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子裡,知硯剛想照計劃行事,好好跟顧羨說道說道,就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咳嗽聲,接着門便被敲響了,只聽金四爺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知硯在嗎?”
“在。”知硯看着顧羨,應了一聲,便起身開門。
“咳,還沒睡呢?”想到白日發生的事情,金四爺多少有些尷尬,不免有些沒話找話的寒暄道。
“四爺請。”知硯一面側身把他讓進來,一面假裝不知這其中的尷尬,“跟顧羨在讀書,品評詩文,打算晚些時候再睡。”
“哦。”金四爺進了屋裡坐下,卻有些坐不住,想了想,便乾脆的道,“寶瑛睡下了嗎?你們今日去尋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也沒什麼,寶瑛心裡注意多,臨時起意非說要去找你的,卻沒想到,差點擾了四爺的清靜。”知硯提起這個,心裡還有些沒好氣,要不是金四爺不知檢點,惹了寶瑛不高興,他哪裡會跟着也不痛快?
金四爺一聽他這個話裡有話,又想到剛纔在房門外不小心偷聽到的那些,自是知道因爲自己的事情,還惹得知硯受牽連,跟寶瑛鬧了個不愉快,心中既是尷尬,又是歉意,便想着,得解釋清楚呀。
“昨晚的事,我也是想找寶瑛說說呢……”
然而這話剛起了個頭,知硯就截住了他。
只聽知硯神色淡淡的道:“可別,寶瑛不愛聽四爺流連花叢一夜快活的風流事蹟,她找你也是另有他事,況且,寶瑛也說了,一時還不想見四爺,要不四爺今兒個先回去?等改天有空了,我再跟寶瑛一道去見四爺,到時候必會提前知會一聲,免得擾了四爺辦事。”
這話說的,明裡暗裡都是刀子。
還辦事,這辦事說的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兩人心知肚明。
一旁顧羨聽着這話,不由也就品出幾分味道來,明白恐怕是因爲金四爺行事,被寶瑛不小心撞上了,那知硯簡直就是受了牽連,遭了一場“無妄之災”,寶瑛有時候又是個氣性大的,難免就讓知硯懷疑起自己來……
不過這時候,他也不好插話。
金四爺則是更顯尷尬,又有些不快來,只皺着眉頭,道:“我也不是那等喜好流連花叢的荒唐之人,昨晚之事,着實只是一個意外,我過來除了是想說這個事情,也是想叫寶瑛給我看看……”
他解釋起來,可顧羨跟知硯看着他的眼神,卻突然不對勁起來。
於是,金四爺也跟着覺着有些不對勁的擡手一抹,卻只抹了滿手的鼻血,他盯着這滿手的血污,不禁一下愣住。
然而接着,他就是眼前發黑,只覺得頭暈得厲害,魁梧的身軀搖晃了兩下,虧得是他趕緊另一手牢牢抓住桌角,纔沒能當即就那麼倒下去。
“這、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流鼻血了?”顧羨錯愕的看着金四爺這鼻血越流越多,很快就將一身乾淨的衣服都浸溼,心中驚憂不已。
“我去叫寶瑛過來看看!”知硯則是立即起身,幾步跑到西耳房的小院裡。
顧寶瑛這會兒正百無聊賴的靠在窗前,看着小院裡一株無一片葉子的小樹,在月色下投下的淡淡樹影,悠悠的出神,房門卻突然被人急急推開。
她一見知硯面色凝重的進來,不由一下坐直了身體:“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金四爺來了。”知硯深吸了口氣,“你快看看他吧,他突然開始流鼻血,方纔差點暈倒!”
“他一個練家子,身體康健的很,怎麼會突然流鼻血?”顧寶瑛驚得趕緊起身,一面疑惑的咕噥了句,一面拿了針套,跟着知硯往外走。
“流的血很多,聽他話裡的意思,我懷疑是不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說出了什麼意外……”
兩人說話間,很快到了西廂房。
這時候,金四爺已經一張臉都泛白,手臂上更是突然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的紅色疹子,奇癢無比,顧羨在一旁乾着急卻什麼也做不了,一見到寶瑛,就忙焦急喊道:“寶瑛,你快給金四爺看看吧!”
“嗯。”顧寶瑛鄭重應了,走上前去,知硯忙搬了一旁的一張椅子給她坐下,她要把脈,然後卻看到他手臂上的紅疹,不禁眼瞳一縮。
這疹子,怎麼好像在那本醫書裡看到過?
她想了想,卻不太敢確定就是書裡描述的那種,只得先把脈,然而這一把脈,就又立即確定了個七、八成。
“金四爺,你昨夜,到底經了什麼事?在哪裡用的飯?”顧寶瑛號了脈,不由凝眉詢問。
“怎麼了?難道,是中毒?”金四爺嘴脣發白,這會兒看着竟是虛弱不已,哪還有平日裡的張狂氣勢?
他面上這麼不動聲色的詢問着,眸子裡卻是驟然一冷。
“嗯,是中毒,而且還是極爲棘手的一種毒,最要緊的是,你已經錯過了最佳解毒時間。”
顧寶瑛說着,擡手點着他手臂上的那一層紅疹,“這疹子一出,就是說這毒已經入了血液,往後深、入肺腑,明日大概就會往全身,後日到你脖子上,大後日就會滿頭滿身都是,渾身奇癢無比,跟着就皮膚潰爛,五臟六腑毒發身亡。”
“什麼毒?這樣厲害!”顧羨聽得嚇了一跳。
“寶瑛,你說金四爺這毒已經錯過最佳解毒時間?這又是什麼意思?”知硯則想了片刻,問道。
“最佳解毒時間,就是剛中毒的頭一日。”顧寶瑛看他一眼,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昨夜?”
“恐怕是的,不過這具體的,還得問金四爺。”顧寶瑛又看向金四爺。
“應當就是昨夜。”
這麼大的事,生死攸關的,可金四爺此時卻還能穩住,除了面色變差之位,神態之間,竟是不見一絲慌亂,彷彿是見慣了也看淡了生死一般的。
他凝眉仔細想了一下,“應該是昨日傍晚……我在溢香園跟人談事情,碰到了洪三爺,與他吃了杯酒,沒多久就忽然覺得渾身燥熱無比,還以爲是不小心聞到了溢香園的助興的香料,現在看來,是他專程帶來的那罈子酒裡動了手腳!”
“這姓洪的,竟敢這樣張狂的算計我!”
說到這裡,他便是不禁擡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下桌子,咬牙切齒的樣子,顯然是很會爲自己竟然一時不妨,着了別人的道而氣惱不已。
“這毒藥並沒什麼助興的效用,只不過會令人身體發熱,躁動難受,大概會誤以爲……”顧寶瑛挑了挑眉,說到這裡,頓了下,“總之,你要是昨夜察覺到不對就趕緊來找我,那纔是最佳解毒時間,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
“那怎麼辦?寶瑛,沒有法子了嗎?”顧羨聽得着急,不由暗暗覺得,這金四爺也是太不小心了,不過這種事情,還真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