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母的腳步因此一頓,雖然時隔二十年,她也未曾回頭。
可是,一聲卻足以讓她認出這久違多年的來自親孃的喚聲。
明知道來會遇見什麼,也並沒有真的打算走。
可是,臨到頭卻是突然轉身艱難了。
“阿音,是阿音吧!”容心璃正對着水榭的大門,所以清楚的看見一個頭發蒼白的老婦人被倆個丫鬟攙扶着邁過門檻。
因爲走的太急,還差點絆倒,看的她都捏了把汗!
容心璃還注意到,不遠處還有一個與容母年紀差不多的婦人站着,卻沒有過來。
婦人身邊的婢女侍衛也都安靜的站着,沒有上前的意思。
只在老婦人差點栽倒的時候,故意虛伸了一下手,驚慌的喊道:“娘,您當心階梯!”
言語之情真意切,如果不看她的真實舉動,還真是要被她給感動!
老婦人卻是管不了那麼多,已然到了容母身邊。
先是看了一眼面目年輕的容心璃,發現不是,便落在背對自己的容母身上:“阿音,是你吧!”
到了近處,老婦人似乎也不確定容母是不是自己找的人了!
言語間,卻滿是傷感與期待,期間還夾雜着一絲彷徨。
容母咬咬牙,隨後轉過身來。
婦人滿目的期待,在容母轉過身的時候嚇的驚呼出聲:“啊,你你是誰?”
並且倒退一步,還好又被身後的婢女扶住。
婦人這反應不禁讓容心璃詫異,容母也是一愣。
這婦人的反應,似乎不知道自己中毒似得!
“欲要解藥,今夜子時,風雅小軒,過時不候——這不是老夫人你們的盛情邀約嗎?對了,最後還有一句,不許帶侍衛!”
老婦人聞言頓時由驚到怒,猛然回頭瞪向身後的婦人“妙詩,這是怎麼回事,你究竟對阿音做了什麼?”
之前那位婦人聞言一臉的驚慌無辜“娘,兒媳冤枉呀,這件事跟兒媳沒有關係。兒媳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將您的書寫的血書送去了公爵府,哪裡知道妹妹這是怎麼回事呀!畢竟,她如今是公爵夫人,咱們顏家今個有求於人,巴結她都來不及!”話雖這麼說,可是字裡行間無不酸的!一段話,也只道出自己的確是顏家人,其他的卻是一概不承認!
只這番話就讓容心璃看出,這位婦人不簡單!
“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了!”容母看了眼眼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眼底有萬千情緒,但是已然在進京這短暫的時間裡被磨鍊的學會鎮定。
她覺得自己是離京太久了,在鄉下撕過那種直白的潑婦實在太簡單,以至於讓她忘記了該如何防人!
“誒,慢着,雖然毒並非我們所下,但是我們顏家乃是天下第一神醫世家,沒有我等解不了的毒!”屋裡的婦人這時終於有點着急的情緒,雖然沒有表現在面上,但是終於跨出門檻的步子顯示出了她的內心。
“哼,你會那麼好心?”容母停了步子,語氣裡滿是不信!“我自然不會這麼好心,如果你想解毒的話,咱們可以借一步談。”婦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妙詩,這是你乾的好事吧,你怎能如此對阿音?”這時老婦人忍不住呵斥出聲,言辭裡聽得出怒氣。
“娘,您別激動,別說這事情不是兒媳做的,兒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眼下您也不希望顏家或者妹妹有事吧?咱們進屋慢慢說,順便讓父親給妹妹把脈,診斷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婦人話裡已然挑明瞭算計,可是原來的齷齪從她嘴裡出來卻是被詮釋的漂亮!
老婦人聞言卻是氣的都說不出話來,突然,就一把抓住容母的手往屋裡去“走,跟我去見那死老頭,我看今個有娘在,誰敢再欺負你!”
容母便是一怔,但沒有拒絕。
容心璃帶着倆個婢女就要跟上,卻被給攔住“其他人留步!”
那婦人說道,語氣是毋庸置疑的!
“那算了,我們走!”容母說罷就生生停住,也不顧自己母親的拉扯。
硬生生的,就掰開了老婦人的手。
“阿音!”老婦人不可置信的開口,轉而憤怒的瞪着那婦人:“夠了,你們當阿音是什麼人?若非是你們做的好事,爲何不敢讓她帶人進去?”
轉而又對容母帶的人喊:“老生做主,都可以進!”
“娘!”那婦人卻是無奈的喚了一聲,態度軟軟糯糯的,弄的好像老太太在任性胡爲,而她自己則是那個包容者一般。
容母脣瓣張了張,既沒有真的離開,也近一步。
自始至終,雖然認出了來人正是顏府的老太君,自己的親孃。
可是,那聲“娘”終究卡在喉嚨,被什麼給堵住,無法喚出口。
人說爲母則剛,也許她是今日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誰要想毀她的家,傷害她的孩子們,就是自己的親孃,她也不允許!
不過心底記得這次來的目的,她要做的是既不讓對方看出自己裝中毒,也不能讓對方拿捏住!
“既然娘執意如此,那好吧!妹妹請!”婦人無奈大方接受的模樣,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還是喚我公爵夫人吧,本夫人的姐姐或者其他的什麼,怕你當不起!”容母冷漠的看了眼婦人。
婦人一愣,隨即詫異的道:“妹妹,怎麼說我也是你大嫂,你難道當真一點情面也不講嗎?你要知道,我們這是想你!並無惡意!”
“呸!”容母卻是當即一口痰吐向對方——正是顏英霍正妻的周妙詩。
周妙詩以爲容母要發射暗器,下意識擡手去擋。
這一擋,卻是擋了一手的痰。
“啊!”周氏頓時臉色大變,身邊的婢女們都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周氏正驚叫着四處找手帕找不着。
周氏完美的儀態便也在瞬間瓦解,在婢女擦乾淨她手的時候,她都忍不住要吐:“水,快點拿水來給本夫人淨手!”
“夫人!”婢女愕然回神,趕緊去幫周氏擦手。
周氏邊擦手邊讓自己冷靜下來,剛剛瞬間撕破的面具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縫合。
“你再叫一聲妹妹,本夫人吐你的就不是一口痰了!”容母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