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了!我可找準人了!”那丫鬟拍手笑道:“我叫喜鵲,是趙家小姐身邊的大丫頭!剛纔我們家小姐的馬車受了驚,幸虧有這人出手纔沒出事兒!我們家小姐見他身手不錯,想要僱他做個車伕,你開個價把他讓給我們趙家吧!”
喜鵲說得十分的慷慨,一副隨便你開口,姑娘有的是錢的嘴臉,眼角傲然斜了斜連芳洲。
連芳洲見她這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便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一個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生死都攥在別人手裡的奴婢,居然也在她面前充起大頭來了!
若是別的,她一口就會拒絕。可是阿簡不一樣,阿簡他失憶了,如果住在城裡的話,也許更方便打聽、也更方便被人打聽到,所以連芳洲拉着阿簡到一旁,柔聲道:“阿簡,要不要跟她走,你自己考慮、自己決定吧!住在城裡也許更方便打聽消息……”
“我不想去什麼趙家,我還是跟你們回大房村吧!”阿簡卻搖了搖頭。
連芳洲心中自然是歡喜的,眼中也亮了一亮,可是卻又猶豫道:“你,你不用再考慮考慮嗎?畢竟——”
“不用了,你不是說可以託人打聽嗎?”阿簡搖了搖頭。
他只是失憶,又不是傻。那位趙家小姐看中的是他這身力氣和他的身手,只有在連家人的眼中,他纔看到平等和尊重。不知爲何,他很在乎這個。
若非如此,這一路上他早就有地方留下了,又怎麼會到了這裕和縣?
正因爲一路上他遇到的人家,無不雙眼發光看中的只是他這身力氣,他們熱情的挽留他,只不過想拿他爲奴使喚,所以他統統都拒絕了。
這趙家小姐,跟那些人家沒有什麼兩樣。
連芳洲聽到他這麼說,心裡下意識的一鬆,點頭笑道:“嗯,那也好!”
於是她便向喜鵲說道:“對不住了,喜鵲姑娘,阿簡他不願意,所以,你還是請回吧!”
喜鵲頓時詫異的愣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話!不禁懷疑的看向阿簡。
阿簡便道:“芳洲說得沒錯,多謝姑娘好意!”
喜鵲急了,這點子小事兒也辦不好,小姐會怎樣看她?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幾步過去眼睛一眨不眨瞧着阿簡,問道:“你知道我們家小姐是哪個趙家的小姐嗎?這裕和縣的綢緞莊、繡坊、當鋪、酒樓有一半的生意都是我們趙家的!我們家小姐是個挑剔的,不知多少人打破頭想進我們趙家做工都不得,若非你也算救了我們家小姐一回,你想進趙家的門那是做夢呢!小姐說了,只要你去了,工錢至少是現在的一倍!”
她咬了咬牙,又道:“一個月至少兩錢銀子!”
阿簡卻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目光仍是平平,搖頭道:“姑娘請回吧!”
喜鵲一跺腳,睨了連芳洲一眼說道:“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肯放你走啊?你別怕,只管跟我說,我們趙家在這裕和縣可是數一數二的人家,我們家老爺便是在縣太爺面前也是有座位的!”
連芳洲咬了咬脣忍着笑,同樣神色平平的看着喜鵲:世上還有這麼自以爲是的人,還真是少見。
阿簡卻有些不耐煩起來了,說道:“我說了不去就不去,你沒聽懂嗎?”
喜鵲噎住,不死心,又向連芳洲道:“這位姑娘,你這些炭我全都要了,回頭你再燒了炭,也儘管往我們趙家送!你送多少,我們收多少!這個人你讓給我們趙家,如何?”
這一來連芳洲也有些生氣了,淡淡說道:“喜鵲姑娘,你們趙家財大氣粗,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非要阿簡呢?而且我也說了,一切由阿簡自己做主,他不願意去,我也沒有法子呀!”
“芳洲、阿簡,發生什麼事了?”正說着,李叔和李三合也回來了,奇怪的瞧了喜鵲一眼。
喜鵲見來了人,也不想再糾纏下去,她眼珠子一轉,便向阿簡嬌聲笑道:“阿簡哥,我說的話隨時都有效,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你考慮好了便直接上趙家去,我們趙家的府邸在這縣城裡隨便問個人都能打聽得着!”
說着,她朝阿簡嫣然一笑,眼波流轉飛了個媚眼,扭着腰身搖搖的去了。
這般做派看的李叔和李三合父子兩個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不能怪他們啊,他們都是老老實實的莊戶人家,哪裡見過這樣的?
連芳洲也覺得身上有點兒涼颼颼的發冷,心裡差點沒笑翻,好麼,連美人計都用上了!只不過這美人計最是挑人的,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用得上……
有的人用了,只會適得其反啊!
連芳洲悄悄瞟了阿簡一眼,阿簡眼中也只是嫌惡,眉頭皺得老高。
“趙家?這城裡人人都知道的趙家只有一個,怎麼跟他家扯上了?”李叔吃驚道。
“都是我多事,”阿簡便將剛纔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李叔和李三合父子倆相視一眼,暗暗鬆了口氣,都點頭道:“阿簡不跟她走是對的,那種大戶人家,專會欺負人!若是家在這兒的本地人還好些,萬一受了冤屈欺負多少還有個靠山,像你這樣的外鄉人,在這兒無根無基的,進去了也就只有任人欺負的份兒了!不去好,不去好啊!”
這燒炭的事情纔剛剛開始呢,若是沒有阿簡,多少叫人心裡頭沒底啊。
“我不會去的。”阿簡笑了笑。
“不說她們了,李叔、三合哥,你們打聽來的價錢怎麼樣?”連芳洲便笑道。
李叔和李三合便說了,連芳洲也說了,四個人商量了一陣,定了兩百二十五文每百斤。去年的是每百斤兩百二十至兩百三十文。
於是便趕着車,只管往酒樓店鋪的地方先問去,這些地方若要,量總會大一些。
倒是好幾家見了問的,只是在價錢上不太爽快,想要再降個五六文甚至十文。說誰知道過一段時間會不會便宜呢?現在買有點太早了,別買虧了!
連芳洲便笑道:“如今纔剛剛進十月呢,早晨打的霜幾乎沒凍死人,可見今年的冬天肯定是冷的,這炭啊,少不了要買!往下去會不會貴不知道,但肯定不會便宜!再說了,去年不也是這個價嗎?若想便宜,還能便宜過去年去不成?而且你看看,我們這些炭可是半點兒不摻假的,全都是硬木燒的,不起煙,還耐燒,灰也少,只要是個識貨的一看便知!這一趟我們是試窯,所以纔是這個價,等下回買可就不是這個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