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看她罵得吐沫橫飛，默默地後退幾步：“小豆芽菜，我這麼做的確不厚道，但我真的是爲了你們好。等你真的去到京城見識那些當權者的醜陋嘴臉，你肯定會感激我。”
“小人行徑，無恥之徒！”顏小婉不是不知道大鬍子說得在理，可她就是氣不過他橫插一腳的小人行徑，反反覆覆地罵着這兩個詞。
大鬍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由着她罵，小豆芽菜不懂這果酒買賣牽扯到底有多大。遠的不說，只說他們在南安縣販賣果酒，不出數月肯定會引來京城那些皇商的注意。
每年從西域遠道而來的果酒屬於皇家貢品，只有極少數備受皇恩寵愛的權貴能享用得起。
物以稀爲貴，果酒巨大的利潤讓商人們瘋狂，每年花費不知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遠赴西域採購。
若是讓他們知曉不必去往遙遠的西域就能得到果酒，他們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前來搶奪釀製果酒的秘方。
皇商，勢單力薄的林家人都對付不了。
更別說那些身份尊貴的豪門權貴，那些人若是想要搶奪釀製果酒的秘方，只需表一表態就會有無數想要攀附他們的人，甘願效犬馬之勞。
到時小小的果酒秘方，最終只會把林家人送上死亡之路！
顏小婉罵得口乾舌燥，顧不上是“小人”送上來的茶水一口飲盡，鼓着眼睛瞪他：“你當真要分一杯羹？”
“是。”大鬍子不欲跟她說的太過詳細，那些顧慮他會跟林來順一一說清楚，再由林來順決定要不要跟他合作。
顏小婉鬧了這麼一場，心裡的火氣消了大半：“既然如此，我們就按照規矩來！”
“什麼規矩？”大鬍子一頭霧水地看向顏小婉，這小丫頭想說什麼呢？
顏小婉平息了心頭的怒火，一臉平靜地說道：“你既然要跟我們家做交易，那就照規矩來啊。你出人出錢出商鋪，我們家負責釀製果酒，所得利潤五五分。你就這麼寫，簽字畫押！”
大鬍子輕飄飄地來了句：“這事兒你做得了主兒？”
顏小婉被他這話刺激到了，幾次張口欲言，到底忍住了。她只是捏着拳頭瞪着他，半天說不出句反駁的話來。
望着鼓着眼使勁瞪他的小傢伙，大鬍子到底心軟了，跟她透了些口風：“小豆芽菜，我們相識這麼久，我何曾騙過你？果酒是西域附屬國進貢的貢酒，京城有頭有臉的貴人們競相追逐，果酒的價格一升再升，每年爲了從西域進果酒的商人們不知凡幾，以你的聰慧應當想得明白果酒背後的利益鏈條牽扯有多大。”
顏小婉已然被說服了，可她不想這麼輕易服軟，強辯道：“貢酒是貢酒，我家釀的果酒比不上貢酒，那些貴人們應該瞧不上我們家這果酒。”
大鬍子看她還是不肯接受他的勸解，無奈地搖搖頭：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他生硬地岔開話題：“你四舅應該快回來了，我進去給你裝酒。”
顏小婉拽住他的衣袖，眼神犀利：“你到底是誰？你難道就不怕那些人報復你嗎？”
大鬍子只跟她說了句：“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顏小婉抿緊脣，想了想又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幫我們？”
大鬍子哼笑了一聲：“你不罵我是無恥之徒了？”
“我，誰讓你突然橫插一腳！”顏小婉底氣不足地反駁道，要是他有話好好說，她也不至於把他想得這麼壞。
大鬍子再度嗤笑道：“你剛剛罵對了，我的確是見財起意。”
死活不肯認錯的小姑娘梗着脖子回答：“我，我，我那是被你氣得，所以纔會口不擇言。”
“是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大鬍子懶得再跟她爭執下去，他個大老爺們就算贏了也面上無光。
顏小婉看他甩袖走人，一時情急就跳到他背上，雙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小臉微紅地問他：“哥哥，你生氣了？”
大鬍子不吱聲，停在那裡不動。
顏小婉猶豫再三，最終閉着眼睛跟他道歉：“我，我錯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撲哧——”回答她的是大鬍子憋不出的噴笑聲，當即讓她氣個半死，怒極之下她伸出利牙狠狠咬住大鬍子的耳垂。
直到她感受到口腔中有帶着腥味的血，一下把她從怒極狀態驚醒過來。
“嘶——”
饒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大鬍子，此時都疼得發出聲響，他沒好氣地把趴在他背上的小壞蛋抓下來，虎目圓睜：“小豆芽菜，你屬狗的嗎？一言不合就咬我，還咬得這麼用力，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耳朵咬下來？”
顏小婉理虧氣短，喃喃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回事兒，一聽到大鬍子說的那些話，她心裡頭就有股莫名其妙的火氣，竄的飛快，讓她控制不住。
大鬍子本想狠狠教訓她，看到她水汪汪的大眼裡滿是懊惱和委屈，那股火氣倏地消失不見：“唉，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顏小婉看他再次甩袖走人，急急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激動得眼尾發紅。
大鬍子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自以爲戳破了她的心思：“你是氣我插手你家果酒買賣，覺得我小人行徑，我曉得。”
“不是的！”顏小婉一口否認他的論斷。
“哦？那你是因爲什麼？”大鬍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這小丫頭能說出什麼話來。
顏小婉看到他嘴角的冷笑，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因爲你方纔的舉動和我印象中的你完全不一樣。”
因大鬍子突然對果酒買賣橫插一腳，讓她對他產生了信任危機。但她冷靜下來後發現，大鬍子從始至終都是爲了他們好。
大鬍子收斂了嘴角的冷笑，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裡暗藏着什麼東西。
兩人相對而立，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