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並不討厭楊澤宇,即使有意見,也只針對其他人。
楊澤宇的臉色看上去不是特別好,慘白一片,身邊還有一個小廝扶着,顯然當時他還真的被家裡人給狠狠打了一頓。
安寧垂下眼眸,說道:“你好好養身體吧,祝願你能夠尋到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說起來也挺搞笑的,這年頭做婆婆和做人妻子果然是雙重標準。楊夫人做人妻子,妒忌成性,怎麼都不符合世人眼中賢良淑德的評價。偏偏等她做婆婆了,又想着要給自己的兒子尋一個賢良淑德的,加上還有大公主的前車之鑑在那邊,竟是一時昏了頭腦,挑揀起公主來了。
楊澤宇張了張嘴,半響,纔對自己的妹妹說道:“妹妹,這件事本來就是我自己一片癡心妄想,同公主無關。”一開始只是淡淡的喜歡,只是越是瞭解她,就越爲她心疼,漸漸的便轉換成讓自己也爲止驚訝的感情。所以當時在聽到父母說陛下正在爲她相看駙馬的時候,纔會忍不住跳出來,告訴父母自己對她的喜歡。他怎麼也沒想到,父母居然會對此意見如此之大,說她同大公主凌天怡姐妹情深,兩人估計是一個性子的。他們楊家可要不起婚後養一堆面首的公主。他因爲同爹孃爭執,還被打了板子。卻不曾想過,這些話還會流傳出去。
儘管因爲天子的袒護,沒人敢當面說凌天晴的不好,但私下的流言蜚語肯定不會少。皇上和皇后能夠杜絕宮內的言論,但宮外的就力有不逮了。
想到這裡,楊澤宇眼神沉了下來。
楊一茹見安寧站起身,打算回去,連忙將紗巾重新帶回臉上,說道:“我送你出門。”
安寧點點頭,她本來就沒打算繼續留着。
在還沒走出花園的時候,她聽到魏珍娘輕輕柔柔又帶着一絲幽怨的聲音響起,“表哥你這又是何必呢?”
安寧下意識地皺起眉,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楊一茹將安寧送到了門口,猶豫了半天以後,才說道:“那個……真的很抱歉,我們家不該人云亦云的。你說的沒錯,二公主能夠讓餓死的老百姓減少,的確是很了不起的人。”
安寧驚訝地看着楊一茹,她沒想到楊一茹在被她之前噴了一頓以後,居然還能主動道歉,而且聽起來似乎是發自內心的。
察覺到她的驚訝,楊一茹低下頭,“我之前去莊子上休養的時候,也曾聽那些佃戶說起過一些,他們都對你和二公主很是佩服呢。”
安寧只是淡淡道:“謝謝。”
然後轉身上了馬車,馬車行駛出十多米的時候,她對蔚海道:“先去安家吧。”
她先去找玲瓏再說。周家和安家兩家因爲蔚邵卿這一層關係和安寧與玲瓏的友誼,交情匪淺,玲瓏來周家玩耍的時候也常常不事先下帖子,安寧也是如此。見到她上門後,安家的門房還對她說道:“這幾日姑娘在忙着給少爺收拾東西呢。”
“收拾東西?”安寧好奇問道。
門房點點頭,“少爺這兩天也要出發去邊塞,所以大小姐正在整理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安寧笑道:“哪裡需要她整理,她別添亂就很好了。”安家掌控軍權幾十年,又不是沒有經驗的人,對於這種事情再熟悉不過了,閉着眼都知道該準備哪些東西。
門房將安寧帶着穿過花門,便回到自己的崗位去了,安家的丫鬟見安寧來了,將她引到玲瓏的房間。安寧還沒走進去便聽到玲瓏的大呼小叫,“哎,那個金創藥也一起帶上。”
安寧聽着玲瓏清脆活潑的聲音,臉上不自覺流淌出些許的笑意,“我在外面好遠地方就聽到你聲音了。”
玲瓏驚喜地回過頭看她,“喲,你捨得從皇宮裡出來了?”
安寧道:“有什麼捨不得的。”若不是爲了她那畫作,她哪裡會窩皇宮裡。
她環視了房間一圈,發現玲瓏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她似乎正在挑選着哪些要給她哥哥帶過去。注意到安寧的視線,玲瓏眨了眨眼,說道:“這些有不少是問晴姐姐送我的,可都是好東西呢。若不是爲了我哥,我哪裡捨得拿出來。他還好意思說我是在給他添亂!”
