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經過長年累月、風吹日曬的辛苦勞作,早已不再是初見時的年輕美貌。她的肌膚從光滑細膩變得粗糙和暗黃,姣好的面容染上了愁苦之色。她的體型變大,腰身變粗了好多,小腹凸出,再不見從前迷人的小蠻腰。
在別人眼中張氏無疑是變醜了,但在林來順眼中,懷中的妻子反而比洞房時的她更讓他心生歡喜。
張氏惱羞成怒地拍打着他扣住腰間的手臂,忿忿不平地指責他:“當家的,你怎麼能這樣嚇我?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怎麼能這麼捉弄我?”
林來順看她說着說着,突然就哭了。他許久沒看到妻子這般落淚,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妻子那不斷滾落的淚珠,彷彿利刃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他不禁有些慌亂地鬆開她再把她轉過來,低頭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媳婦,別擔心。爲了你們我能從屍山血海裡爬回來,這一次我同樣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你轉過身去,不許你看。”張氏好多年沒看到他慌亂地手足無措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但佔最多的是甜蜜。
林來順不明白張氏爲何突然這麼說,但他實在不忍心看她哭泣,順從地轉過身去:“爲什麼不能看?我,好好好,只要你不哭,我全聽你的。”
張氏隨意地抹了幾下臉,用她那極爲少見的嬌嗔的語氣下達指令:“你快把我剛纔的醜樣給忘了。”
林來順愣了愣繼而發出低低的笑聲,他驟然轉身將張氏往懷裡拉,雙手緊緊地將她抱了個滿懷:“媳婦,我們成親這麼多年,你啥樣我沒見過?我不會嫌棄你的,正如你不嫌棄我一樣。媳婦,娘年紀大了,家裡的事情大半由你操持,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張氏害羞得說不下去了:“你怎麼突然……”
這憨厚朴實的男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會說甜言蜜語?哪怕她有個十二歲的女兒,但這一刻她的少女心又被林來順勾出來了。
林來順將她從懷裡拉出來,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羞紅的臉,胸口的心中突然不聽話地噗通狂跳起來。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脣,熱烈如火的熱吻過後他將她身上衣裳全部扒光,將她壓倒在牀……
揹着行囊的林來順眷戀地在妻子的額頭落下一吻,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媳婦,安心在家等我回來。”
林來順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並不知道,在他轉身之後本該“沉睡”的妻子倏地睜開她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癡癡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
翌日清晨,顏小婉天微微亮就起牀來到廚房,她意外地看到張氏蹲在竈臺前,動作嫺熟地生火準備做早飯。她張口就想說“你咋起這麼早”,忽而想到林來順是夜裡離開的,不禁閉了嘴。
張氏表現得與往常無異,話語裡滿是關心:“小婉,你咋起這麼早?小孩子家家多睡才能長個頭。”
“嘿嘿,我睡飽了,再睡就得鬧頭疼。”顏小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張氏,對上她的眼睛立刻露出憨憨一笑。
張氏裝作不知道顏小婉的打量,面色如常地吩咐道:“你先去洗臉漱口。舅媽這就給你烤個地瓜,很快就能吃了。”
“好咧。”顏小婉脆聲應下,蹦躂着出了廚房,她沒看到張氏望着她的背影時笑得有多苦澀。
沒過多久,芸娘就從房裡出來,她站在廚房門口,忐忑地問道:“大嫂子,我能幫忙做些什麼事情?”
張氏轉頭看到是她,趕忙站起來笑着說道:“芸娘,昨晚睡得好嗎?怎麼不多睡會兒?咱們家也沒什麼活計,我自己就能忙得過來。”
芸娘堅持要做些事情,她不想給林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能白吃林家的飯:“大嫂子,我想幫忙做些事情。”
“那好吧,你幫我看着火,別讓它滅了就成。”張氏看她如此堅持,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派給她看火的任務。
芸娘聽到張氏給她分配了任務,臉上隨即露出歡喜的笑容,腳步輕快地進來看火。
顏小婉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對此,她僅僅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
因着家裡多了個不知底細的外人,顏小婉收斂了很多,她不再像往常那樣把話說得頭頭是道,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智慧。她的大刀被她藏得嚴嚴實實的,除了她沒有人能找到。
顏小婉吃過早飯就跟林來福上山去了,他們這次沒進深山,只是在山上打獵和尋找一些普通的藥材。
林來福看她揹着小筐四處挖藥材,想出了個建議:“小婉,你說咱們在這山上種藥材怎麼樣?”
顏小婉想都沒想,直接搖頭否決:“小舅,藥材不是那麼容易種的,種那些常見的藥材賺不到錢,而那些稀缺又昂貴的藥材存活的條件很多很複雜。最關鍵是咱們沒有任何種藥材的經驗,這事不好辦。”
她突然想起昨天從書齋裡淘回來的破書,那是一本記載藥材的古書。她只花了一兩銀子買到絕世孤本,怎麼想都覺得開心不已。那本書年代甚久,編者的名字已然缺失,顏小婉無法得知這本描寫詳盡的書籍是由誰書寫的。
但是那本古書不但用文字記錄了各種藥材的形狀特性,還用高超的繪畫技巧畫出了藥材的形狀。這對於醫者來說無疑是非常寶貴的財富。可惜她現在還沒能讀書認字,沒辦法將這本書的價值說出來。
不單是顏小婉想到了那本珍貴的古書,林來福同樣想到了,他雙眼放光地問道:“小婉,你昨天買回來的那本書上頭有沒有寫怎麼種藥材?”
“不知道。”顏小婉很想告訴他書上沒寫,但話到嘴邊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是一字不識的“文盲”村姑,知道也不能說。
她真是越想越憋屈,心裡越發地希望林來喜早些進學堂讀書習字,好早些回來教她們,讓她早日有藉口擺脫“文盲”這頂破帽子!
不行,她得去一趟城裡,弄清楚學堂到底哪天開始招生,不然她心裡總不得勁兒,好像有貓撓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