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夜涼如水。
晚風習習,枝影婆娑,牆角有蟈蟈的鳴叫聲。
月色柔柔的從窗櫺傾灑而入。
珍珠頭枕在羅璟的腿上,兩隻手扯着他寬大修長的手指。
羅璟垂眸看着她,任她柔嫩的小手糾纏着他的手指。
兩人都沒有說話,夜空中,只有蟈蟈的鳴唱持續不斷的嘶鳴着。
良久後,羅璟伸出另一隻手指,把沾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挽到耳後去。
“給你的銀票記得收好,有什麼地方需要用的,儘管用,想買什麼就買,不需要省着攢着,知道麼?”
噗~這話怎麼這麼耳熟?與那句“卡給你,隨便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如出一轍呀。
土豪氣十足,珍珠仰頭看着他就笑。
“笑什麼?”羅璟就納悶,他說錯了什麼?
“嘻嘻,笑你太土豪啊,出手就是一萬兩銀票。”她眨巴着眼睛調皮道。
“……”
羅璟瞥了她一樣,才悶悶說道:“這是給你人蔘錢,是你的銀子,不是我給的,我這次出門就帶了一萬兩銀票。”
他倒是想給她銀子花,可是,她自己的銀子好像比他還多了,羅璟心裡有些鬱郁。
“人蔘錢?”啊,她都差點往了這事,虧他還惦記着,“你打算拿來咋用?”
要是留來他們自己用,這錢她是萬萬不能收的。
“四皇子府裡的皇子皇女身體都不好,大哥上次獻上了些人蔘片,對他們的病症很有幫助,既然山頂上還有三株,我想把這兩株人蔘給大哥處置,你看行麼?”羅璟跟她商量道。
“行啊,反正人蔘在你手裡了,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用省着攢着。”珍珠調皮地眨眨眼睛。
羅璟失笑,這丫頭就是個不肯吃虧的,逮到機會就要回他一句。
握住她的手,扯到脣邊,輕輕一咬。
“哎呀,你屬狗啊?”珍珠想拉回手,卻被他拽得緊緊的。
看看,從他嘴裡說過的話又回懟了他,果真是個眼尖嘴利的小姑娘。
他假裝兇狠地又咬了一口,惹得她連連低聲嬌笑。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珍珠又把他的手扯了下來。
“你年前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儘量趕在除夕前吧。”從邊境快馬加鞭也得七八日時間,得提前好些日子,才能趕得上除夕到家。
珍珠心裡就嘆了口氣,沒有飛機火車的年代,長途跋涉的趕路就是受罪啊,特別是大冬天的日子。
等他們成親後,要是他一時半會的調任不回來,那她就跟着去隨軍一段日子吧。
“你那兩個大丫鬟,準備怎麼處理?”她腦子想着還有什麼事情沒問清楚,就記起了米香米蘭的事情。
“她們怎麼了?爲什麼要處理?”羅璟不解問道。
珍珠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這主子當得也太不上心了,“她們都二十一二了,再不婚配是不是晚了?”
雖然她是沒覺得有多晚,可架不住別人認爲晚啊。
特別是王嬤嬤,當她知道,米香米蘭因爲羅府的事情被耽擱了年歲後,就隱晦的向她提了幾次這個問題。
“哦,這件事情啊,你和王嬤嬤商量好了,她們是家生子,按理只能嫁給府內的僕從,你可以從護衛小廝裡挑選合適的人選。”羅璟想了想,這件事情確實該辦了。
米香米蘭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服侍他了,兩人相比劉嬤嬤可都識趣多了,羅璟對她們還是有幾分情誼的。
“嗯,那好,我先問問她們的意思吧。”珍珠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可那麼多護衛可怎麼辦,家裡的丫鬟明顯不夠多呀?”
難道爲了給他們配對,還要多買些丫鬟回來麼?
