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感受到婆婆眼底的冷意。
連忙推開自家老孃,一付可憐兮兮的模樣跑到了王氏跟前。
馮氏也看到了王氏滿臉的冷意,不過,她纔不怕呢,她閨女剛給胡家添了大胖孫子,是胡家的大功臣。
王氏生氣又如何,好好的銀子建什麼免費學堂,還只對望林村的村民免費,呸,錢多燒着慌,幹嘛不救濟一下親戚。
“胡家的事情不勞你操心,你閨女是嫁到胡家來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道理你懂吧,你問問這十里八鄉的鄉親們,有誰家似你家這般,見天的盯着出嫁女家裡的事情,我們老胡家上有老爺子,下有小孫子,家裡的錢財怎麼支配,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指手畫腳。”王氏板着臉,語氣嚴厲的指責。
馮氏畏縮了一下,卻又不服氣的道:“我是外姓人沒錯,可我也是長林的丈母孃,他屋裡的事情,我咋就管不得,你個老婆子,偏心小兒子,掙的銀子大頭都給了小兒子,你可是跟着大兒子養老的,你這麼偏心,我不管着點,長林和明花名下的銀子都給你補貼小兒子了,我可憐的閨女喲,婆家掙了錢,卻一分不給大兒媳婦,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喲,還不如跟娘回家吃糠咽菜來得舒服呢。”
邊拍大腿邊嚎着,就差唱起長調來。
王氏冷眼瞥過樑氏。
梁氏一個哆嗦,頭垂得更低。
“是嘛,親家是這麼覺得呀,那正好,樑明花攪得我老胡家家宅不寧,好吃懶做忤逆婆婆,還經常揹着胡家閒話是非,犯了七出裡的大忌,親家把你閨女領回去吧,等長林回來,寫了休書,你我胡樑兩家便再無瓜葛了。”王氏語氣冰冷,態度冷硬。
梁氏猛地擡頭,臉色慘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婆婆。
馮氏心裡“咯噔”一下,這死老太婆,竟敢讓長林休妻。
“撲通”一聲,梁氏撲到了婆婆腳下,抱着王氏的腿嚎啕大哭,“娘呀,是媳婦錯了,媳婦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王氏不爲所動,只冷冷地看向馮氏,“你不是說你閨女的日子難過麼,這不正好,領着她回去過順心的日子吧。”
老宅的院子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看這情形,都紛紛起鬨。
“可不是嘛,馮老婆子,你閨女在胡家日子難過,你領回去好好養着吧。”
“哎呦,那長林不就可以另外娶個年輕漂亮的新媳婦了嘛。”
“可不是嘛,以胡家現在的境況,誰家漂亮的小姑娘不娶得,還要看這胖婆娘。”
衆人一陣鬨笑。
馮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勉強撐起氣勢反駁,“親家母,瞧你說的什麼話,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長林倆口子都二十年的老夫老妻,而且,明花這不剛給你添了大胖孫子麼,你這麼做,可不地道,就不怕別人戳你脊樑骨麼?”
“哼,我那孫子出生鬧的事情,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爲着這件事,老胡家平白花了多少銀子,那可都是你家閨*的好事,怎麼?你們母女倆盡惦記着好事,自己做的糟心事就拋到腦後去了?”想起那二百兩銀子,還是靠珍珠挖了株人蔘賣掉,才湊夠了的,王氏心中的火氣蹭蹭直冒。
梁氏緊緊地抱着婆婆的腿,害怕得全身發抖。
是呀,胡家大房因爲她的緣故,平白多花了二百兩銀子,那麼多錢,婆婆事後沒找她算賬,已經是她的福氣了。
偏生,她親孃作妖,非得眼紅二叔家開辦學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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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着這事不依不饒,也不想想,單是那二百兩,就足夠建起多少間二叔那樣的房屋了。
也怪她,被她娘三言兩語的挑起了嫉妒心,這才放任她娘在大房胡作非爲。
