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河邊那塊地的地契辦好沒有?”
珍珠牽着秀珠的手去了隔壁的作坊,胡長林正忙着分割豬肉。
“哎,昨天下午弄好了,地契上寫了翠珠的名字。”胡長林手上的動作很快,半扇豬在他的刀下,沒多會兒,就骨肉分離完全了。
“呵呵,珍珠,你咋帶秀珠過來了,這裡血淋淋的,沒得嚇壞了她。”一旁的趙黑豆給胡長林打下手,看着秀珠笑呵呵說道。
“沒事,黑豆叔,她膽子大得很,早看過好多次了。”而且還看得津津有味的,珍珠瞥了眼笑咯咯的小丫頭,無奈地撇撇嘴。
胡長貴邊忙着手裡的活邊傻笑,他的小閨女笑得跟包子似的,可愛極了。
“……”
兩父女在血淋淋的屠宰房裡,相對着臉笑得傻呵呵,珍珠的眼角就抽搐起來。
“大伯,等這批臘味忙完,那塊地就得動工了,剛好能趕上今年的藕種下塘。”挖一方池塘種藕,給翠珠做嫁妝,她與老宅那邊已經商量好了,除了梁氏不大高興,其他的人都同意了。
“嗯,好的,大伯知道了,這裡一忙完,馬上就請人挖池塘,黑豆、雙林,到時候記得來幫忙。”胡長林招呼着一旁幫忙分割豬肉的兩人。
趙黑豆與鄭雙林今年一直替胡家拉豬宰豬,連趕建莊園的活都沒去幹。
“那是自然,長林,你不說,我們也得去幫忙的。”兩人這幾年一直在胡家底下幹活,靠着每月的工錢,家裡的日子都比以前好了許多。
特別是鄭雙林家,兩口子都在作坊幫忙,大兒子和小閨女負責養兔,小兒子上學,一家忙碌又充實,年底一結算,收入是往年的十倍還多,喜得一家人眉開眼笑。
“爹,抱~”秀珠朝胡長貴伸出了小胖手,她向來最喜歡她爹,最近跟着姐姐,管得嚴實,她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衆人鬨笑。
“哎呀,秀珠呀,你爹現在可抱不了你,他可拿着殺豬刀呢。”胡長林樂得哈哈大笑。
“秀珠乖,跟着姐姐玩,爹忙完了,再陪你玩。”小閨女伸着胖胳膊要抱,胡長貴一臉疼惜,恨不得立即放下手中的屠刀,把秀珠抱入懷裡。
珍珠看着好笑,這小丫頭賊精,不讓她四處溜達瘋玩,她一付委委屈屈模樣,耷拉着眉眼,黑亮的眼睛溼漉漉地看着你,好似被珍珠虐待一般,看見誰都伸手要抱。
“走啦,跟姐去老宅,你可以找平善玩。”
果然,秀珠臉上一喜,立即興高采烈跟着走了。
屠宰房裡的幾個大男人都笑了。
胡家老宅裡,翠珠正忙着給自己裁新衣。
新買的大紅綢緞攤放在炕上,顏色鮮豔,色澤明亮。
翠珠已經畫好了樣子,還沒來得及剪裁。
“繡這麼繁複的圖案,趕得急麼?”
珍珠把秀珠抱上炕,平善在梁氏房裡睡覺,秀珠堵着嘴,一臉不高興。
翠珠忙把綢緞摺好,收進櫃子裡。
“奶會幫着繡的,能趕得急。”
她臉色微紅,她的嫁衣原本不用繡這麼複雜的圖案。
前兩日,二嬸畫了兩種嫁衣精美的花樣,奶和二嬸商量後,選中了其中一種給珍珠繡嫁衣,奶瞧着另一張花樣的圖案也精巧大氣,便打算給她做嫁衣的樣式。
“哎呀,這麼複雜的圖案,繡得手都要抽筋了。”珍珠拿起她放在炕上的圖紙,皺起眉頭嘖舌。
翠珠失笑,這些圖案對珍珠來說,確實是高難度的針線活。
“珍珠啊,你得多練練女紅了,不然,玉生以後的衣裳,誰給他縫製,外衣鞋襪可以請繡娘幫忙,可是,貼身的衣裳,還得你親自動手吧。”
珍珠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自己的貼身衣裳都是李氏縫製的,成親以後,她還得給羅璟縫製貼身的衣裳?艾瑪,只要他不嫌棄她的手藝差就行。
“二姐,河邊的那塊地,大伯已經買下來了,等到作坊那邊的事情忙完,就開始請人挖池塘,你先規劃一下,需要的時間、人手和工錢,不懂就問大伯或者奶,做好了計劃,就可以動工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只要給翠珠多鍛鍊的機會,她以後總能自立起來。
“啊……這,該怎麼做計劃?”翠珠一臉懵,她沒做過這種計劃啊。
“就像上次算年禮單子一樣,要挖的池塘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工,要花幾天時間,還有就是每天的工錢多少,一一算出來,然後做個總結。”珍珠掰着手指挨樣數着。
翠珠恍然大悟,珍珠這麼一細說,她就明白了。
王氏端着茶與點心上來,秀珠忙撲了過來,喊着:“奶,我要找平善玩。”
放好茶水點心,王氏抱着她坐在炕上,“平善還在睡覺呢,玉珠乖,奶給你剝瓜子吃。”
“珍珠,玉生的宅子是不是要建五進的院落?以後就你們兩人住着,會不會太寬敞了?那麼大的庭院,打掃起來都費勁呀。”王氏表示很憂愁,她看了幾眼凌老先生的規劃圖紙,被上面的複雜的格局嚇了一跳。
羅家沒有長輩,只有兄弟兩人,就算都住進去,都住不了那麼大的房子啊。
“……奶,羅家有下人,等宅子建好了,他們就從京城過來,幫着管理收拾屋子。”珍珠也覺着房子大了,可是,凌老先生與羅璟卻習以爲常,想來大戶人家的宅子,就算沒那麼多人住,也得建得寬敞大氣吧。
王氏就瞪大了眼,“還有下人要過來?哎呀呀,這可怎生是好?玉生不在家,誰能管得住他家的下人?你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兒,也不好幫着管理他的內務啊?”
