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就吃點東西吧,您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就是您惦記小主子,雖說這一時半刻找不着,可是兩位小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別到時候她們回來了,您到是生病了,那可多不好啊。”荷雨捧着一碗紅米薏仁粥,愁眉苦臉勸道。自從兩位小主子和看護小主子的狡狐和鐵頭不見了,柳清菡這幾天夜不成寐,滴米未沾,本來尖尖的下頜更加尖細起來,巴掌大的小臉憔悴瘦弱。
“我真的吃不下,你不用勸我了,我自己的身體知道。”柳清菡勉強朝着荷雨一笑道:“你要是餓就吃了吧。”
“夫人,荷雨這話說的沒錯,您現在着急也沒有什麼用,再說將軍大人已經增派人手在外頭找去了,興許很快就回有消息,您該放寬心纔是。”進門來的泠然聽見兩人的對話,插話進來勸導柳清菡。
“你們都出去,我想要一個人待會兒。”柳清菡根本聽不進去泠然和荷雨的話,這些常理她都知道,但是要她真的不在意根本做不到。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那兩個孩子不知道在哪裡擔心受怕的,或者遭受了什麼,她就難受的心間一抽一抽的疼。
泠然和荷雨擔心看了一眼柳清菡,才離開內室。
柳清菡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揉了揉額角,柳眉緊皺,沉下心來思考,她把這幾日府裡府外查探的消息回來梳理一遍。
齊親王府的守衛雖然稱不上戒備森嚴,也不是常人想來就來的地方,並且狡狐性情聰穎狡猾,武功高強,鐵頭更是力大無窮的,武力值很高,按照京都現在不太平的情況,他們是絕對不會把兩個奶娃娃帶出去,那麼他們四人應該是在齊親王府失蹤的。
如果是靳殊離派人接走的,那他的目標就只是冬至湯圓,可是失蹤是還有狡狐和鐵頭這兩個大男人,南楚國和月矅國有間隙,靳殊離派來的人應該也怕麻煩,暗中偷走兩個小孩子才合理,柳清菡排除是靳殊離接走冬至湯圓的選項。
她又想了想司馬驍翊京都中不對付的人還有對她有敵意的人,全部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的,她一邊思忖,一邊拿起毛筆在幾個人的名字上勾勾畫畫。最終圈起柳清菡視爲着重懷疑的人。
跟司馬驍翊不對付的大多是朝廷中的官員,尤其是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陸時淵最有嫌疑,至於她這邊,只剩下看她不順眼的嘉禾公主。
柳清菡執筆,在這個名字上半天沒有決策,嘉禾公主人雖然有些跋扈,只是頭腦簡單,看上去並不像是心機深沉的人,柳清菡劃掉。她拿起宣張看了又看的。
司馬驍翊走進來的聲響並不小,只是柳清菡只顧着埋頭在案,手中寫寫停停的。
司馬驍翊走進,藉着燭光,看柳清菡眼底下有些青黑,巴掌大的小臉更是憔悴瘦削的,就連紅潤的嘴脣也有些蒼白,眉頭緊皺,時不時揉着額角,似乎是頭痛。
司馬驍翊把手中的托盤放下,繞到柳清菡身後,兩手覆上她太陽穴。
柳清菡一驚,手中的毛筆一劃,整張潔白的宣紙中間一條黑乎乎的條痕。
“你頭又痛了?”司馬驍翊語氣半是責怪半是心疼說道:“你好幾天沒有閤眼了,又不吃不喝的,你這是要成仙不成?”
“我睡不着,吃不下。”柳清菡臉上平淡,只是眉宇泄露她的暴躁,擺擺手焦躁道:“你不要煩我了。”
司馬驍翊瞧了一眼柳清菡寫的紙張:“你這是做什麼?”
