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的談判中,中國就農業市場準入方面將做出以下讓步和承諾:首先主要是關稅減讓,中國答應將農產品平均關稅繼續降低,由目前的19%降至到2005年的17%,其中重要農產品降到14.5%。
比如牛肉、豬肉、禽肉、柑橘、葡萄、蘋果、蔬菜、杏仁、榛子、開心果等關稅都將明顯減少。
除大宗農產品外,大部分農產品進口將取消數量限制,實行單一關稅,對於採用配額關稅的農產品,配額內的關稅要採取低稅率政策;配額外小麥、玉米、大米、棉花、豆油等產品關稅也要相應降低稅率。
其次是放開部分農產品市場,逐步擴大小麥、玉米、大米、棉花等大宗農產品進入中國市場的准入量。
三是逐漸消除國營壟斷,按照承諾,在過渡期中國政府對糧食、棉花、食用植物油、食糖和菸葉等農產品保留國營對外貿易體制,但是,我國並未承諾限制外商外資進入糧棉等農產品的購銷領域。
同時,在過渡期完成後,我國將不得不按照世貿組織的要求放開農產品進出口貿易領域,將豆油、小麥、大米和棉花等農產品貿易的一定比例讓給非國有企業包括外資企業,這也是日後金龍魚在中國佔據大半市場的政策基礎。
四是取消出口補貼,中國承諾加入世貿組織不對任何農產品,特別是玉米、大米、棉花等產品進行出口補貼。
五是履行世貿組織動植物檢疫標準,在小麥、水果和肉類等農產品貿易上嚴格執行世貿組織的檢驗標準。
從上述幾個方面的內容可以看出,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核心就是要降低農產品關稅,開放農業市場,拆除非關稅壁壘,消除國營壟斷等;這對國內農產品市場以及農業生產既帶來了機遇,也帶來了挑戰。
好處是可以利用國際農業資源,對國內農業結構進行調整,簡單的來說就是不用什麼都依靠國內了,可以將國內的土地等農業資源用在效率更高的領域,然後從國外進口國內所需的農業產品,這樣就形成了優勢互補,從而減輕國內的農業壓力,調整出更多土地用於恢復自然生態。
還可以引進國外先進技術,提高國內農業的產量和質量,提高農業綜合競爭力;改善出口環境,將國內的優勢農產品大量出口,比如畜禽、蔬菜、水果、園藝產品等等。
凡事皆有兩面,加入世貿組織固然可以帶來種種好處,但也會打來諸多衝擊,首先是農產品減產,國際市場上許多農產品的價格就算加上關稅都比國內低,這些產品大規模進入國內,對消費者來說是好事,因爲他們可以用更低的價格買到更多的產品,對生產者可就要命了,要麼放棄該種農作物的生產,要麼乾脆放棄農業,專做其它行業。
李耒腦海裡有大量後世的數據,國內農產品產量減產最多、影響最大的就要數植物油了,大豆在2004年迎來歷史最高產的1740萬噸,但是很快國內大豆產業就迎來重創,在大豆戰爭中一敗塗地,到2007年全國大豆產量就暴跌到1279萬噸,要知道這一時期的大豆油和豆粕的銷售量可是一直在上漲的,產品銷量暴漲原材料產量卻一直在下跌,那麼生產產品的原材料從哪裡來?肯定是進口啊。
同時跨國企業也迅速進入中國市場,一方面加劇了市場競爭,迫使國內的競爭企業不得不提高技術水平,取得了長遠的進步;另一方面也有許多國內企業因爲沒能抵擋住外企的進攻而破產。
對於這些,李耒都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於是在春節過後,他又來到京城,先和中糧、中儲糧等企業的領導碰面,拿出了詳實的數據來警告他們,加入世貿組織之後國內農業將會面臨那些衝擊,尤其是大豆領域,必須要作爲重點來進行關注,而且得提前下手做好準備。
“96年的時候,現貨大豆的價格能達到3000塊每噸,而期貨市場甚至還出現過3500塊每噸的高價,老百姓種大豆能賺錢,好多人高興地把大豆叫做金豆子;但是此後幾年,因爲進口大豆的衝擊,大豆價格連連下降,現貨價格曾經一度跌到1700塊每噸一下,期貨價格也跌破了1800塊每噸,近段時間雖然有所上升,但頂多也就是1800多點。”
“或許有人覺得這是好事,大豆價格便宜了,我們收購大豆就能少花錢,但這種現象是不正常的!種植面積在不斷減少,國內的大豆產量也長期徘徊於低位,維持大豆低價的原因主要是進口,美國的大豆便宜麼,就算加上海運和關稅的支出,運到中國來依舊比本土大豆價格更低,而且出油率更高!”