因爲安寧難得來一趟的關係,玲瓏也不忙着找東西了,直接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說道:“說罷,大忙人,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怎麼突然上門來了?”
“你好意思說,你那兩壇天門冬酒呢?等下就讓我搬回去。”
玲瓏嘿嘿一笑,“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兩壇的?”
“我還不瞭解你的性子嗎?”安寧失笑道,“不過你做得挺好的,也算是給天晴出氣了。”
玲瓏哼了一聲,“誰讓他們說天晴的壞話來着。”玲瓏因爲安寧的緣故,同天晴來往不算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她一向講義氣,見不得自己朋友被欺負。所以在楊家上門的時候,明明手上還有兩壇酒,卻硬說沒有了,還騙他們說這酒得三個月才能搞定。
安寧問道:“不過這楊家小姐爲何如此急切?今年的壽宴雖然快到了,但她也不一定有名額進宮,根本不需要着急吧。”
今年的萬壽節,不僅安寧得入宮,就連她娘也混了一個位置。
玲瓏道:“因爲這楊家小姐已經定親了。”
“咦?”安寧有些驚訝,這楊一茹年紀比她還小呢。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有不少人家在十一二歲就定親了,但是仍然等及笄之後纔出嫁。
“她那未婚夫一家這次也要入京參加壽宴,到時候肯定會同她見面的。她哪裡敢用現在這張臉去同未婚夫一家打交道呢。”
安寧頓時明白了。
玲瓏冷嘲熱諷道:“你可知爲何好端端的,爲何平津侯夫妻說的話會流傳出去?”
安寧道:“我想,一般情況下,侯府裡的下人也不會有人傻到如此行事。畢竟主子失了臉面,下人也落不着好。”所以這事出來後,不少人都嘲笑平津侯治家不嚴,連下人都駕馭不好。
玲瓏道:“平津侯府中可是養了一隻毒蛇呢。”她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還嚷道:“說了這麼多話,口渴死我了。”
安寧又氣又笑,一個眼神下去,小云便去端了茶具上來。
安寧親自泡了一盅茶,捧到玲瓏面前。玲瓏裝模作樣地點頭,就着安寧的手喝了一杯後,潤好嗓子以後,才滿意地開口:“那魏珍娘因爲父母雙亡的緣故,從小養在侯府中。楊夫人對她也親熱,將她當做女兒一般教養。魏珍娘同楊澤宇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楊澤宇這條件,在京城裡也算不錯了。至少像魏珍娘這樣父母皆亡的孤女,想找到比他更好的根本不可能,所以一顆心自然掛在楊澤宇身上。”
安寧道:“你的意思是傳出這事的是魏珍娘?”
玲瓏點點頭,“最初傳出這話的下人,被楊家給打了出來。我知道這事後,便將那人給押了過來,讓下面的人審訊了一番,才知道他是受了魏珍孃的託付。那人雖然無子無女,平津侯府的人也不曾想過他是被指使的。事實上,魏珍孃的貼身丫鬟,早就偷偷認那人做義父,還保證說日後一定會贍養他,即使他去了以後,也不會少他那份香火。”
安寧道:“魏珍娘想來早就將楊澤宇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結果楊澤宇卻喜歡上天晴,恰好平津侯夫婦也不喜歡天晴,她便一不做二不休,一來,事情鬧成這樣,天晴日後也不可能嫁過來。二來,楊家的名聲也會因此變差,楊澤宇恐怕也會被陛下遷怒一回,行情下降,魏珍娘在楊家又人人喜歡,她無法擡高自己身份,便選擇拉低楊澤宇,減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的希望也就變得更大了。”
玲瓏感慨道:“還是你聰明,我之前怎麼都想不明白楊家對她有大恩,她爲何會如此行事,還是我娘提點我的。”
安寧就不一樣了,才聽她說了一句,後續的自己就推敲得差不多了。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不過玲瓏的一大優點就是心胸寬廣,好友聰慧她反而覺得是自己有眼光。
安寧笑道:“你只是不願想而已。”
玲瓏從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一路順風順水,最大的挫折就是以前臉上的疤痕,所以纔會養成這副嬌憨天真的性子。
她又問道:“你打算告訴楊家這事嗎?”
