去了,阿牛爹爹說他要我。”
姚善寶走到虎子身邊,將他拽了進來,也給他盛了一碗粥,剝了雞蛋:“你們兩個先吃吧,吃完早飯就去玩吧。”
“那姐姐做什麼?”阿寶嘴裡滿滿塞了一嘴的粥,一邊咀嚼着一邊問,“阿寶跟虎子哥哥玩,誰陪姐姐玩呢?”
姚善寶嘩啦一大口白粥,嘴巴也吃得鼓鼓的:“你們玩,姐姐就看着你們,然後姐姐坐着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