“但是從歷史來看,四大糧商可不是做善事的,他們最終的追求是控制定價權,以謀取更高的利潤和影響力,所以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在大豆上做文章,而我們現在能應對攻勢的手段實在是太少了,原先還有政策方面的限制,等加入世貿組織之後,政策性的手段就不好再用了!”
“這樣就得靠我們自己了,要想和四大糧商過招,手上得有牌可打,而這牌就是資金和大豆還有運力。”沒錢買不到大豆,沒有大豆抵禦不了買空賣空,而沒有運力的話,就算有大豆也投放不到市場上去,所以這三樣缺一不可。
“要是能在這一戰中獲勝,我們就能守住大豆的定價權,要不然就只能任由四大糧商宰割了!人家想漲價就漲價,不管漲多高我們也得咬牙忍受,而且大豆油、豆粕等產業也會被他們控制!”
李耒看了一眼中糧的領導,又補充了一個消息,“去年年底,豐益國際收購了嘉裡糧油,又和國內的子公司益海合併,組建了益海嘉裡集團,這就是他們準備大舉進攻的徵兆,豐益國際的大股東里面可是有ADM的,到時候ADM的廉價大豆再加上豐益國際的榨油技術和銷售網絡,不管是魯花還是福臨門的日子都不會好過,我們要是頂不住,那食用油行業也會失守。”
“接着還有豆粕漲價,養殖行業成本提高,豬肉、雞肉價格暴漲.短期內看似佔了不少便宜,倒是從長遠來看,這些都是要還回去的!”日後豬肉價格暴漲主要就是兩個原因,遇到疫情豬肉減產,或者飼料成本提高。
“我們也在爲入世之後會面臨的衝擊做準備,但是情況你也知道,眼下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維持主糧的安全,所以主要精力還是得放在小麥、水稻、玉米上面,其它作物也會做一些準備,可短期內如果發生你說的那些事情,我們恐怕就有些力有未逮了,只能說盡量爲之!”中儲糧的領導嘆了口氣,他們的實力遠沒有日後那麼強大,可以在保障主糧安全的同時大量吸納存儲大豆。
“所以我們得把力氣往一塊兒使,現在我們也不是沒有優勢,起碼四大糧商的想法我們已經弄清楚了,而我們的準備工作則可以隱藏起來,相當於敵明我暗;大豆的缺口肯定會存在而且會越來越大,但不能把主要份額全部交給歐美國家,阿根廷、巴西、俄羅斯、烏克蘭這些也都是可以爭取的合作對象;同時還要加大技術上的投入,破除四大糧商還有孟山都在大豆育種、農藥、化肥等領域的壟斷;然後我們還可以在海外購買、租賃土地,用來種植大豆”這些工作都是李耒此前一直在做的,但是光他一個人做還遠遠不夠。
“還有其它油料作物的種植、收購工作,能榨油的可不只是大豆,葵花、油菜、花生、芝麻、棉籽等等都可以,有些地方不適合種植大豆,但是卻適合種植其它油料作物,這些土地也可以利用起來!同時在海外採購的時候,也可以儘量做到多元化,利用這些油料作物來限制大豆價格的上漲。”
這些工作可以雙管齊下,中儲糧和中糧通過官方渠道接觸,李耒和其它民營企業則可以通過民間渠道去和其它國家的大豆生產、收購企業協商,簽署採購供貨合同,以此來削弱四大糧商的影響。
“最後還得關注期貨市場。”大豆戰爭的戰場並非只有實物交易,期貨市場也同樣重要,現在中國的大豆期貨交易主要在上海和大連,上海這邊側重於進口大豆,大連期貨交易所則是爲東北大豆服務的。