玲瓏道:“過段時間吧,楊家……這事也的確是不太厚道。”
多少給他們點教訓再說。
安寧心知肚明,又同玲瓏串了口供。
玲瓏拍手道:“不必這麼麻煩,我等下直接將這酒送到皇宮給天晴,再寫封信同她說一下就可以。”
安寧點點頭,玲瓏現在正忙着,她也不好留下來打擾太久。
現在回去的話又有點早,安寧想起今天早上金寶還在念叨着想吃醬牛肉,聰哥兒則是想吃醬大骨,考慮到這兩個孩子最近在國子監很是勤奮,就連沈以行都誇了他們不少,安寧決定買兩斤醬牛肉和三斤醬大骨帶回去給大家添餐。
這京城中老範家的醬牛肉和醬大骨是一絕,雖然醬油出來不算多少年,但老百姓們已經開發出了各種烹調的法子。安寧吃過幾回他們家的醬肉,果真十分入味可口,最是下飯。
安寧買了幾斤醬肉,又順便在他們家買了醬菜。他們家的醬菜雖然不如醬肉出名,但味道也很是不錯。買了大包小包的吃食,也花不到一兩銀子。
桂圓嗅着紙袋中傳來的香氣,一臉的喜笑顏開。
幾人買完以後,正要坐馬車回去。老範家的生意一直很好,每次門前都排着長長的隊伍,剛剛也是蔚海負責排隊,安寧他們在馬車內等着。老範家又是開在街道較爲窄小的南街,加上人又多,所以他們當時也只能將馬車停靠在大約距離老範家兩百米的小巷子口前。
買完馬車後,經過小巷子時,安寧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雖然沒有武功上的天賦,但是對於自己的感官能力一直都挺驕傲的,就在剛剛,她聽到了十分耳熟的嗓音。
“我知道現在我的身份同你天差地別,也不求能留在你身邊。只求你能看在我過去對你的心意,將我從這苦海中拉拔開來,帶我離開這個地獄吧。”這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悲憤,簡直讓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安寧扭頭過,恰好看到在長長的小巷子的另一頭,站着兩個熟人。一男一女,女子身着桃紅衣裳,臉上只是抹着淡淡的妝容,眼眶紅腫,眉目再無以往的倨傲,這正是許久不見的陸鳳儀。
另一人神情帶着些許的不耐,眉目俊朗,正是季延一。
“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若是繼續留在那裡,只怕就要被磋磨死了。季將軍,我知道我過去做得不對,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現在我們兩人之間再無希望,只求你能夠在出京城的時候,捎帶我一程。只要不是留在京城之中,即使是窮鄉僻壤,我也甘之如飴。我現在只想着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過着平靜沒有人打擾的日子。”
安寧十分清楚季延一的性格,別看他平時拽得要上天,對很多人甚至連面子情都不想給,但實際上行事頗有章法,還很有一股的義氣。若不是如此,他在同安寧還不算特別熟的時候,都能幫安寧出頭,陸鳳儀這樣苦苦哀求,而且所求之事也是將她帶出京城這種舉手之勞。
更不用說,季延一還不知道陸鳳儀所做過的那些事情,並不清楚她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在外人眼中,陸鳳儀恐怕也是同其他的陸家姑娘一樣,是被家族賣了的可憐女孩吧。
因爲陸鳳瑤和陸鳳萱的緣故,安寧對於張家還算關注,知道陸鳳儀在張家的日子根本沒有她所說的那麼差。那張老爺子對待她甚至比對自己的親孫子張興還要好,甚至還打着讓張興將陸鳳儀扶正的念頭。
安寧纔不相信若是沒有別的緣故,陸鳳儀哪裡會捨棄在張家的富貴生活,會心甘情願地去一個窮鄉僻壤窩着,保不齊,她想要算計的仍然是季延一。
季延一作爲她的朋友,安寧哪裡願意他捲入這種事,直接穿過巷子。她完全沒有放輕腳步聲的打算,剛走幾步過去,那兩人就齊刷刷轉過頭來。
季延一看見安寧的出現,嘴角不動聲色揚起微笑的弧度,另一邊的陸鳳儀就有些撐不住原本的表情了,袖子下的指甲用力掐着掌心。
“何必那麼麻煩。”她笑盈盈地走了過去,看着陸鳳儀說道:“延一這次出京城爲的是公事,若是被人知道他還帶了女子出去,而且還是別人家的小妾,恐怕到時候會有不少的髒水潑在他身上。若是陸姑娘信得過我的話,過幾天來找我,我再安排人送你出京如何?”
