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瑛又忍着肉疼,花了二兩銀子,選了一套鍼灸用的銀針,並借了店裡的筆墨紙硯,寫了一張藥方,讓掌櫃的按照藥方所寫抓藥。
“這藥每次一次,給聞姨娘煎了讓她喝,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藥方你留着,喝完了就來這裡拿藥。”她交待金四爺道。
“嗯,我知道了。”金四爺將藥方子收好。
隨後,顧寶瑛找掌櫃的結賬。
正要付錢,金四爺卻是連同銀針跟那幾貼藥一併給了:“你原先那套銀針被燒燬了,也算是我造成的後果,這一套就算我賠給你的。”
“也好,那就多謝了。”顧寶瑛想了想,也不跟他多客氣。
洪老不在,但寶瑛卻還是要找他說明脈案被燒燬一事的。
她詢問掌櫃的是否知道洪老今日在何處,並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那掌櫃的一聽,便目露同情的望着她道:“無妨的,你先前所寫脈案,洪老看過後便曾說過,以後不必再給他看了,只需往衙門提交一份即刻,待我明日見到他,就將此事與他說明,他老人家定能體諒你的。”
“那就多謝了。”顧寶瑛一聽,便是一喜,如此自然是能省去她不少麻煩的。
她和知硯,金四爺一道從醫館出來,便打算再去書館看看。
“書館,你要去哪間書館?”金四爺詢問道。
“福澤書館,我和知硯大哥上次在那裡買過書,想再去看看。”顧寶瑛想了一下,道,她那本醫書便是在這家書館買的,她是想去看看上次那個小哥還在不在,若是在的話,就得問他記不記得曾經賣給自己一本醫書。
其實這種事也不是非要刨根究底,可她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知硯一看她,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肯定是想問那本醫書的事情吧?
不過這事的確有幾分玄虛,他是不記得有這回事的,可寶瑛卻問過他,到底是寶瑛弄錯了,還是他給忘了?
“巧了。”金四爺挑了挑眉,笑道,“福澤書館,恰好是我東家手裡的一家鋪子,走吧,我領着你們去看看。”
“這……四爺,敢問你那位東家,到底是做什麼營生的?”顧寶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實在是太讓她好奇了。
從金四爺上一次帶着一幫混混出現在她家,逼得馮氏自刎,她就覺得這金四爺必然不是什麼好人,他背後的那個東家,大概乾的也不是什麼正經營生,否則怎麼就搞起這種買賣婦女的勾當了?
然而現在,金四爺卻道,那福澤書館是他東家的產業……
怎麼了,難道這年頭,就連搞這種下九流營生的,都還懂得要多讀書的道理了?
“卻是該跟你好好說說的。”彷彿知道顧寶瑛心裡怎麼想的,金四爺笑着睨她一眼。
“這茂縣縣城裡,要說權勢底蘊最大的,卻不是咱們易縣令,而是兩個大家,其中一家,就是你方纔要尋的洪老背後的洪家,另外一家能跟洪家抗衡的,便是我東家背後的姜家,只是兩家早年起勢不同,洪老祖輩都是太醫,算是靠真本事起家,而姜家,則是後起之秀,蓋因先皇在時,曾出過一位受寵的皇妃。”
“也因此,洪家一向看不上姜家,覺着姜家全靠女人起家,沒什麼真本事,姜家也明白這一點,這些年來,一直努力追趕洪家。”
“所以,纔會開書館,開書院,但凡跟文人底蘊風雅之事沾親帶故的,都要摻和一筆,反正姜家產業衆多,怎麼都不缺銀子的。”
他這麼一說,顧寶瑛頓時明白過來。
像是姜家這種後起之秀,底蘊不足,想要追趕洪家這種百年世家,確實會選擇做一些風雅之事。
而洪家怕是也會提防姜家。
難怪當初她爲了對付金四爺,提到洪家,金四爺卻根本不怕,原來是兩家本就互相敵視,視爲對手,自然也就不會在乎再多這一筆賬了。
“姜家的書院叫什麼?也不知道學風如何……”顧寶瑛腦筋轉的快,很快又問到她關心的問題上。
“叫霽澤書院。”
金四爺有幾分好笑的看她一眼,也知道她家中這兩位哥哥都是要讀書的,“卻不是我偏心東家,不過,東家捨得花錢,爲了和洪家的嶽墨書院抗衡,專門請了幾位學識淵博、富有見識的大儒在書院坐鎮,學風很是嚴謹,卻也不失輕鬆,最是摒棄古板死學,講究學以致用靈活變通,其中一位大儒,更是同翰林院常年負責科考出題的一位學政私交甚密。”
“我倒是誠心同你多嘴一句,你這兩位哥哥,最好還是去霽澤書院試試,首先這束脩較之嶽墨書院要少一些,若是寒門中的佼佼者,願意給的銀子也多,當然,對於那等考試中拔得頭籌的,嶽墨書院也是獎資豐厚。”
說到這裡,金四爺欲言又止了一些,似乎想多說幾句,但不知道考慮到什麼,仍是斟酌之後,未再多言。
可顧寶瑛和知硯卻都聽出了幾分名堂。
兩人都沒有再多問,而是換了話題,一路說着話,也就很快到了福澤書館。
書館裡的還是上次那位小哥。
“喲,四爺來了,快請。”小哥見到金四爺,十分熱絡,一見他後頭還跟着兩人,再仔細一看,不由就是笑了,“原來是這位小娘子和郎君,又見面了。”
“小哥還記得我們?”顧寶瑛有幾分錯愕。
這書館每日來來往往這麼許多人,她和知硯不過才許久之前來過一次,他竟能記住?
那這記性也未免太好了。
“這是自然,倒也不是刻意,旁的人來個五六回我才能覺得眼熟,實在兩位模樣出衆,比較特別。”小哥撓撓頭,笑道。
這位郎君英姿俊朗,芝蘭玉樹,他身旁的小娘子則長得甜糯糯的,說話也是甜滋滋笑盈盈的,讓人想記不住都難。
不過這一回見,她看着明顯比上次長高了一些,面色也紅潤了幾分,想必近來日子都是過得不錯的。
“那小哥,上次我在這裡買了一本醫書,你可還記得?”顧寶瑛立即滿懷希望的詢問道。
“醫書?”小哥又是撓撓頭,仔細想了又想,臉上一抹困惑,十分肯定的道,“沒有啊,你們上次來,不是隻買了筆墨紙硯嗎?沒有醫書啊,我們這裡賣的多是科考需要讀的那些書,並一些野史孤本話本之類的,卻是沒有賣過醫書的。”
除非是專程學醫之人,纔會看醫書,這樣的人到底是少,還是另外那幾樣書,要好賣一些。
寶瑛一聽,便有幾分傻眼。
這麼說,那本醫書,還真是她憑空得來的機緣?
可是這也未免太玄幻了……
“既是機緣,牢牢抓住了便是。”知硯衝她一笑,輕拍了拍她的頭,“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書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