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把麥冬往外趕。
“以後在大姑娘面前說話,收斂着點,這裡不是竈房僕婦們待的地方,姑娘家的婚事,是你能夠隨便議論的嗎!”
麥冬開始還不服氣:“大姑娘長得好看,人又好,很快就會嫁出去的。”
白棠聽着就想,這樣的話,要是真的傳出去,顯得她多恨嫁啊。
路過的有男人嗎,有男人就能嫁了。
“麥冬,你再說,我可把打賞收回來了。”
這一句才最管用,麥冬趕緊捂緊小荷包,另隻手捂緊嘴巴,逃得比兔子還快。
白棠將手邊的那本手札,看了大半,眼皮子直打架,纔要準備吹熄燈,躺到牀上去休息。
窗外,映出個人影,男人的影子,高大,挺直。
白棠歪過頭看,就看一眼,懶洋洋道:“阿大,你不學點好的,站那裡想要嚇死我嗎?”
阿大的聲音有點兒悶:“我看屋前屋後都裝了防範的設置,姑子最近是在怕什麼?”
“肯定不是防着你們幾個。”白棠清楚阿大的性格,就是一板一眼的。
她索性支開窗,探出頭來,趁着月色問道:“你能夠看出來?”
“裝的不錯,普通人事先不知道的話,一定會碰上去的。”
阿大顯然已經繞着院子觀察過了,還試着從院牆飛進飛出兩次,試試效果。
“沒武功的就會上當,對不對?”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我只要防着不會武功的。”白棠瞅了他一眼,大半夜的,肯定是某人睡不着,支使着身邊這幾個人,一起陪同失眠呢。
“阿大,你是給我帶好消息,還是帶壞消息?”
白棠無心一句話,阿大卻皺起了眉毛。
“姑子要先聽好消息,還是先聽壞消息?”
那就是說兩個都有,居然被她給說中了。
“先聽好消息。”大半夜的,真心不想讓人舒坦了是不是!
“好消息是主人的傷,已經快好了。”
白棠很懷疑,他們的快好了,是個什麼情況,反正一直流血不止是小傷,大概身體裡的血流光了就是快好了。
阿大低下頭,看着她的手指緊緊抓在窗框上。
她是真緊張主人,難怪主人也這麼惦記着她。
“是真的快好了,血已經都止住,最多再等兩三天,能算痊癒了。”
“流了那麼多血……”
“姑子放心,府中有的是補血的好藥材,主人只要每天喝藥,復原的很好。”
白棠有些不想聽壞消息,心裡有些膈應,總覺得壞消息與她更加息息相關。
“到底壞消息是什麼?”
“姑子離開白圩村以後,主人讓那個明哥暗地裡一直照看着姑子的養父母。”
“他們怎麼了!”
“你的養父似乎要舉家搬遷,家中的其他人都不肯答應,兩口子每天爲了此事爭吵不休,家無寧日。”
白棠聽他說的文縐縐,忽然有些想念阿陸在的日子。
一樣的話,到了阿陸嘴裡,肯定就是,你養父母吵架吵翻天了,你要是有空就回去勸勸,有多大雞毛蒜皮的事情,值得把屋頂都給掀開了。
白家在白圩村住了至少十來年,不可能說搬就搬的,要麼有人威脅白巖,要麼白巖生怕她的身世翻出來,牽連舊事,想要回避。
“我不可能回去的。”
“爲什麼不能回去?”
阿大身後傳出一個溫和清冽的聲音,蘇子澈正好選擇站在陰影中,居然沒讓白棠發現。
白棠的眼中,疑惑閃現。
“你說,我可以回去的?”
蘇子澈知道她特別牽掛那個家,對白府上下,反而沒有什麼感情,所以她前腳失蹤,後腳就讓明哥直接盯着白家。
本來是想,早晚能從家人嘴裡套出白棠的具體下落,
後來,白棠在荀陵郡出現,蘇子澈卻依然沒有撤了交代給明哥的任務。
依然有人每天蹲守,將白家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再由阿四轉交到他手中。
阿大的話,確實沒有形容出白家眼下的緊張。
白巖堅持要搬走,但是家中由白棠親手操持,面目一新,徐氏和兩個孩子怎麼捨得放手。
到底白巖纔是一家之主,徐氏執拗不過,已經把細軟行李都打包齊全,等過了今天,天色一亮,僱了牛車,就要全家離開。
“他們要去哪裡?”
“白巖沒有明說,蹲點的也不是他肚子裡的蟲,猜不出來。”
“不行,不行的。”白棠一下子就着急了。
要是天亮了,他們搬走了,以後天涯海角的,她哪裡還能去尋找出下落來!
白棠想一想這樣的情形都覺得心驚膽顫,她的人是回來白府,卻不止一次偷偷想過,可以再回去白圩村的。
這是她真正的家,也是她最大的退路。
蘇子澈見她眉眼間的慌亂,知道自己是來對了。
她的心時而硬,時而軟,對家人的時候,最毫無保留。
儘管說,白家無論躲到哪裡,他想找應該總是能找到。
但是太費功夫,而且白棠如果知道他們一走了之,還不知道有多傷心,難過。
他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一點都不想。
“我們,我們連夜趕過去,趕回到白圩村去,我有辦法說服養父的。”
“馬車來不及在天亮之前回來的。”
“騎馬去,我知道你有夜行八百的好馬,你帶我去,阿澈,你帶我回去白圩村。”
阿大早在蘇子澈出現後,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蘇子澈的嘴角牽起一點笑容:“你可要想好了,連夜趕路來回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我想好了。”
如果,今天晚上錯過了,白棠知道自己一定會很後悔很後悔的。
天底下最難買的就是後悔藥,她必須要出發。
蘇子澈隔着窗戶,往屋中瞟了一眼:“晚上風大天涼,你把那件斗篷穿上。”
白棠的眼睛晶晶亮,知道他的出現,就是預備要帶她走上這一遭的。
趕緊將斗篷穿戴好,蘇子澈已經探過一隻手來,抓住了她纖細的腕子,將她從窗戶一把帶出。
兩人足不點地,從院牆直接躍身而出,銅鈴根本沒有一分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