季延一讚同地點頭,“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陸鳳儀見自己的如意算盤被安寧打破,心中恨得咬牙切齒,面上還得作感激的樣子,“周姑娘你能夠不計前嫌,幫助我,我真是無以爲報。我原本因爲你會因爲我之前對你的態度而討厭我的……”
安寧笑眯眯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她頓了頓,感嘆道,“說起來,陸姑娘比起你姐姐還算幸運的,至少現在衣食無憂。我聽聞你那嫡親的姐姐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聽聞當初在家的時候,陸四小姐是在溫柔不過的少女,真是可惜。”
她刻意點出陸鳳瑤,無非是爲了提醒陸鳳儀她可是知道她的底細的,陸鳳儀要是想要繼續在季延一身上動歪腦筋,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陸鳳儀擡眼便對上安寧清透澄澈的眼神,那眼睛彷彿看透了一切。她忽然意識到,周安寧恐怕所有的一切都知道,知道她對自己姐姐所做的那些事情。
她不敢再繼續下去,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向安寧道謝後便離開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安寧收回視線,對季延一說道:“據說陸鳳儀同她一個早逝的姑姑有些相像,張老爺子對她比自己的孫子還好。”
她點到爲止。
季延一卻明白了她的意思,陸鳳儀根本就沒有她所說的那麼慘,上來尋他幫忙,說不定是別有居心。他眼中浮現出怒火,眉眼的戾氣讓他的五官顯出一種尖銳直戳人心的美貌,看他這樣子,似乎隨時都想要上門去尋人晦氣。但陸鳳儀現在是張興的小妾,季延一若是真上門去了,傳出去以後,不知道要被人說得多難聽。那些市井小民最愛的便是這種帶着桃色的流言蜚語。
安寧道:“總而言之,你自己小心點吧。”
安寧提醒完後,便轉身回去了。
……
另一邊,陸鳳儀離開小巷子後,越想越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肚子有點疼痛,不自覺將手放在小腹的位置,眼神陰毒。
那裡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陸鳳儀對於這不該到來的孩子卻沒有半點的喜愛和期待,反而會因爲他的存在,一次次回想起那雙像枯老樹皮一樣的手覆蓋在她皮膚上的噁心觸感。 www ★TTKΛN ★¢〇
都怪周安寧……若是她能夠隨同季延一一起,以她的本事和城府,肯定可以成功算計季延一,春風一度後再以這個孩子作爲籌碼留在季延一身邊。偏偏這一切都被周安寧給毀了。從一開始,周安寧這個人就一直同她過不去,根本就是她最大的剋星。
“姨娘。”一個丫鬟手拿着一包的糕點,匆匆忙忙跑到陸鳳儀身邊。剛剛陸鳳儀爲了同季延一單獨說話,刻意尋藉口將她支使開來,“我剛剛買完糕點回來,卻沒看到姨娘你,嚇得我以爲姨娘不見了呢。”
一聲聲的姨娘實在刺耳。
陸鳳儀強忍着心中的火氣,沒有衝這丫頭直接發作,倘若每次都因爲一句姨娘的稱呼而沉不住氣,她在張家也別想混下去了。張家上上下下,誰不喊她姨娘。
她臉色沉了沉,一個念頭浮現出來,轉頭對丫鬟說道:“走,陪我回陸府一趟。”
她聽說她那孃家因爲沒錢的關係,現在過得慘慘淡淡的,她倒是想回去送他們一個好主意。
陸鳳儀的眼中惡毒的光芒一閃而過,擡腳便換了個前往陸家的方向。
