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也不叫她們伺候,一邊笑眯眯的絮絮叨叨,一邊走進屋裡去。
春杏和碧桃一人手裡拎着兩個大包袱,眉眼低垂的也跟了進去。
丟下衆丫頭在廊上面面相覷。
不知誰“噗嗤”一笑,衆人忍不住都掩口“嘻嘻”、“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三少夫人還用得着她們來羞辱嗎?她自己那模樣、那做派,已是自己把自己羞辱得沒邊兒了。
“這些人真的是太過分了!”碧桃惱火至極垮着臉。
春杏瞟了連芳洲一眼,亦輕嘆道:“這京城裡的大戶人家,真正眼睛長在頭頂上,嘴裡不見一個髒字,甚至連態度都是謙卑的,可是卻比鄉下婦人撒潑大罵還要叫人心裡憋屈得慌!”
碧桃一拍手,笑道:“就是!比喬氏還要叫人討厭!春杏姐姐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
春杏和連芳洲不由都笑了起來,春杏又嘆道:“夫人,這往後的日子”
連芳洲擡手止了她的話,淡淡笑道:“這種日子不會有多久的!”
春杏和碧桃都很信任她,聞言眼眸齊齊一亮答應一聲,心中有了期盼,也覺得好過多了。
連芳洲打量打量這屋子,陳設擺設簡單大方,沒有多少裝飾的金玉瓷器書畫等物,一壁長案上放着的一對寶石紅多子多福寶瓶顯得格外耀眼,同這屋子裡的擺設有點兒格格不入。
想必,這是爲了要個好彩頭,李賦才允許它們存在的吧!
不過這麼一搭配,很是格格不入。
這傢伙料想也沒心思注意這些,要不然就是品味實在差勁得可以。
連芳洲來到臥室,便命春杏、碧桃將行李安置好,指了指外邊一間小隔斷,說道:“你們兩個暫時就住在那裡!這些日子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同我說,別覺着生怕給我惹麻煩隱瞞什麼!”
讓她二人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放心些,那二夫人對自己再怎麼樣也不敢隨意害了自己,但對春杏她們就不好說了。
春杏碧桃齊齊答應着。
碧桃出去轉身又回來,向連芳洲道:“夫人,那外間好像已經有人住着了,鋪蓋都在呢,奴婢”
連芳洲朝門口方向瞟了一眼,不由心中暗惱:李賦那個混蛋,怎麼能讓這些丫鬟住的離臥室這麼近?他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把她們的鋪蓋收拾了給我放外邊客廳去!就說本夫人慣了要你們伺候,她們不服來找本夫人理論!”
“是,夫人!”碧桃巴不得這一聲,響亮的答應,立刻興沖沖的就去了。
連芳洲瞧了一眼春杏,道:“你也去幫忙。我就幾件衣裳,自己收拾收拾便好了!”
春杏略一猶豫,亦答應着去了。
連芳洲將衣裳放進衣櫃,打開衣櫃門,不由一愣,裡邊整整齊齊的疊放着、掛着好些新衣,顏色多以淡雅爲主,一看便都是她喜歡的。
她不由拿了一件繡着白梅撒花的豆青色對襟褙子,窄袖鎖邊,裁剪流暢,樣式簡潔大方。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隨意往身上比劃了一下,居然還很合身!
連芳洲一笑仍舊將那褙子隨意疊了疊放好,心道這二夫人倒挺有心的,表面功夫做得挺不錯嘛!
再順便瞧了瞧梳妝檯上的首飾匣子,東西不多,樣式同樣簡潔大方,多是她喜歡的玉質製成,也有些較爲華麗的鑲着寶石或者珍珠的釵環。
連芳洲微微勾了勾脣,這是做給李賦看的嗎?倒也真下了血本了!
一邊把她打扮得光鮮亮麗,一邊不停的給她添堵,倘若李賦回來,見她穿戴得光彩照人,卻不停的訴着委屈,只怕那心裡必定要起反感吧!
連芳洲暫時沒有心思在這兒,目光緩緩環掃室內:那一百好幾十萬兩的銀票,該如何藏起來呢?
這整個院子裡,除了自己帶來的春杏和碧桃,其他的她一個都信不過!包括琴姑娘和丁香。
保不齊她不在的時候那些人會不會奉了二夫人的命來搜自己的房間。
一百幾十萬兩,放在哪裡都是一筆鉅款吧!
連芳洲找來找去,最終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令她安然放心的地方。只得一咬牙:罷了,還是貼身收着吧!
好在全是十萬兩一張的,藏在身上也不顯。
想想又覺得把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裡不太放心,又喚了碧桃和春杏進來,用帕子各包了三張交給她二人,命貼身仔細收着。
春杏、碧桃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見夫人神色認真,正色交代,便也知曉是要緊的東西,連忙肅然接過,小心的收好了。
連芳洲不是有意要瞞着她們,而是這兩個小丫頭要是知道她把數額如此巨大的銀票交給她們隨身帶着,肯定會嚇得不輕,沒準走路都不自然了,反而容易讓人起疑。
主僕這邊剛剛收好,便聽到一個丫鬟尖細的聲音大驚小怪道:“哎呀!這是我和紅妍姐姐住的地方,這都是誰的東西呀!怎麼亂擺亂放的!懂不懂點規矩呀!”
春杏和碧桃神色一惱,看向連芳洲。
那丫鬟不停的說着什麼“不懂規矩”、“懂不懂事”之類的話,一嗓子比一嗓子高,很快外頭那幾個丫鬟也進來了,聽了那丫鬟的話,嘰嘰喳喳麻雀似的議論譴責起來。
那些話沒有點兒斤兩還真說不出來!
這分明是故作不知。
“別跟這種人生氣,實在是不值得!不管她們說什麼,你們就當她們唱歌便是了!我倒要看看她們能不能唱出花兒來!”連芳洲淡淡說道。
春杏和碧桃相視一眼,不覺“噗嗤”一笑。
碧桃笑道:“奴婢先還氣得不行,聽了夫人這話,倒覺得也不氣了!”
“就是!”春杏也道:“咱們氣什麼?咱們氣了豈不是趁了她們的心意?這樣的傻事兒纔不幹呢!”
主僕三個說說笑笑着。
許是鬧騰了半天也不見房間裡有什麼動靜,外邊那麻雀似的嘰嘰喳喳的吵鬧聲終於漸漸的停止了下來。
幾個丫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忍不住都有一種挫敗感。
就好像自己是跳樑小醜一般,在這兒賣力的表演,人家確是連個眼神也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