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要作詩,連芳清便笑道:“各位想必都是才女,自古詠牡丹花詩句最多,也不知今日本宮和皇上淑妃能不能見到耳目一新的好詩,各位秀女們可不許藏拙哦!”
衆秀女起身齊齊笑着應是,少不得又有人大拍連芳清馬屁,其他人醒悟過來,也連忙跟上,熱鬧了好一陣方纔消停。
連芳清似乎被她們拍的來了興致,便扯了扯廣元帝的袖子,笑道:“皇上,拔得頭籌,是不是要有點兒什麼彩頭呢?”
廣元帝拈了顆漬得酸甜適中的梅子喂入她口中,拿過席上的巾帕擦手,這才掃了衆人一眼,向連芳清不緊不慢的笑道:“彩頭?罷了!皇后說賞什麼便是什麼!皇后高興就好!”
“皇上!”連芳清嬌嗔瞟了他一眼,便笑着扭頭吩咐和姑姑:“叫人回去問鮮兒,將前幾日蘇州進貢的象牙劈絲雙面繡團扇挑一面來!”
說着擡眸元帝,笑吟吟道:“眼就要到了,就用這象牙劈絲配以各色寶石玉石製成的雙面繡團扇做彩頭,如何?”
“皇后想得周到,便是如此吧!”廣元帝一笑,瞟了淑妃一眼。
淑妃心領神會,便向衆秀女笑道:“可都聽見了?那象牙劈絲雙面繡的團扇前幾日才由蘇州織造貢呈上來,一共才得六柄,太皇太后那兒送了兩柄,本宮這兒賞了一柄,皇后娘娘那裡也就只有三柄而已!今日就誰能有幸得了這個彩頭了!”
衆秀女們齊齊應是,一個個神色雖然不變,眸光下意識的卻熱切了許多,落座之後,心中已在暗暗揣摩,聚精會神的推敲拿捏,否定一句又一句,務必要精益求精,做出最有把握壓倒對手的詩句來。
那象牙劈絲的雙面繡團扇,價值千金,做起來又極其費盡功夫,市面上基本是買不着的,不然,也不會一次才進貢六柄了。
然而,再珍貴貴重的東西,也比不上皇上和皇后的青睞啊!
只要入了皇上皇后的眼,今後便是再貴重的東西,還怕得不着嗎?
廣元帝的手輕輕搭在連芳清腰身後,柔聲笑道:“清兒累不累?要不要靠着歇一會兒?”
連芳清笑着搖搖頭,說道:“如今還不怎麼顯懷呢,一點也不累!你總是這樣,我又不是瓷娃娃!”
廣元帝無奈一笑,道:“朕能不小心嘛?你當初懷孕的時候又受了傷——再說,這可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朕第一次當爹嘛!等以後咱們生了五六個七八個,那時朕可能不會這麼緊張了!”
連芳清俏臉一紅,在席案下不輕不重的踩了他的腳一下,含笑輕啐道:“誰誰要生五六個七八個啦?我纔不要呢!那不是這大半輩子,我就只幹生孩子這一件事啦?”
廣元帝呵呵一笑,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禁點頭笑嘻嘻道:“這倒也是,要真生那麼多,別說清兒受不了,朕也受不了啊!要不,咱們生兩個皇子一個公主就不生了,好不好?”
連芳清聽着他半疲賴半認真的話,心中又是一陣羞窘甜蜜,媚眼嗔他,雪白的貝齒咬了咬嫣紅柔潤的脣,也不知該答應還是該不答應。
“那要是萬一,光生皇子,不生公主怎麼辦?”憋了半響,她冒出這麼一句。
忽然就想起了姐姐和姐夫,好可憐啊,姐姐如今也懷上了,求神拜佛的想要個女兒,也不知道能不能如願呢!因爲姐夫無比肯定的說,他媳婦懷的就是兒子……
廣元帝一怔,突然哈哈縱聲大笑起來,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憨了嘛!
他這一笑,惹得正凝神苦思一心想要作出驚人詩句的衆秀女們嚇了一大跳,紛紛下意識的擡眸朝高座上望去。
這一望,不知又碎了多少人的心!
只見皇上和皇后娘娘正說笑着,皇后娘娘滿面嬌嗔笑意,眉眼神情溫柔甜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皇上呢?那般寵愛含情脈脈的含笑,壓根眼角也沒朝她們下邊斜一下。
衆人不由心中大起羨慕嫉妒之情,旋即又精神一振:皇上這般年輕這般英俊,而且,還是這般多情深情的男子,若進了宮,得到他的這一番寵愛,真正是——此生無憾了……
所以,爲了這個目的,還得繼續努力啊!
淑妃早已對無時無刻不在旁若無人我行我素秀恩愛的那一對見慣不怪了,目光不動聲色掃過衆秀女,脣角不自覺的勾了勾,心裡生出一股類似於報復的快意。
這些女子,與她那嫡姐想必都是一樣的天之驕女掌上明珠吧?家人的寵愛和有求必應令她們的人生信念里根本就不存在“得不到”三個字,也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審時度勢!
能如她一般透的,她敢肯定,就她這一個!
淑妃不屑的撇撇嘴,拉回思緒,又開始琢磨起整人大計了。
這事兒皇后不好多說什麼,皇上卻是有些不耐煩了,命令她早日將這些人解決掉!她還要繼續努力啊……
一時時間到,衆秀女齊齊放下了手中的筆,將那謄抄好的詠牡丹詩小心的遞給前來收詩稿的小宮女,然後矜持的以優美的姿態端坐在席位上,淺笑盈盈的與身旁的人說笑兩句,緊張的朝上頭。
廣元帝哪裡耐煩幫她們?便是那特意用心寫的一筆好字他也不在意。
只不過,爲了配合淑妃,還是將蜀中才女劉韻兒所做的詩特意翻出來大大誇耀了一番,又贊她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好!定是下了苦工學的。
劉韻兒聞言,平靜文靜的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連忙起身,斂衽屈膝陪笑着謙遜不已,又說此不過閨中閒暇之餘無事隨意學學罷了,終究是小玩意兒,上不得大雅之堂,當不起皇上如此誇讚!女子理應如皇后娘娘這般賢良淑德才是正理云云。
連芳清聽得差點兒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賢良淑德嗎?外廷那些老頭子聽了這話會氣得花白鬍子亂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