不過短短四個月的時間,陸家卻發現了不小的變化,即使站在外頭,也能感覺到那股頹廢落敗的氣息。以前的陸家靠着賣女兒的錢,還能夠維持住所謂侯爺的架子,只是五月份的時候,他們家的金銀財寶都被蔚海他們搬了出來,拿來爲“女子自強”事業添磚蓋瓦,陸家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田地裡的那些出息。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安寧讓人將陸鳳瑤的堂姐陸鳳萱帶了出來,陸鳳萱要直接閹了他丈夫。他夫家自然不幹,在找不到陸鳳萱的情況下,便前來找陸家算賬了。
倘若陸衛明還在的話還好,他好歹也是個侯爺,能夠鎮得住人。偏偏陸衛明現在已經成了個神經病,按道理來說,這侯爺的爵位也可以讓底下的兒子繼承。但皇帝煩死他們家了,故意整日派太醫前來給陸衛明看病,又開了一堆貴死的藥材。意思很明顯:陸衛明只要活着,這侯爺的爵位他們其他人就先別想了。一個瘋子能夠爲陸家撐腰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後陸家只能變賣了五分之四的田地,如今田莊和店鋪加起來一年三千兩的出息卻得支撐一個侯府所有的支出,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陸家只好賣掉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下人,生活水平更是一落千丈。說起來這陸家也的確是夠狠心的,爲了能夠多賺一些銀子,甚至將其中姿色好的丫鬟賣到那腌臢的地方去。
陸鳳儀自從被送去張家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回到陸家,看到陸家變成這般情況,她在有些莫名傷感的同時,也有大仇得報的感覺。
她深呼吸一口氣,走進了陸家。
陸鳳儀回來後,接待她的還是她十分厭惡的二叔陸良極,其他的幾位叔叔都外出去喝酒去了。
陸良極幾個月沒見,眼眶凹陷,原本肥胖的身軀都瘦了不少,顯然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十分不痛快。
看到他過得不好,陸鳳儀心情就愉快了,笑道:“二叔最近瘦了不少,看上去果然好看了許多呢。”
陸良極陰沉地掃了她一眼,“你回來就是爲了嘲笑我們嗎?”
陸鳳儀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裝出一副爲他們着想的樣子,“我好歹也是出自陸家,陸家這般不好,我臉面難道就好看嗎?”
陸良極嘲笑道:“你一個小妾而已,難不成還需要什麼臉面不成?”
這話直戳陸鳳儀的心,她氣得手直髮抖,“你……”
陸良極看她氣得一張俏臉都扭曲了,心中也跟着舒服了起來,還坐了下來,翹起腿,哼着小曲。他那死活不死的父親當年還說這死丫頭福厚,特地爲她取了一個鳳儀的名字。鳳儀鳳儀,有鳳來儀。
偏偏他們家落敗的引子便是因爲這丫頭。呸,什麼福厚,明明是福薄吧!
陸鳳儀很想直接甩手就走,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忍了下來。她最大的仇人是周安寧,其他的都在其次。
她扯了扯嘴角,說道:“我們陸家如今這情況二叔也是清楚的,與其這樣一天不如一天地下去,二叔不如讓堂哥娶個有錢的妻子如何?”
陸良極自然做夢都想着要有有錢的媳婦,但是他家這種情況,哪裡會有人看得上他們,他沒好氣道:“我上門去哪裡找一個有錢的媳婦!”
陸鳳儀道:“這京城中,即使是郡主出嫁,嫁妝最多也就是二十萬兩左右。二叔你看周安寧如何?她釀葡萄酒、開胭脂店、還經營會所,一年最少能夠賺十萬兩銀子,聽聞她母親十分寵愛信任她,她所賺到的銀子都交給她自己打理。等她及笄出嫁以後,必定是十里紅妝,比公主郡主嫁妝還豐厚。”
陸良極被她一說,就心動了,只是想到蔚邵卿,又猶豫了起來,“周家哪裡願意將她嫁給你堂哥?”
