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那炕上的東西,衆丫鬟雖然心裡十分看不過去,卻沒有誰敢拿起來扔掉。
儘管嘴裡叫得響亮,假裝不知道是誰的,但人人心知肚明。
那三少夫人是個什麼脾性也沒摸清楚,萬一鬧起來,二夫人絕對不會袒護自己的。
一名皮膚白皙、眉眼小巧精緻的丫鬟低低說道:“我看她們是沒好意思了,這纔不吱聲,紅妍姐姐,不如你問着去?”
紅妍恍然,笑道:“還是紅喜妹妹說得對!紅玉,咱們一起去吧!”這裡正是她二人原先安置的地方。
紅玉自然不會拒絕,兩人便繞過去往連芳洲臥室去。
紅喜等落後幾步跟着圍觀。
“三少夫人!您在啊!”出於禮貌,紅妍在臥室門口不卑不亢的道。
二夫人可是交代過的,大規矩、大禮數上不能錯了!誰要是敢對三少夫人不敬,是要受重罰的。
連芳洲此刻正坐在軟榻上歇息,春杏、碧桃站在她的身側一旁。
聽到紅妍的話連芳洲便擡頭朝她看過去,“噗嗤”一笑,大咧咧的高聲笑道:“這位大姐兒莫不是眼神不好使吧?本少夫人這麼大個人坐在這裡你沒看見嗎?”
“……”紅妍只覺得一口血憋在胸中差點兒憋死!
氣得眼前陣陣發黑,這、這叫什麼話!
她這是客套話她不懂嗎?
紅玉及跟着看熱鬧的紅袖、紅梅、紅蓮、紅喜也齊齊愣住,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三少夫人可真會說笑——”紅妍麪皮微微發紅,勉強笑着自我圓場。
不等她說完連芳洲卻打斷她認真的道:“我沒有說笑啊!而且,我這個人古板的很,最不會說笑了!你不過今天才見過我,怎麼就敢肯定我會說笑呢?真是奇怪!”
“奴婢……”紅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說什麼?這三少夫人的思維跟她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三少夫人,”還是紅玉見狀笑着岔開話,有了紅妍的前車之鑑,她也不客氣了,直截了當就問道:“外邊隔斷的東西可是這兩位姐姐的?”
“是啊!”連芳洲有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上邊原來的東西我叫她們倆收拾起來擱到外邊去了,是你們誰的你們誰便收一下吧!從今兒起我帶來的春杏和碧桃就住在這隔斷裡,我習慣了她們在旁邊。”
紅玉也感覺一陣無語加無力!
人家倒是乾脆爽快,而且絲毫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還不等她問呢,就竹筒倒豆子般將所有的話都說完了,那她還能說什麼?
紅妍憋屈得不行,簡直要氣炸了!
她立刻便道:“三少夫人,這樣不妥!那兩位姐姐初來乍到的什麼都不懂,如何能伺候好三少夫人?還是奴婢和紅玉姐姐住這兒比較方便伺候您!兩位姐姐的房間也安排好了,回過三少爺了的,不如請兩位姐姐房間住去吧!”
“是啊是啊,三少夫人,奴婢也是這麼個意思!想必兩位姐姐也認同我們吧?若是伺候不好三少夫人,別說三少爺,便是二夫人也不依!”
紅玉也連忙附和道。
這話就相當於威脅了,春杏和碧桃倘若是個識趣的,就該知道該怎麼做。
可春杏碧桃一臉的茫然,就像什麼也沒聽出來似的,一聲不吭。
連芳洲一揮袖子,果斷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別說了!說了這一大堆我也沒怎麼聽明白!反正,我就要春杏和碧桃伺候,我習慣了!她們的房間你們兩個去住就好了!要是再唧唧歪歪,我燥起來,就要揍人了!”
春杏、碧桃不由暗笑。
紅玉、紅妍則目瞪口呆:怎麼可以這麼簡單粗暴、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啊!
她這副樣子,哪裡有半點主子的樣?
就這樣要教養沒教養、要風度沒風度的,也配當主子?
不光這府上,哪個府上不是那樣,主子們即便背地裡再陰狠、再毒辣,面上都是和和氣氣、矜矜持持的,哪有人會這樣說話!
真是——
可是她們看到連芳洲這樣,心裡還真有點發毛,萬一她真的不顧主子的體統揍人呢?被揍了也是白揍!
紅妍、紅玉不敢多嘴,只得咬牙應了聲“是”,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紅蓮、紅梅等面面相覷,也輕輕的退了下去。
這三少夫人可真是——
她們突然不自覺的都生出點兒不好的預感,將來的日子,似乎不會有先前想象中的那麼好過……
“夫人,要不要換一身衣裳?等會兒要去拜見那二夫人呢!”春杏笑着問道。
連芳洲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搖搖頭道:“不用了,給我梳個頭就行了!”
春杏、碧桃答應着,忙忙爲她梳起來。
收拾妥當,琴姑娘和丁香也來了。
兩人都換了一身衣裳。
桃紅撒花的杭綢褙子、象牙白的水瀉長裙,將琴姑娘更襯得人比花嬌,丁香也換了一身淺紫色繡着梅枝比甲、白綾衣裙。
看到連芳洲主僕依然是那身衣裳,琴姑娘嘴巴輕啓,終究什麼都沒說,只笑問道:“連姐姐,可以走了嗎?”
“走吧!正等着你呢!”連芳洲一笑,帶着春杏、碧桃與琴姑娘主僕一道出門。
那幾個紅猶豫一陣,紅玉、紅妍原想跟着,被連芳洲止住了。
一路上,琴姑娘都沒有跟連芳洲說話。
並沒有一個外人在,但琴姑娘只顧矜持端莊的走着自己的路,一句話沒有同連芳洲說。
她沒有提醒她二夫人是個什麼性子、李賦那堂兄堂弟的媳婦、堂妹又是什麼性子、在這府中哪些管事是二夫人所倚重的……
哪怕關於這府中景緻,她都沒有說半個字。
連芳洲心中不由暗暗失望,琴姑娘她恐怕還巴不得自己會被那二夫人羞辱吧!
她明明知道自己受了羞辱李賦面上也不好看,可她還是什麼都不說。看來,她也不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只要賦哥哥好,我什麼都願意做!”
失望過後連芳洲又暗暗自嘲,是了,倘若要說這一路上有的是時間,她都沒說,這時候又怎麼可能會說呢?可見自己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