這下好了,惹惱了婆婆,要讓長林休了她,梁氏越想越怕,哭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馮氏被王氏這麼一戳,氣焰頓時散去,她“嘿嘿”乾笑兩聲,知道如今她是討不了好了,便換了張笑臉,“哎呦,親家母呀,那也是爲了你的大孫子花費的,也不能光怪明花呀,再說,那點小錢,對於你們胡家還不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她還真敢說,王氏臉色一沉。
“啊,哈哈~我想起來了,家裡頭還有事要忙,親家母啊,今天的事,是我們母女的錯,你要打要罰,儘管朝明花撒氣,我老婆子就先走了啊。”馮氏邊說邊撥開人羣往院外跑。
“親家,你這次不帶她回去,下次再來,便直接帶着休書嫁妝走吧。”王氏的聲音冷冰冰的直擊人心。
馮氏聽了,腳下的步伐更不敢停頓,飛一般的跑走了。
很長一段時間,沒敢出現在胡家老宅。
梁氏經此事後,再也不敢拿喬,每日除了餵養小兒,便勤快的把老宅的雜事也攬了起來。
相比馮氏的厚臉皮,胡玉珠的婆家人就顯得通情達理多了,胡玉珠的婆婆劉氏在小平善的滿月席上,帶着小兩口來過一次,除了比從前熱情許多,倒沒生出什麼枝節。
胡玉珠回孃家的次數多了起來,不過,也只就多了幾次而已。
原因無他,她和姥娘馮氏碰到一塊的頻率太大,她姥娘總拿她的肚子說事,成親兩年肚皮依舊沒動靜,本來就心情鬱郁了,馮氏還見天的戳她心窩,胡玉珠心氣不順,兩人針尖對麥芒,每次總是吵得不歡而散。
胡玉珠氣悶,乾脆懶得回孃家了。
最精明的還數胡秋香。
自從上次從胡長貴手裡騙到銀子後,胡秋香的心情激動又忐忑。
她設想過,要是她娘找到蔣家讓她還錢,她該怎樣應付。
也設想過,要是胡長貴親自來找她,她又該如何。
還設想過,她這幾年都不回孃家,銀子的事情是不是,就能這樣過去了。
可是,她從沒想到過,胡家根本沒把這點錢看在眼裡。
她坐立難安的在家待了幾個月,從隔壁馬山村嫁過來的婦人告訴她,她孃家弟弟厲害了,在望林村口建了校舍,請了先生,開了免費學堂,成了十里八鄉聞名的大事件。
建校舍?請先生?開學堂?那不得花費好幾百銀子,纔有可能辦成的事情?
長林長貴掙了那麼多錢?
自己拿了十幾兩銀子,就忐忑不安的躲着不敢出門?胡秋香楞住,覺得自己似乎走錯了方向。
胡秋香第二天就帶着蔣曉燕出發回了孃家。
先對王氏一陣哭訴,承認了自己錯誤,隨後把銀子如數還給了聞訊而來的胡長貴,一再道歉表示自己的難處,最後,哀哀慼戚的訴說自家的不易。
蔣曉燕一旁跟着她娘垂眸抹淚,一圈下來,哀兵政策果然奏效。
王氏和胡長貴都大度的表示原諒。
珍珠冷眼旁觀,發現博取同情以弱示人,確實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一家人再次和和美美的吃了頓飯。
二日,胡秋香領着蔣曉燕在望林學堂附近逛了一圈。
飛檐翹角,粉牆黛瓦,高大寬闊的建築看紅了兩人的雙眼。
就連那路面都全是青石板鋪設。
這些,都是銀子呀!
胡秋香從她娘口中得知,二弟創辦學堂的主意,竟然是胡珍珠的意思。
一個小姑娘,幾百兩銀子眼睛都不眨的,就投進了毫無回報的學堂裡,只爲博一個好名聲麼?
胡秋香實在想不出,她娘那樣精明幹練的人,怎麼會同意二弟家這般荒唐的放任小輩亂花銀子。
名聲雖然重要,可要用那麼多銀子買來,實在太不划算了。
她這般想,卻不敢這般說。
胡秋香帶着蔣曉燕規規矩矩的在孃家待了兩天後離開。
離開前不免又是一頓捧心哭訴。
得到的成果,讓胡秋香和蔣曉燕心滿意足。
王氏給了五兩銀子和兩匹細布,特地交代了,回去讓她和家裡人商量養兔子的事情。
蔣家人口多,兔子可以多養一些,等養成規模後,賣兔子的收益不老少。
胡秋香很是意動,回去沒幾天,便帶着蔣家倆兄弟過來了。
來得是蔣家的老大蔣金寶和老二蔣金財,老三蔣金元去了外地打散工。
胡秋香嫁的是蔣家老二蔣金財。
蔣家倆兄弟在老宅住了三天,花了兩天時間,跟着趙虹山學習養兔的基本方法和主意事項。
趙虹山養了幾個月兔子,對養兔的各種事項都很熟悉,辦事勤懇又認真,無論是放養的坡地還是圈養的兔棚,都打理得乾乾淨淨。
珍珠很是滿意,放心的把整個養兔區交給了他,只隔三差五的過來一趟,偷偷添加些空間秸稈給兔子加餐。
蔣家兄弟三天後帶着兩隻公兔十四隻母兔急衝衝的趕回去了。
他們看過胡家的變化後,對養兔的熱情空前高漲。
胡家去年還窮得叮噹響,一朝得翻身,變化是不是普通的大。
居然就敢學着鄉紳名流般,辦起了免費學堂。
嘖嘖,瞧瞧當初畏畏縮縮老實膽怯的胡家老二,如今說話利索,大方自信,果真是錢財壯人膽呀。
誰能想象得到,那樣沒有存在感老實憨厚的胡長貴,成爲了十里八鄉名聲響亮的富貴鄉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