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夕顏和尹大田趕到作坊。
聽四田說,這幾天作坊的工人有點散漫,有人不按規定時間上班,她得來看看。
“大嫂,今天吳氏又沒來。”四田迎上來,有點窩火地道。
昨天吳氏就來晚了,一直到包子快蒸熟了纔到。
她說是因爲白天做地裡的活做的,沒來得及補覺。晚上睡過頭,沒起得來。
四田沒多說什麼,只囑咐她下次注意,不能再來晚了。
然後吩咐她幫着把包子裝到籃子裡,仍然給她算了一整天的工錢。
作坊的活並不很累,但是要熬時間。
晚上戌時到亥時,準備餡子需要一個時辰。
然後僱工回家,到寅時就要再來作坊裡包包子。
中間大概有兩個時辰的時間睡覺,這點時間肯定不夠。
所以僱工白天一定要補覺,不然晚上就靠不下來。
現在正是春耕農忙的時候,白天沒來得及補覺,是有可能的。
偶爾有人來晚,四田也沒太苛責。
但像吳氏這樣連續兩天,晚到這麼長時間,他就有點不悅了。
這是看準了他尹家仁義,不苛責工人,不幹活也能拿工錢了?
“四田,有句話叫‘無規矩不成方圓’,作坊裡需要有個章程。尹家不是善堂,咱家也養不起閒人。
要讓工人知道,多勞多得,不勞不得。遲到了就要扣工錢,超過幾次就辭退。
有了章程,工人該怎麼做事,都按規矩說話。這樣作坊纔算正規,工人才不會懶散懈怠。”
“好的,大嫂,聽你的。”
四田與大田一起商量制定章程,夕顏領着大丫,繼續提點她做包子的要點。
包子上鍋開始蒸了,吳氏才急急忙忙地跑來。
臉沒洗,頭沒梳,一副邋遢樣子。
“不好意思啊,夕顏,今天又睡過頭了。”
她嘴裡說着不好意思,面上卻看不出窘迫的樣子來。
林夕顏心裡呵呵冷笑。
昨天遲到沒有嚴肅處理,她便覺得遲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尹家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所以今天,她還想試探試探尹家的底線。
“吳嫂子,尹家作坊是我家四叔在管理,你的事自有他處理,我就不便多說了。等一下他出來,自會給你個說法。”
“啊,好好,我去裝包子。”吳氏不尷不尬地回了聲,又要去幫忙。
“今天就不勞煩嫂子了,您歇着就好。裝包子的活,他們都能幹得了。”
林夕顏可不會讓她再動手。
不然今天早上的活,她是幹了還是沒幹?幹了多少?該得多少錢?就不好說了。
四田擬好章程出來時,冷冷地打量了吳氏一眼,才道:
“今天我給咱作坊制定了章程,等會讓我大嫂給大家念念,我現在先簡單的說兩句。
以後所有人,不管你自己家裡的活有多累,每天戌時、寅時必須準時來作坊上工。
有事不能來的,要提前跟我打招呼。做不到的,我就當你不稀罕這份工了。
否則,晚一刻鐘扣五文錢,兩刻扣十文,三刻扣十五文……直到把一天的工錢都扣光。
另外,晚到三次以上的,就別在我尹家作坊裡幹了,別謀高就吧!我尹家養不起身嬌體貴、吃不得苦的大爺!”
“我大嫂之前給大家分了組,每個人要乾的活都是固定的。你晚來了,你的活就得別人替你幹。
吳氏昨天來晚了,我給你結算了工錢。但這種事,有一決不能有二。
今天你沒有工錢,昨天晚上的十文錢我扣下了,是對你晚到的懲罰。
早上的十文錢,給替你幹活的人。方嫂和吳氏一組,吳氏的十文就歸方嫂了。
這叫‘多勞多得,不勞不得’。以後大家都要明白,不幹活就沒有錢拿。”
“不行,我的錢怎麼能給她?”吳氏嘟囔起來。
“吳氏,話我都說得很明白了,想不通就再多想想。”
四田不再說話,給大家發了工錢,然後自顧自拉上大山去送貨。
夕顏也不多說,四田的決定合情合理,天經地義,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
唸完四田制定的章程,她便和尹大田一起離開。 шшш_ Tтkā n_ c○
走着走着,尹大田突然笑了。
“夕顏,吳氏和方氏打起來了。”
“吳氏竟然還想不通?這個蠢貨!”夕顏轉身欲往回走。
“不用回去,狗咬狗而已,讓她們互相咬吧。”尹大田牽着夕顏的手繼續走。
作坊裡,吳氏揪着方氏的頭髮,尖叫着:“方氏,把我的錢拿出來,那是我的!”
“不給,錢是坊主給我的,憑什麼給你?”方氏回手抓住吳氏的頭髮,不甘示弱地嚷嚷。
“你倆先把手鬆開,有話好好說。”
白天看作坊的李寬一手拽着一個,把兩個女人扯開。
倆女人還各自瞪着眼,跟倆鬥雞一樣,誰也不服誰。
“憑什麼?我這兩天起晚了,因爲什麼你不知道嗎?”吳氏喊得很大聲。
“我怎麼會知道?”方氏眼白直翻上天。
“你竟然不認了?”吳氏要氣昏了,“不是說好的,我的活你替我幹,我回去學林夕顏做包子,學會了咱倆一起幹的嗎?”
“我說什麼你就聽啊,我讓你去吃屎,你去吃嗎?再說你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破包子,是人吃的嗎?”
方氏根本不想跟吳氏講道理,誰也別想把落到她手裡的錢拿走。
“我不行?你回家做去!我賠上多少面和肉,虧死本了。你還拿我的錢不給我,你是不是良心讓狗吃了?”
果然如尹大田說的,這倆人就是狗咬狗,沒一個好東西。
這幾天她倆偷偷豎着耳朵,聽夕顏給大丫傳授做包子的技巧。
心裡癢癢地,便想自己試一試。
一番商量之後決定,吳氏白天在家裡嘗試,方氏在作坊裡做兩個人的活。
沒想到,試了兩天也不成。
四田又給她們人爲製造了點矛盾,兩個人就互相掐起來了。
“原來你倆存的是這個心思,”李寬終於聽明白了,“快別做白日夢了,萬一讓坊主和夕顏知道,不讓你們在這做工了,你們還去哪賺錢去?”
兩個人的同盟早已破裂,而且四田製作了章程,再晚到一次,吳氏就被辭退回家了,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這心思,她們就是不想歇也得歇着了。
作坊的事告一段落,李村長一家又起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