羅璟啞然一笑,“不用的,很多護衛在京城府裡都是有親屬的,有些護衛家裡會幫着操持,等這次過年回來,我讓羅福弄清楚護衛的具體狀況,到時候再做具體打算吧。”
以前,這種瑣碎的事情,都是管事嬤嬤在管理,他哪裡會記得這些細節。
珍珠轉身,側面對着他,“那就先解決米香米蘭的問題吧,別的人讓羅管家負責查問清楚再說。”
“嗯,遇到什麼不懂的,就找羅福或者米香米蘭問,和王嬤嬤商量着辦,要是還有解決不了的,就給我寫信,大花大黑也能飛邊境了,隨時都可以送信。”
羅璟伸手輕撫她的面頰,臨行在即,他變得有些絮絮叨叨的。
“好,我知道。”感受到他的不捨,珍珠拉下他的手,柔柔應了一聲。
大手突然掙開了她的小手,在她沒反應過來前,雙手穿過她的腋下,把珍珠整個人扶了起,直直沒入了他溫暖的懷抱。
羅璟喟嘆一聲,把她整個人攬在懷裡。
“還是這樣抱着你最舒服。”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拂起一片紅霞。
曖昧呢喃的氣氛開始在空氣裡蔓延。
他先是輕輕吻上她的耳垂,接着沿着她下顎線一路向下,細語低吟間,含上了她粉潤的雙脣,輕舔慢吮,似在品嚐這世間最美味的佳餚。
珍珠閉上眼環抱着他緊實有力的腰腹,感受着他噴涌勃發的*。
腦海中一片炫目的光暈,隨着溫熱的鼻息交纏,越發暈眩奪目。
在珍珠覺得快要缺氧窒息前,羅璟終於放開了她的脣,呼吸急促地埋頭在她脖頸之間,久久不能平息。
翌日,卯時過半。
清晨的山林,涼意沁人,草叢中的露水折射着陽光,閃過一片晶瑩的光亮。
村口,送行的人羣略顯擁擠。
“羅郎將,一路順風啊。”
“西北路遠,注意安全啊。”
趙文強領着趙柏銘早早等候在村口,與胡家衆人一同過來送行。
趙柏銘顯得有些拘謹,同是胡家的女婿,羅璟已經是朝廷從四品的官員,而他還只是個連鄉試都沒過的秀才。
翠珠是不是對他很失望?趙柏銘微垂的腦袋,偷偷朝另一邊瞥去。
穿着青衫白裙的姑娘,亭亭玉立在人羣后,素雅溫婉如同潔白芬芳的白玉蘭一般,嘴角淡淡的微笑恬淡溫暖,讓他心中的焦躁不安漸漸安寧下來。
“趙兄,你與二姐的婚期將至,小弟可能趕不回來喝你們的喜酒了,還請見諒了。”羅璟客套的與趙柏銘寒暄。
眼前白衣書生打扮的趙柏銘,一十八九歲的年紀,身姿挺直面容端正,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儒雅文氣,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裡,顯得很是與衆不同。
“羅郎將客氣了,您公職在身,自然是公事爲重。”趙柏銘忙謙遜回話。
兩人這邊客套地說着話,另一邊,羅十三紅着臉接過呂素青送上了的食盒。
“這是我與書媛親自做的糕點與小食,羅副將別嫌棄,留着路上填填肚子。”呂素青仰頭看着高大壯實的羅十三,心中不免嘀咕起來,這麼大塊頭,是吃什麼長大的。
“嘿嘿,多謝你們,呂、呂先生叫我十三好了。”還未成親,羅十三沒好意思喊呂素青爲丈母孃。
姜書媛輕抿嘴角,似笑非笑,她擡眸看了眼傻笑着的羅十三,又狀似害羞地垂下了眸子。
連名字都是以數字順序代替,果然只是羅府培養出來保護幫襯主人的下人,只不過不是奴籍而已。
她抿起的嘴角不由向下彎去。
手肘猛地被身旁的母親拉了一下,姜書媛忙回過神,扯出笑容朝母親看去。
“書媛啊,你不是有東西要送給羅副將麼?”呂素青示意着她。
姜書媛這才緩緩的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個深藍色的荷包,上面繡着一棵挺立的青松。
“羅副將,手藝不精,望勿見笑。”
羅十三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一分,他忙雙手接過,磕磕巴巴地說道:“謝謝,姜、姜姑娘,繡得很好,嗯…很好的。”
姜書媛瞥了眼他紅着的臉,扯了扯笑臉,又垂下了眸子。
呂素青心中就有些着急,書媛是怎麼回事,人家都要走了,她還一副淡淡害羞的模樣,怎麼不懂得趁機多說幾句話,多親近一二呢。
“呃……,羅副將,你們一路上多注意安全啊。”
無奈,呂素青只得出面打圓場。
羅十三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妥,他覺得女孩子害羞話少很正常。
趙文強趙柏銘與羅璟寒暄了兩句後,便識趣的退後幾步,把時間留給了胡家衆人。
“玉生啊,此去西北路遠,路上要小心啊。”王氏拉着羅璟的手叮囑道。
“是啊,玉生,趕路別趕太急了,注意身體啊。”胡全福也在一旁附議。
羅璟笑着一一應下。
胡長林與胡長貴他們都輪着把送行祝福的話乾巴巴地說了一遍,最後,大家的視線就落在了珍珠身上。
珍珠左右掃視了一眼,頓覺壓力山大,該說的話昨晚早就說過了,現在她該說些什麼?
“咳~”她輕咳一聲,“玉生,那個桃子和石榴留不了太長時間,路上先把它們吃光,蘋果和梨子記得要留給你大哥啊。”
“啊,還有那些蓮子,是留給你大哥的,你可別自己偷吃完了啊。”
今年新採摘了不少蓮子,珍珠用大的紫竹罐裝了好幾罐子給他帶過去。
“……”
羅璟無語,他怎麼就是偷吃了,他是正大光明吃的。
去年的蓮子,他沒怎麼泡水喝,而是當作零嘴一般,沒事就生嚼幾顆,結果,沒多久就讓他吃光了。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玉生吃幾顆蓮子還叫偷吃不成。”王氏笑着戳戳她的腦袋。
衆人不由失笑。
珍珠聳聳肩,這不是爲了活躍一下離別的氣氛麼。
羅璟咧嘴一笑,對她的話毫不芥蒂,看着珍珠的眼神柔得似一汪清冽的泉水。
姜書媛望着那邊溫馨愉悅的氣氛,再對比自己身旁這兩人乾巴巴的對話,心中就升起一股厭煩感。
胡家小姐那燦爛的笑容最爲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