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座後,有管事上前自我介紹,外加介紹其餘幾位管事嬤嬤。
管事重點介紹了那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她是吳嬤嬤,服侍過羅府上下三代人,目前是羅府資歷最老的一位老僕人。
介紹完後,珍珠和韓馨月面面相覷,年紀這麼大的僕人,按理早該去別莊榮養了,怎麼還能在府內當值呢?
“吳嬤嬤,今年高壽?”珍珠問道。
吳嬤嬤微微擡眸,欠身答道:“老奴今年七十有二了。”
這麼大年紀了,韓馨月驚訝得眼睛都睜得老大。
“吳嬤嬤,您年紀這麼大了,還在府內當差麼?”珍珠繼續問道。
“沒有,老奴年事已高,大爺二爺早已不讓老奴當差了,老奴如今還在府裡,是因爲這些年一直放心不下兩位爺,他們一直在西北拼搏,京城的家裡也沒個人看着,老奴便託個大,留下來給兩位爺照看祖宅。”吳嬤嬤的聲音蒼老又帶些暗啞,說起話來就自帶一股蒼涼的感覺。
韓馨月轉頭看向一旁的珍珠,按着輩分,這位老嬤嬤得算上是祖母輩分的了。
“吳嬤嬤,您老坐着說話吧。”珍珠指着下首的位置說道。
“多謝二夫人體恤,不過,站這點時間,老奴還是受得住的,禮數不可廢。”吳嬤嬤腰背挺得筆直,眼角的餘光掃過坐姿有些歪斜的她。
一聽這話,珍珠頓覺一陣牙疼。
“吳嬤嬤,那您是看着將軍他們長大的麼?”韓馨月沒注意她話裡的意思,而是對羅睿小時候的事情很感興趣。
“回郡主,老奴是看着兩位爺長大的,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老奴都清清楚楚的。”吳嬤嬤看向韓馨月的時候,眼神明顯柔和了不少。
珍珠暗暗翻了個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老嬤嬤對她有意見。
先前下車的時候,她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大對。
珍珠摸着小黑柔順的毛髮,暗暗撇嘴,一個老人家也學人家有兩副面孔。
借用一句歌詞:不喜歡我就拉倒。
姐也不是那銀票,不稀罕人人都能喜歡。
韓馨月興致勃勃地問了幾個關於羅睿小時候的問題,吳嬤嬤笑着都回答了。
珍珠順着小黑的毛髮,默默聽着不發表言論。
過了一會兒,韓馨月纔想起這位老嬤嬤年事已高,於是先讓他們退了下去。
看着那走路都有些蹣跚的老人,珍珠抿抿嘴,決定不與她計較。
小丫鬟扶着吳嬤嬤慢慢走出正院。
幾名內宅的管事嬤嬤低聲說着話。
“二夫人長得可真漂亮,整個京城怕是沒幾個夫人小姐能比得上的。”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不過長得確實好,配上那身打扮和儀態,把旁人的光彩都奪去了三分。”
“可不是麼,一點都不像小地方來的人,她和郡主坐在一起,那氣質神態,弄不清楚的人,還以爲她纔是身份高的那位呢。”
“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還以爲,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呢。”
“你再瞅瞅,郡主對二夫人的態度,嘖嘖,簡直比親姐妹還親的感覺。”
“……”
吳嬤嬤把她們的話聽在耳朵了,眉頭越發皺得緊。
一個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竟然把郡主的風儀都搶去了幾分,這可不是什麼好勢頭,雖然兩人看上去還挺親密的,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隨便逾越的。
特別是,每次出現,居然都抱着一隻懶洋洋的黑貓。
想起那隻黑貓驕傲的模樣,吳嬤嬤眉頭的川字紋更深了三分。
韓馨月與珍珠在廳堂吃了午膳後,又移到了花廳喝茶。
“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難道直接進宮去了?”韓馨月喃喃自語。
“應該是忙着睿王府的事情吧,進宮面聖也得換身衣裳纔是 。”珍珠喝着茶說道。
韓馨月點頭,她也知道這個道理。
“大嫂的院子收拾好了麼?”珍珠隨意找了個話題。
“沒呢,香凝領着小丫鬟在整理,你呢,院子收拾好了?”韓馨月發問了一句。
“嗯,大致上好了,路程太遠,我沒帶太多東西。”珍珠實話實說。
“……我也不想帶這麼多,可是,好多衣裳首飾都是有慣例的,不能搭配出錯,所以,知道東西多也得帶着。”韓馨月叨咕着。
珍珠聳聳肩,皇家郡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出席什麼場合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都要照着規矩來,多累人呀,這樣的頭銜,送給她,她都不樂意要。
兩人喝着茶說着些細碎的話題,想等着羅睿羅璟回來,可說了半天話,還是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
韓馨月已經開始打哈欠了,兩人就各自回了院子歇息。
“米香,吳嬤嬤是一直待在府裡麼?”
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兩旁是鵝卵石鋪成的冰裂紋圖案,四周都是花圃林木,偶有嶙峋奇石鑲嵌其中,空氣中有桂花的香氣隨風飄散,幾人慢悠悠地一路閒逛。
“回二夫人,是的,從前老夫人在的時候,吳嬤嬤一直在老夫人院裡,老夫人從前很倚重吳嬤嬤。”米香恭敬地回答。
王嬤嬤仔細聽着,她剛纔也從那個吳嬤嬤的態度中,看到了幾分不滿。
從前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嬤嬤,多會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賣老,這種老僕最是喜愛賣弄資格,指手畫腳。
對待二夫人和郡主的態度也有明顯的區別。
“她現在還管事麼?”
她們拐過一個彎,甬道兩旁的植物換成了各種竹子,楠竹、金鑲玉竹、羅漢竹、早園竹、墨竹等等,一排排種的整整齊齊,密密實實,一看都是有了年頭的園子,秋風吹過,竹葉婆娑,翻起陣陣綠波。
“吳嬤嬤早就不管事了,不過,府裡這些年多數時候沒有主人在府內,所以,有不少事情,管事們會與吳嬤嬤商量拿主意。”米香沒去鄂州之前,府內的事情都是這麼安排的。
“這個吳嬤嬤是羅府老人,照理應該出府榮養了,如今還在府裡幫忙,身份上確實有些特殊,夫人在吳嬤嬤面前還是該注意些。”王嬤嬤提醒了一聲。
注意什麼?那個吳嬤嬤一看就不喜歡她,她也不會上趕着跑到吳嬤嬤面前刷存在感,反正她們也不會在京城待太久,避開些她就成了,沒必要非得改變誰對誰的看法。
珍珠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
王嬤嬤無奈,知道她個性灑脫不羈,也就不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