陸鳳儀說道:“若是周安寧的名節被堂哥毀了的話,那麼她不嫁也得嫁吧。倘若她嫁過來,蔚邵卿爲了自己的表妹面上好看,說不定還會向陛下請旨爵位的事情呢。”
陸良極頓時被說服了。是啊,明的沒法過來,他可以來暗的啊。只要周安寧的清白被毀了,她不嫁也得嫁。想到自己以後可以繼續過上富貴的生活,兒子還有可能繼承爵位,陸良極心情那叫一個愉快,看着陸鳳儀的眼神十分慈愛。
陸鳳儀見狀,露出了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這對之前相看相厭的侄女叔叔因爲一個共同的目標而暫時和好,兩人一起商定計劃,務必要完美無缺。
只可惜陸鳳儀卻算漏了一件事,陸家如今比落難的鳳凰還不如,下人們也都生了二心。陸鳳萱恨極了陸家,若不是因爲忙着和陸鳳瑤一起打理莊子,早就騰出手對付了。但儘管她沒親自對付,卻也在陸家收買了好幾個的下人,並且對他們承諾,以後一定會將他們給買了下來,不讓他們落入那些可怕的地獄。
所以這些被收買的丫鬟生怕自己以後被陸家賣進青樓過着苦無天日的生活,對陸鳳萱十分的忠心耿耿。其中正好伺候茶水的一個丫鬟在看到陸鳳儀進來的時候,便偷偷躲着聽牆角。等將這兩人完完整整的陰謀聽完以後,便讓同樣被收買的同黨丫鬟爲她遮掩,自己則跑去向陸鳳萱通風報信。
陸鳳萱知道後,冷笑了好幾聲,這兩人簡直是異想天開。她心中十分清楚周安寧即使外出的時候,身邊的護衛也是不離的,怎麼可能能夠讓他們算計過去。
她和顏悅色地看着那丫鬟,“做得好,再過幾個月,我便將你們幾個姐妹都買了過來。”
那丫鬟所求的就是一個出路,聽到這十分切確的承諾,直接就喜極而泣了。
陸鳳萱看在眼中,心中越發不是滋味:說到底還是她們女子的地位太低,所以所求的也不過是那點平靜的日子。她現在越發覺得安寧的行動十分具有意義。她之前還覺得自己的遭遇是天下第一等悽慘,在見到莊子裡那些一個比一個可憐的姑娘,才知道她那點苦比起她們來都不算什麼。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中,她們莊子現在已經安置了二十多個姑娘,每日染布,種植薄荷,還時常一起去街上逛逛買東西——雖然她們外出的時候都得帶上面具,畢竟有好幾個人都屬於偷偷被安寧她們給帶來的,根本不能正大光明出現。安寧倒是問過她們是否要換個地方改名換姓過日子,但是這些姑娘被帶出來後或許是因爲雛鳥情節,或許是因爲莊子都是彼此相當的女孩子,竟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於她們來說,現在吃穿不愁,還能夠攢錢買自己喜歡的首飾衣服的日子已經像是一場讓人流連忘返的美夢了,根本不敢再要求更多。
陸鳳萱嘆了口氣,她也聽說了之前一些陸家丫鬟的遭遇,若其中有好的,她便拿出一些梯己去買下她們好了。她當時從夫家逃出來後,也是偷了一些銀錢。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得先將這件事告訴安寧。
安寧聽了這一通官司,冷笑道:“我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倒是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陸鳳儀的腦子不算特別好用,想出來的陰謀也十分簡單粗暴,無非就是花大銀子去請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將安寧給擼去,再壞了她名節。法子雖然陰損粗暴,但是架不住好用。
陸鳳萱沉默:安寧好意思說她沒找陸家算賬,她可是蛇打七寸,直接拿了陸家的銀子,讓他們好好的侯府比平民商人還要不如。
安寧氣完後,想好主意又笑了,對陸鳳萱說道:“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我心裡有數。”這回不把陸家弄得再無起復之日,她就不叫周安寧。
送走了陸鳳萱以後,安寧眼睛沉下心,思索着這件事。陸家如今能夠倚靠的也就是那爵位,若是能夠直接擼了那爵位纔算好呢。陸家仗着自己侯門身份,爲非作歹也是有的,若是苦主都來告發,肯定讓他們不死也脫層皮,但是安寧卻覺得這不夠厲害,至少事後他們也還能在京城中蹦躂。她所要的是陸家再無翻身之地,不然總有人惦記着毀了她,她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想起了已經瘋狂的陸衛明,安寧心中便有了主意。
在算計陸家的同時,她可沒忘記始作俑者陸鳳儀。本以爲她到了張家以後會安分一點,誰知道仍然不死心,到處蹦躂。
安寧也不需要做什麼,直接將陸鳳儀求人將她帶離張家的事情,讓人捅給了張興。
張興初得了陸鳳儀,又是貴女,也的確稀罕了好幾天。只是他性子最是喜新厭舊,陸鳳儀再好,也架不住外頭還有相好又勾人的外室。加上張興的爺爺又向着陸鳳儀,逆反心態一起,對陸鳳儀的心也冷了幾分。
只是即使心冷,作爲一個男人,聽到自己的小妾心心念念想要離開自己,還攀附別的男人——安寧倒是沒說出季延一的名字,只說是從前認識的貴公子。張興自然就氣大了。
他直接將陸鳳儀給關進柴房之中,並吩咐下人不許給她送吃食,餓個兩天再說。對上爺爺,也只說陸鳳儀身體不好,在屋子內養着。張老爺子也不好說什麼。其他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被他眼刀子一掃,都不敢給張老爺子通風報信。
陸鳳儀無論在陸家,還是來到了張家,衣食住行上還真沒受過什麼委屈,這一餓,加上肚子裡又有孩子,直接就暈厥了過去。
張興見她暈了,臉色煞白的,眉毛緊緊蹙起,額頭上還有冷汗,比起平時多出了幾分動人的風韻,也有些心軟,便去請了大夫過來。
大夫把過脈以後,直接道:“肚子裡都有孩子了,怎麼還能讓孕婦餓着?”