“把有作案動機的嫌疑人的名字列下來。”柳清菡神情凝重,望着不遠處的蠟燭:“你派人出去尋找,這效率太低,就跟大海撈針一般。”而冬至湯圓等不了。
司馬驍翊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毛筆,抓住她的手腕,牽着她起來,口吻強橫,顯然實在看不下去柳清菡糟蹋自己的身體說道:“吃不下去,也得給我吃。別跟三歲……”小孩似的,司馬驍翊剛想要說她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語氣一頓,顯然是怕這話觸景生情勾起她不暢快的心緒。
柳清菡被司馬驍翊大力牽過去,順勢坐在凳子上。
司馬驍翊看她乖乖坐下才稍微滿意了,捧起飯碗,因爲柳清菡這幾天滴米未進的,一時之間吃飯不好克化,而且她胃口又不好,司馬驍翊特意去黃鶴樓讓那裡的師傅做了一份柳清菡喜歡吃的香糯清甜的蛋花湯粥。
“張嘴。”司馬驍翊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柳清菡嘴邊。
柳清菡心中不耐,擡起眼正要說什麼,看見司馬驍翊低眉深目的深邃面容也帶着幾絲倦意,眼底青黑,嘴脣上留着青茬,看起來比往日要落拓陽剛,那裡有往日講究的模樣。
柳清菡纔想起自己是擔心冬至湯圓,幾日吃沒有吃好,睡沒有睡好,司馬驍翊更是比她要疲憊的多,剛剛風塵僕僕的回來,一刻不停就開始天天在外頭找人。她好歹在回來的路上還是窩在他懷裡休憩了好一會兒的功夫,
柳清菡頓時聽話張嘴,司馬驍翊餵了她一口,就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角,看起來雖然是第一次伺候人吃東西,但是卻溫柔細心熟稔跟做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一般。
“你吃了沒有?”柳清菡用手撫了撫他臉側,他皮膚是長年累月在陽光下曬出來的古銅色的皮膚,映襯着剛毅棱角分明的俊臉,額頭光潔,鼻樑高挺,嘴脣殷紅菲薄的,頭髮乾淨利落束起,額角垂在臉側,看起來性感極了,便是他不修邊幅的模樣也好看的緊。
司馬驍翊一隻手覆上柳清菡觸碰他的手,牢牢抓在臉側,又送到嘴邊親了親,笑了笑道:“吃過了,沒有體力怎麼做事?”柳清菡聽出來司馬驍翊的言外之意,本垂着眼眸。
“看,一說你,你又開始不理人了。”司馬驍翊故意佯裝生氣道,捏了捏柳清菡的鼻子:“誰慣得你?”
柳清菡倏忽一下抱住司馬驍翊的腰身,幸好司馬驍翊及時把手裡的湯碗揚起來,纔沒有被柳清菡撞得灑了。
“我想要沉下心來,可是我做不到,我一想起他們我就難受,難受。”柳清菡哽咽了一下,硬是睜大酸澀的眼睛才能勉強不落淚:“都怪我,把他們兩個人孤零零丟在這裡,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的……”
“胡說八道什麼,他們一定會好好的,湯圓和冬至都快三歲了。”司馬驍翊撫了撫柳清菡的頭髮,在她頭髮上親了親,安慰道:“到時候她們來回來了,我們先給他們辦三歲的生辰,然後爲夫再給你出一頓氣,揍他們屁股蛋子,這兩個小混蛋,害的他們孃親擔驚受怕的,着實是該打。”
柳清菡聽着司馬驍翊‘問罪’的話語,有些好笑,只是笑不出來,好歹把眼淚憋了進去,她一想也是,自己要打起精神來,要不然他們回來,她又病倒了,豈不是應上了那句多災多難的話語,實在是不吉利的。她枕在他厚實的胸腔上,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煩躁的心緒也漸漸舒緩下來。
柳清菡平復了繁雜的心緒,頭腦也開始清醒轉動起來,靈光一閃,她匆忙推開司馬驍翊。
司馬驍翊沒有防備被柳清菡推開,神情怔楞看着柳清菡跑到案几旁邊,匆忙拿了一張紙走過來。
“這是怎麼了?”司馬驍翊看柳清菡冷靜的出奇的臉龐,就跟剛剛她的脆弱曇花一現的就跟從沒有過似的。
“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柳清菡眼神明亮看向司馬驍翊,眼睛亮的有些刺眼。
“什麼?”司馬驍翊一時沒有理解柳清菡的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柳清菡眼眸一厲,要是讓她知道是誰抱走她的冬至湯圓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
皇宮
白色幔帳飛舞,珠簾叮叮噹噹的,宮殿裡幽幽暗暗的,燭火明明滅滅的,一張華麗掛着金絲牀簾的牀上,睡着一個漂亮的女子,女子眉頭緊皺,嘴巴甕動,似乎是在念唸叨叨什麼。臉上越來越蒼白,神情不安。
