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合頓時臉色一沉,質問道:“那我來問你,如果不是阿簡,咱們會燒炭嗎?這纔剛剛學會就把人家撇在一邊,你心裡頭就過得去自己的良心?人家可是半文錢都不要白教給咱們的,你也知道,會燒炭的人家誰肯這麼大方?做出這種事來,今後還有臉面見連家的人嗎?趁早收起你這念頭,叫爹孃聽見了,少不得討一頓好罵!”
趙氏聽了這話不覺又羞又氣,不覺紅了臉分辨道:“阿簡又不是連家的人,怎的就對不起良心了?我這還不是爲了咱們家好,瞧你說的話,我光爲我自己呢!我看你纔是沒良心,這麼冤枉我!”
說着眼眶一紅,差點要落下淚來。
李三合本就不如趙氏能言會道,聽了這話竟無可辯駁,不由更氣,一跺腳喝道:“你少說兩句吧!反正這事就是不行!”
張嬸見兒子媳婦在院子裡嘀嘀咕咕的,兒子突然拔高了嗓音,倒差點沒把她嚇了一跳,皺眉道:“你做什麼兇你媳婦吶?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會燒炭長本事了?這炭還沒賣成錢呢,你就這麼鬧!還不快給我住口!”
李三合沒有做聲,悶聲悶氣“哦”了一聲就含糊過去了擡腳走開了。他知道自己倘若把實情說出來媳婦肯定會挨訓。
趙氏見他沒說,提起的心略略一鬆,一個人站在那裡怔怔的出了一會神,委屈的輕輕嘆了口氣,也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三合父子和阿簡、連芳洲四個人一塊兒進城。
連澤得了空閒,又在後院練起了基本功。
如今纔剛剛進入十月中旬,還沒到真正的冬天。街面上還沒有賣木炭的。四個人一下子都犯了難。
他們的驢車一進城,便顯得十分顯眼。許多經過的行人想着橫豎到了冬天家裡也是要用炭的,此刻買了沒準兒還能便宜些,便都上前來詢問價錢。
連芳洲他們哪裡知道價錢?四個人面面相覷,李叔和李三合緊張得腦門上都要冒汗了。
可無論如何今日已經來了,總不能仍舊拉回去啊!反正山裡的木頭又不要錢!
李叔一咬牙,正想胡亂報個價錢,連芳洲已經開口說道:“我們這些炭這會兒還不賣,要過一會兒才賣!”
聽了這話有的人“哦”了一聲或者嘰咕兩聲便走開了,有的好奇心似乎比較強烈一些,便纏着非要問個明白:“爲什麼現在不賣?”非要說個價錢不可。
連芳洲有些暗惱,淡淡說道:“您要問,等會兒再來吧!”
有的人見狀也就罷了,有的卻生出兩分惱羞來,說道:“你這小丫頭好沒道理!這炭拉到了縣城裡不賣難不成你們還仍舊拉回去?你家大人都沒發話呢,你一個丫頭家懂得什麼!”
李叔雖然不知道連芳洲爲何要那樣說,可見她被人搶白自然是幫她的,便道:“我這侄女說的話頂數!您等會再來吧!”
這才把人不情不願的打發走了,臨走前少不了嘀咕幾句“不會做生意!”之類的話。
連芳洲也沒放在心上。
“芳洲,這是爲啥呀?這炭咱們總不能拉回去呀!”李三合也有點急了。
連芳洲便笑道:“三合哥先別急!這炭自然是要賣的,只是咱們都不知道價錢怎麼賣?賣虧了豈不可惜?我看這樣好了,咱們留一個人在這兒守着,其餘三個人各處走一走,打聽打聽去年的炭賣什麼價錢,也好有個對比不是?”
李三合“哎”的一聲往腦門上一拍,笑道:“這話是正經,我怎麼沒想到呢!”
李叔也點頭,便道:“既然如此,芳洲你在這兒看着,我們去打聽打聽!”
“還是讓阿簡在這兒看着吧!”連芳洲朝周圍瞟了一眼,笑道:“萬一有人來找麻煩,我可鎮不住呢!”
說得四個人都笑了起來。
李叔笑道:“還是芳洲想得周到!索性你們倆都在這等着吧!”
連芳洲到底是個女孩子家,李叔這也是一片好心才這麼說。
不過連芳洲還是想自己親自去看看,便笑道:“這裡有阿簡一個人足夠了,我也去吧,咱們三個人分頭打聽打聽,多一個人總能多打聽些情形!”
李叔和李三合拗不過連芳洲只好同意了,三人商量了一會兒,便分別朝三條不同的街道方向走去。
連芳洲去的那條街正好是農貿市場所在的地方,她假裝看人家攤位上的商品,隨口聊天一般就問出來了,暗暗記在心中,然後又去一處喝大碗茶歇腳的地方坐了坐,順便也問了問一同喝茶的人、可否嫌貴等。
一通下來,心裡便有底了。
連芳洲回到停車的地方時,李叔和李三合還沒有回來,但她卻看到有個穿着白綾長裙、棗紅碎花馬甲,腰間束着墨綠腰帶丫鬟打扮的少女在跟阿簡說話。
她以爲是哪個大戶人家要買炭,也沒在意,可是走近來聽見那丫鬟說的話,連芳洲的臉色卻不由得變了變。
只聽那丫鬟說道:“我說呢,你口音不似本地,原來是來這邊討生活的啊!這就更好辦了!你跟了我去吧,我們家老爺和小姐保準不會虧待了你!你在這家做一個月多少工錢,我們家小姐說了,給你翻倍……”
這算什麼?
連芳洲當即就惱了,揚聲叫道:“阿簡!”大步走了過去。
阿簡早就被這丫鬟纏得有些不耐煩,看到連芳洲回來了心中一喜,臉上都多了兩分神采,叫道:“芳洲!”
那丫鬟聽見,便扭頭打量着連芳洲,下意識的撇撇嘴,矜持的站在那裡。
“這位姑娘,你是來買炭的嗎?”連芳洲淡淡問道。
那丫鬟不屑的哼了聲,又盯了她兩眼方纔不緊不慢的說道:“算是吧!反正我們家一冬少說也用三四千斤炭,這時候買呢雖然早了點兒,不過也無所謂!這麼點子炭,我便是全要了也不過爾爾!”
她說着又笑道:“姑娘,這些炭都是你的嗎?”
連芳洲點點頭,說了個“是”字。
那丫鬟又指了指阿簡,問道:“這麼說他是在你們家幹活?”
連芳洲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她不喜歡這丫鬟的這種語氣和這種說法,便道:“阿簡如今暫住在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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