“孩子?”張興也興奮了,難不成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他到現在膝下還沒一子半女,加上又是商戶人家,對於庶長子什麼的根本不在乎,所以聽到這消息還是挺高興的。對於陸鳳儀的不喜也去了三分。
“一個月的身子了,還有點淺,加上還動了胎氣,前三個月還是好生將養着。”大夫這樣說道。
“一個月?”張興問道。
大夫點點頭,“是一個月。”
張興的臉直接就黑了下來,他這段時間因爲做生意的緣故,基本在外頭,根本沒有同陸鳳儀同房。至少兩人上一次同房也是在兩個月前。可是陸鳳儀卻有了一個月身孕,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的。
想到自己頭頂的帽子綠油油的,張興氣得恨不得將陸鳳儀給打殺了。這個賤人!
偏偏當着他的面,他還不能表露出來,只是強忍着心中的殺意,讓大夫開藥,大夫還給他開了安胎藥。
那安胎藥對他來說,是最大的諷刺。安的不知道是這賤人同哪個姦夫的藥。
等送走了大夫後,張興陰測測地盯着牀上昏迷的陸鳳儀,對身邊的下人說道:“去!讓人去熬一碗紅花葯!”他非墮了這賤種不可。
除此之外,他還將陸鳳儀身邊的丫鬟全都關起來,讓人好好給他們審訊一番,非要問出姦夫的名字。
……
當安寧收到陸鳳儀去世的消息,已經是九月二十號了。
她有些驚訝,這張興氣性那麼大,居然直接打殺了陸鳳儀?
丁菱是知道陸鳳儀那惡毒的算盤,所以對於陸鳳儀的死只覺得活該,“陸鳳儀是小產以後,大出血死的。她當時大出血的時候,若是找了大夫,還能救,偏偏張興不願請大夫過來,硬生生將她的命給拖死了。”
安寧怔了怔,她沒想到陸鳳儀居然還有了孩子,“看在孩子份上,不是應該對她更好些嗎?”
丁菱道:“陸鳳儀肚子裡的孩子恐怕不是張興的,張興在知道她有身子後,就讓人給她灌了一碗紅花。”那紅花都是實打實的,這一碗下去,陸鳳儀就算沒死,只怕日後也沒有孩子。
安寧皺眉問道:“莫不是她同張家的下人勾搭上了?”
也就是玉容和衛先生不在,不然哪裡可能任由安寧和丁菱八卦這些明顯不能入姑娘耳朵的事情。
丁菱搖搖頭,臉色古怪,“陸鳳儀肚子裡的孩子,是張老爺子的。”
安寧直接噴出口中的茶水。這……這也太重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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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到底是錢多才能命好,還是命好才能錢多?
秦天閣主秦蔻兒有錢,很多很多銀子
那個死變態的男人卻有命,天生帝王命
於是有一天,最有錢的女人碰到了最有命的男人:
“秦蔻兒,本太子第一次睡女人就睡了你,你是不是特有面?”男人酥胸半露,抖腳窮嘚瑟。
“太子爺,本閣主第一次花銀子睡男人,就嫖了你,你是不是覺得無比自豪?”女人蘭花手青花瓷的媚笑。
最有錢的嫖了最有權的,許你一個不一樣的惡男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