嘉禾公主深陷在夢魘裡,她隱約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她根本醒不過來,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皇兄明宣帝病危,做什麼事情都有心無力的,她站在皇兄牀頭前痛哭,諸侯蠢蠢欲動,爲了保住百年基業,皇兄有意把自己的兒子託付給司馬驍翊,可是他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司馬驍翊娶了嘉禾公主。明宣帝說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了,嘉禾公主聽着落淚,又是感動,又是暗暗期待。
只是可惜司馬驍翊毅然決然的拒絕了,拋開南楚國託孤的重擔,跑去找柳清菡。
嘉禾公主沒有寵愛她的皇兄袒護,太后又對她不鹹不淡的,嬌生慣養的嘉禾公主惶惶不可終日,最令她可怕的是,她待在皇宮,一個宮人給她遞來的信封,是寧親王的來信,信上說讓她配合他裡應外合,成功了,她還是南楚國尊貴的公主,嘉禾公主愣了愣,一瞬間心動,只是她還猶豫不決的。
終於等到司馬驍翊旗開得勝打了勝仗回來那一天,迅速平定了叛亂,猶豫不決遲遲不肯下決定的嘉禾公主毫不猶豫選擇了向司馬驍翊告密,她屈尊降貴去了一趟將軍府,把那些亂臣賊子聯繫她的用意說了,還以爲自己這樣會得到司馬驍翊的體諒和聯繫,高看她一眼,又是示弱司馬驍翊,甘願無名無分跟着司馬驍翊,可是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她都低到這種位置了,司馬驍翊居然還是狠心拒絕了她。
畫面一轉,她既憤怒司馬驍翊的目中無人又羞恥於自己自薦枕蓆還被拒絕,司馬驍翊還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在院子裡亂逛看見穿着一身青衣的柳清菡。
嘉禾公主心中憤怒,本來看柳清菡就不順眼,這一回更是把所有收到的侮辱遷怒於她,看她一個人,尾隨她走了好一大段的路,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
嘉禾公主心裡疑惑她爲什麼要來這裡,就看見一隻油光水滑的白色像是兔子有像是狐狸小東西竄到裡頭冷清的大院子裡。柳清菡提着裙襬追趕。
嘉禾公主看她笑得無憂無慮的,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落毛的鳳凰還不如雞,越想越是不平衡,落差極大,注意到她背對着她坐在井巖邊,一下一下給手裡那隻小寵物順毛。
嘉禾公主越看越是難以忍住對柳清菡的妒忌,司馬驍翊打了勝仗,班師回朝,威信鼎盛,這下可是南楚國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還在襁褓中的小皇帝根本沒有什麼威脅力。嘉禾公主纔不信司馬驍翊這麼野心勃勃的一個男人對九五之尊的位置沒有想法。
而柳清菡也跟着司馬驍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後居然是南楚國最爲有權勢的女人,就連她這個沒有什麼實權的公主都要把她壓了一頭。
嘉禾公主當下危機感升起,她始終相信司馬驍翊只是喜歡柳清菡的容貌而已,柳清菡不過是以色侍人,她頓時有了一個主意。
小心翼翼走進,正要一把沒有防備的柳清菡推倒井裡,她沒有想過要殺了柳清菡,她只是見不到她這麼得意,只要把她推下去,毀了容最好。要是沒有她自有其他的辦法。
可是哪想到,她兩手攀住她肩膀,看起來柔弱的柳清菡實際力氣大的很,她反手把嘉禾公主的手一錯,就把本來要推人的嘉禾公主推下井裡。
嘉禾公主啊的一聲起身,滿頭大汗的,夢見自己跌進了幽暗的枯井。
嘉禾公主慌張驚嚇大叫,聲音尖銳,外頭的青玉立刻跑進來,忙說道;“公主,公主,您怎麼了?做噩夢了?”
嘉禾公主沒有搭理青玉,陷入自己的思緒裡,她明明能感受到這不是一個夢,給她一種真實發生過的感覺,也真是因爲太真實,她纔會害怕,嘉禾公主胸前不斷起伏,這幾天她一直做同一個夢,就跟警示她會順着裡頭髮生的事情,直到死去。
嘉禾公主狠狠咬脣,她只是想要把柳清菡推下去而已,沒有想過害她性命,可是她卻葬身在井底,她緊緊攥住被子,這一回她一定要搶佔先機,沒有人能傷害的了她。
一旁的青玉看着嘉禾公主扭曲的臉龐,在幽暗的燭光下就跟厲鬼似的,驚駭了一大跳,這嘉禾公主不會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