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大娘那邊回來,成功潑了鄭家髒水的周李氏彷彿忘卻了白天的不快,仍然是神采奕奕的樣子,準備起大後天的酒席更加有動力了。
他們所邀請的皆是一些關係不錯的人家,將他們逐出的周家自然是一個都沒請。本來周李氏還想邀請對他們不錯的六房上門,但考慮對其他幾房太過打臉,讓六叔公不好做人,他們便乾脆只送了禮物過去。送過去的禮物有十顆雞蛋,兩斤的白麪和一斤的醬油。六叔公的的大媳婦正好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孫子,這份禮物恰好可以讓坐月子的她補補身體。
周慧自小父母早逝,外婆外公也早已經不在,母舅那邊並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親戚,倒是不必請。三嫂周何氏這邊,她母親是定要請的,弟弟和弟媳雖然人品不行,但在外人眼中還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戚,不好不請。
安寧默默給她出了個注意,她那弟媳若是有什麼過分要求,她就哭,最好哭得昏天暗地,哭得全部人都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本愁眉苦臉的周何氏一聽小姑這話,直接笑了,“哪裡能說哭就哭啊。”
安寧說:“你想象一下她吃飯時候因爲聰哥兒多吃一口飯就掐他的畫面。”
這畫面感極強,周何氏果然眼淚就嘩啦啦流了下來。
只留下其他人在那邊默默無語。
……
很快的,他們宴請的時間便到了。
李南前一天還跑河邊釣了一整天的魚和抓了一些螃蟹。安寧將那些魚養在清水裡,正好可以去去土氣。由於現在並非吃蟹的季節,螃蟹並不算肥美。
安寧也只需要拿它們做蟹黃豆腐,對於大小要求不大。蟹黃豆腐其實也是可以用鹹鴨蛋蛋黃來代替螃蟹,但是既然有了螃蟹,安寧當然不會費力去弄出鹹鴨蛋了。
他們一大早便起來,將食材都一一整理出來,好方便到時候下鍋。
安寧只記得她不斷地洗菜啊洗菜,手在清水中都要泡腫了。她、周慧都是幫忙打下手的,周李氏則和舅舅李南、聰哥兒一起出去招待客人。
正廳裡擺了三桌,正廳前的院子裡同樣擺了三桌。
因爲醬油的緣故,村長倒是很給面子地接受邀請過來了,也算是給了周家一個大大的面子。
村長他們倒是已經快釀造好了第一批的醬油,正等着出來後拿出來賣一個好價格呢。醬油這東西,其實釀造得越久越是香醇,但村長他們現在急着賺錢,哪裡捨得耗費一年半載的時間來弄這個。
安寧心想,也許她到時候可以建議村長他們弄兩個,一個是一個月便可以製作而成的普通醬油,一個是釀個一年的更高等一些的醬油。
當她端菜出來的時候,村長還很慈愛地衝着她笑了笑。
他們家準備的菜餚無疑是十分豐盛的,更別提這其中還有好幾個肉菜。安寧看到好幾個人已經準備等下把一些沒吃完的菜給帶回去了。
農村裡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重,但男女的席位也是分開的,男的賓客正好坐在正廳的三桌,塞得滿滿的,女的則是拖家帶口,坐在院子裡的桌子。因爲一些婦女多帶了幾個孩子的緣故,導致位置有些不夠,周李氏連忙又擺上了一桌,這才勉強塞上。
周何氏的母親何大娘看見這桌上的菜,臉上忍不住笑開了花——從這可以看出,女兒現在的生活過得着實不賴,她也就放心了。
周何氏的弟媳何陳氏看着一道道端上來的香噴噴的紅燒肉、蟹黃豆腐等菜色,嫉妒得眼眶都要紅了。她從以前就看不起周何氏這個大姑子,覺得她懦弱不說,嫁的也不好,時常回家裡打秋風,因此對她的態度十分惡劣。誰知道偏偏她時來運轉了,老天不公啊!像她這樣的能幹人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運道呢。
“姐姐真是好命,在周家吃香喝辣的,可憐我們這些嫡親的親人,連口湯都喝不上。”想到她好幾次上門想要賺錢方子都被打發回去,她心頭火起,便口不擇言了起來。
安寧恰好捧着魚丸湯上來,她把湯放何大娘面前,衝着何陳氏微微一笑,道:“有些人不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嫁出去後就和孃家沒關係了嗎?怎麼現在又覺得是嫡親的骨肉了?說到底不就是嫌貧愛富罷了。”
她可不像三嫂那樣脾氣好,她也不看氣得臉都歪了的何陳氏,直接對何陳氏五歲的女兒說道:“妹妹放心吃,我們家可不會像你娘一樣,多吃了一口飯就把人的胳膊都掐青了。”
何陳氏那女兒年紀尚小,聽不懂安寧話中的機鋒,只是往嘴裡多塞了幾口的飯。
何陳氏聽着周圍細碎的議論聲,血液涌了上來,心中更恨,“你這孩子,口齒真是伶俐,只是女孩子家家的,太過伶俐不好。”
安寧微微一笑,“沒辦法,我嫂子是個鋸了嘴的葫蘆,不善言辭,因此常常被某些刁鑽的人欺負,我只好伶俐一點,多護着她了。”
場上的被邀請過來的大多數是和周家關係好的,一位姓羅的大娘笑道:“可見是你們姑嫂感情好。安隆家的有你這樣護着她的小姑子也是福分。”
周安隆便是安寧已逝的三哥名字,安隆家的自然是指周何氏。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安寧和周何氏給狠狠誇了一遍——好歹周家的伙食真心不錯,吃人嘴軟啊。在誇的過程中,時常不自覺貶低了何陳氏一把。沒辦法,誰讓何陳氏的做法實在不厚道。把何陳氏給臊得幾乎要坐不住了。
何大娘只在心中嘆氣:自己家到底是造了什麼樣的孽才娶了這樣的媳婦啊。唯一讓她欣慰的便是女兒的日子總算好了起來。有這樣感情不錯的小姑子和通情達理的婆婆,再加上她膝下還有聰哥兒,就算守寡,也比許多人要強。
這飯菜雖好,但心思各異的婆媳兩卻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覺。
何陳氏越吃心中越是火大,想弄到那臭豆腐方子的念頭便更深了。
她視線落在建立後院的位置,眼珠轉了轉,心中有了主意。
在吃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捂着肚子哎喲了一聲。
何大娘問:“你怎麼了?”
何陳氏手捂着肚子,說道:“不知道呢,大概是昨晚着涼了吧,我去如廁一下。”
說罷,沒等其他人說什麼,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羅大娘還笑了一聲,“可見她是沒口福的。”少了一個人和她們吃,那不是更好。
大家不時地討論這裡哪道菜做得好,哪道菜入味,哪裡顧忌得到何陳氏。
當安寧又端了一盤清蒸魚上來,卻沒看到何陳氏的身影,便問了句,“她去哪裡了?”
何大娘道:“如廁去了,去了有一刻鐘了吧。”說罷,還指了指方向。
安寧皺了皺眉毛——那邊不是去茅廁的方向吧,怎麼更像是在後院?
她心中生起了警惕心理,這何陳氏不會打着什麼歪主意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她放下盤子,顧不上將桌上吃完的菜餚盤子收起,直接朝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