而且,這些從京城來的下人,怕是眼光都要高人一等吧,會不會看不起他們鄉下人家?
這麼一想,王氏就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奶,別擔心,誰不受管束,就把他們送回京城,咱們廟小,容不下他們這些大佛,就讓他們回大廟去。”珍珠不以爲意,惹她不高興,就全部送走,大不了重新採買一部分下人回來,免得還要看他們的臉色。
“……這,能行麼?玉生會不會生氣?”王氏有些忐忑。
翠珠給秀珠剝瓜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珍珠,十分佩服她鎮定自若的心態,換了是她,突然面對一羣陌生又講究規矩的下人,非腿軟不可。
“沒什麼不行的,別操心那些,等人來了再說。”哼,他敢生氣。
就着熱茶吃着王氏親手製作的紅棗糕,胃裡暖暖和和,珍珠舒服的吁了口氣。
王氏與翠珠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也把這事暫時放過一邊。
“那,宅子的傢俱是不是要開始預定了?”那麼大的宅子,要定製的傢俱數量都多得驚人。
“嗯,等宅子的大致格局建好再說,奶,這些不急,宅子建好後,又不是馬上就住進去,一樣一樣慢慢來。”羅璟最早也得過年的時候,纔有可能回來,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噯,也對,房子建好了,纔好量尺寸,我這不是怕魯木匠趕不急嘛,呵呵。”
胡家如今所有的傢俱,都是跟鎮上的魯有木定製的,王氏覺着這麼大的宅子,傢俱不提前預定,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內完工。
“那些先不急,奶,先把二姐的陪嫁傢俱預定好吧,要定架子牀、拔步牀還是千工牀?定好了纔好選木料吧。”珍珠笑嘻嘻說道。
翠珠就紅了臉,嗔了她一眼。
王氏臉上就笑開了花,“我和你爹商量過了,拔步牀和千工牀太過精貴,村長家畢竟是莊戶人家,太過華麗的傢俱擺放在普通的小院裡,怕壓了婆家的臉,所以想給你定款式簡單點的架子牀,不過,木料咱們得挑好的,翠珠,你看咋樣?”
“奶,你們看着辦就好。”翠珠紅着臉,知道長輩都是爲了她好,所以順從點點頭。
梁氏牽着平善進屋,一眼瞧見了炕桌上的茶點,撇着嘴,感覺一陣膩乎。
她現在看見吃的,還是有股反胃的噁心勁。
“平善!”秀珠眼睛一亮,嚷嚷地要下去。
王氏按着她,把平善抱上了炕,讓兩娃在炕上玩耍。
“娘,明天我想回孃家一趟,我侄媳婦懷了第三胎,回去探望一下。”梁氏痩得脫形的臉笑起來褶子一層層的,顯得老了不少。
馮家這幾年日子漸漸好過後,家裡的孩子像藤蔓上的葫蘆似的,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
“過年的時候不是去看過了嘛,又去?”王氏的眉頭就皺起來,“上次回去,聽平順說,你還差點把金鐲子丟了?”
那金鐲子份量十足,至少值七八十兩銀子呢。
梁氏的臉色一變,過年時,她爲了顯擺,把一套金飾都戴上,回了孃家,引來一衆豔羨的目光,後來,不知是誰提議,讓她摘下金鐲子給她們看看,梁氏有心想炫耀,便取了下來。
而後,金鐲子在馮家一衆女眷中傳來傳去,兩刻鐘後,鐲子就不見了蹤影。
梁氏發現後,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一陣雞飛狗跳的翻找後,誰都不肯認賬,一個推一個,天快黑了都沒找到。
最後,還是胡長林沉着臉暗示,家裡住着個四品的官員,要是沒人承認,那大夥都跟着去衙門走一遭吧。
藉着羅璟的威名,才震懾住一幫貪婪的人。
磨磨蹭蹭中,馮氏才假裝在櫃子下,發現了金鐲子。
王氏聽平順說的時候,就知道是馮氏這老貨搞得鬼,賊心大臉皮厚,每次看到她來家裡,都得提防她順了東西回去。
跟這樣的人家做親家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