和四大糧商擁有的期貨操縱能力相比,國內團隊的水平實在是差的太遠了,國內金融市場的各種規章制度也不規範,不少人都是專門靠這個發財,比如李耒之前認識的唐萬新,期貨市場也存在很多這樣的人。
要是不處理好這個問題,恐怕將來很有可能出現實物交易市場勉強抗住,期貨市場卻一敗塗地的場景,這樣的話依舊會輸掉這場戰爭。
好在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可以推動期貨市場規範制度,做好風險防禦工作;同時李耒的新世紀投資公司經過多年在國際期貨市場上的搏殺,已經鍛煉出了一批技術和心理素質同樣過硬的技術人員,讓他們來進行主導,起碼在技術上不會輸給四大糧商。
這場會議持續了很長時間,李耒用詳實的資料和確鑿的數據說明了大豆危機的可能性,幾家國有相關企業的領導被他說服了,然後他們再一起找到上面的領導,向他們提出預警。
儘管如今中國的實力遠沒有日後那麼強大,但畢竟是一個大國,要是提前做好準備的話,四大糧商想贏也沒那麼容易;之前歐美公司也不是沒有失敗過,當初不就曾經被蘇聯給上過一課麼?日後也在中儲糧手上碰了壁,想要操作中國的主糧,卻被中儲糧直接拋出海量庫存砸盤,最終血本無歸,只能狼狽退出。
現在是2001年,大豆戰爭是2004年發生的,提前三年時間開始準備,或許能抵擋住這次攻擊。
整個2001年,除了常規工作之外,李耒幾乎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迎接入世後的衝擊上,利用各種辦法提高旗下企業的綜合競爭力,加強了海外佈局,加入世貿組織雖然會迎來種種衝擊,但這也是一個進入國際市場的好機會,中國放寬了對外資的限制,而世貿組織成員國也會放開對中資的限制,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大舉出海,構建更加完善的企業架構。
想成爲農業巨頭,光靠國內市場遠遠不夠,必須更深地融入到國際市場中來,經過這麼多年的積累,惠農在飼料、化肥、養殖、食品加工等多個領域都積累了足夠的優勢,可以去國際市場上和那些巨頭掰掰腕子了!
前些年在東南亞、中亞的佈局只是一些初步的嘗試,現在可以大步邁進其它國家的市場了,比如烏克蘭、比如俄羅斯、比如阿根廷甚至是非洲各國,這些地方都有巨大的潛力等待開發。
到了下半年,中國人民接連收到好消息,10月7日瀋陽五里河體育場,于根偉的進球幫助中國隊戰勝阿曼,拿到了2002世界盃的入場券,惠農在中國隊身上砸下的投資獲得了豐碩的回報,健力寶、完達山牛奶同時銷量大增。
接着,在卡塔爾多哈舉行的世界貿易組織第四次部長級會議正式通過決議,接納中國爲世貿組織正式成員。
李耒也在這個時候以區區兩千多萬的價格再次拿下央視標王,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價格,同樣被李耒拿下,在裝墊兒臺打了一年的完達山廣告,今年準備繼續,並且在其他渠道也要加大廣告營銷上的投入。
進入世貿組織之後,國內的乳業也會面臨外資企業的挑戰,而這個挑戰來的時間比李耒預想的更早,幾家外資通過對賭協議的方式拿到了國內乳業市場的入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