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聞氏醫治之後,顧寶瑛就又跟知硯去了一趟集市。
兩人買了肉菜點心,還又花了幾十文錢,買了人家豬肉鋪子不要的大骨頭,打算以後每日都給顧羨煮個骨頭湯。
從縣城回來,兩人在村口便下了馬車,隨後趁着夜色,踩着地上細碎的月光,一路說着話,往家裡走去。
“知硯大哥,你覺着這霽澤書院如何?”寶瑛問道,她其實老早就想問了,但馬車上,車伕就在外頭,也不方便。
“似姜家這樣的新興家族,但凡想做什麼,都會下十成十的功夫一定要做好,願意推陳出新,也沒那麼多陳腐的清規戒律,今日金四爺所說的那些,學風嚴謹注重變通,又肯放低門檻接納寒門學子,這些都是極爲難得的。”知硯很快答道,顯然他今日也是思考過這個問題的。
“那比之洪家的嶽墨書院呢?”
“不好說,要看看嶽墨書院的學子是什麼樣的,才能下結論。”知硯看她一眼,“你覺得哪家好?”
“我也是不瞭解嶽墨書院什麼樣,不好下結論,但我聽着,覺得霽澤書院上進的勢頭極爲難得,好學上進,光是學以致用這一點,就是極好,有些人只知讀書,不懂做事,這種就是讀書讀壞了腦子,更不用說,霽澤書院還請了當世大儒,又有人是和負責科考的學政關係較好的,定然是極爲了解學政的風格,也能指點學子考試時投其所好的下筆做文章。”
顧寶瑛點評道,“不過我畢竟不懂讀書這件事的,還是要看到時候你和大哥的選擇。”
“嗯,那就先把考入霽澤書院列爲第一位,嶽墨放在二位,剛好我今日也在姜家的書館挑了幾本書,那小哥介紹說,這是霽澤書院的幾位大儒所著,我和顧羨先翻翻看看,這大儒水平如何,總要看過才知道。”
“也好。”
寶瑛聽他說的也是井井有條,知道他心裡有成算,便不再操心這事了。
轉眼間,又七八日過去。
江鎮走完一趟鏢,匆匆忙忙的趕回來了。
他從外面回到縣城,恰好碰到宋捕頭,聽對方說了這半個多月他不在時,趙家所發生的的事情,一聽那趙醬婆死前還曾放火燒了顧家的房子,又有趙醬婆的二兒媳婦如今正在顧家避難,自是將走鏢的事情跟鏢局交接完畢之後,便趕緊回來了。
江鎮回來,顧家全家上下自然是極其高興的。
而見到家裡無礙,只是寶瑛用來當做醫館的那間屋子被燒燬了,他纔是鬆了口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寶瑛以後必定是個有福氣的。”
江鎮讚歎的看着她,“醫館被燒了也沒關係,左右這大院裡空房子多得是,我另外找人來收拾出一間給你用便是。”
“好。”顧寶瑛笑嘻嘻的點點頭。
一旁,徐氏看着江鎮,欲言又止,像是想說些什麼。
“知硯大哥,你要是現在閒着沒事,先陪我去看看哪一處的房子適合我給當醫館。”顧寶瑛知道徐氏臉皮薄,便是想對江鎮說些什麼關心的話,也不好意思當着他們說出口,便找了個藉口,將知硯拉走了。
其實她已經和劉嬸商量好,借用她院裡的一間耳房。
劉嬸和顧家就住挨着,來回也方便一些,況且再有不到半年就要搬家,先這麼湊合着便是。
另外則是馮氏也找劉嬸說過,希望暫時藉助到她家裡去。
對此,劉嬸都笑着應下了。
她平常一個人住,兒子白日去私塾讀書,她便覺得孤單。
如今正好馮氏也開始學刺繡,若住到一起,有個人能跟自己說說話,又能一起做刺繡,怎麼想都是極好的。
顧家正房,江鎮跟徐氏坐在那裡。
寶瑛走了以後,他便握住徐氏的手,柔聲道:“趙醬婆放火燒醫館那次,你急壞了吧?”
“能不急嗎?也是寶瑛這孩子實在受老天眷顧,趙醬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猛火油,天氣又幹燥,火勢奇大,當時那一整間屋子都被燒燬了,房樑直往下掉,我都以爲寶瑛要活不成了……誰知道火滅了之後,她竟然躲在角落裡……”說起這個事情,徐氏便隱隱有幾分淚意。
感覺到男人握着自己擱在雙膝的手,稍稍用力,卻又不失溫柔的撫慰,她強自將這淚意忍了下去,“當時知硯不顧那屋子裡還危險,衝進去把寶瑛救出來了……”
說到這裡,她又有幾分神色複雜起來。
“怎麼了?還發生了什麼事嗎?”江鎮看出來這一點,以爲當時還出了什麼意外,便趕緊問道。
“當時,知硯把寶瑛給抱起來了。”徐氏躊躇了幾分,她秀美的眉眼帶着幾分擔憂,小鹿般楚楚可憐的求助眼神,看向江鎮,“你說,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怎麼就這麼做了?還對人說謊,說寶瑛腳扭了,可回到家我一看,她好好的,根本沒有傷着腳。”
江鎮一聽,就明白她在擔憂什麼了。
他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略想了想,便十分寬心的安慰道:“寶瑛一直都是一個有主意的孩子,她雖年紀小,卻幾乎沒有什麼能難得住她的事情,我聽宋捕頭說起趙家的案子時,便是寶瑛和知硯一起幫忙,才讓案子順利破解,說他們兩人極有默契,以爲他們是親兄妹。”
“倒是我覺得,這事我們都不必太過緊張,知硯年紀不小了,也是一個懂事的,寶瑛再過兩年,也就到了及笄該說親事的時候,屆時,兩人若是都有意,定下這一門親事自然是好的,畢竟知硯是我們放在身邊看着的,他的爲人,我們儘可以放心。”
“便是到時候也許知硯已經尋了本家回去,也沒什麼,我看寶瑛現在對他,也不過是當親哥哥一樣對待的。”
徐氏聽他說完,心中稍稍寬慰。
她仔細一想,便是笑了:“其實我倒是很中意知硯的,長得一表人才,讀書也極好,就是怕他以後恢復了記憶,萬一家中早就給他定好了親事,甚至沒準他其實已經成親了,我們寶瑛又該怎麼辦?不過你如今一說,仔細想想,寶瑛的確從未對他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對他和對羨兒是一樣的,都當做哥哥看待,我也就放心了。”
“是這個道理,對寶瑛,我們自然是該放心的。”江鎮見她想通了,也是跟着笑。
說完這個,兩人陷入突來的沉默中。
對視中,徐氏不由帶着幾分羞怯地低下頭去。
“除此之外,你沒有別的要同我說的嗎?”江鎮最愛她的這副模樣,溫柔的注視着她柔麗的臉容,輕聲問道,“這段時日,你有按照我離開之前說的那樣,每天都抽空想一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