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呵呵直笑:“那孩子一週纔過來一次,累不到我的。”
別說一週一次,就是一個月一次也不行。鍾臣南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動聲色:“聽您的語氣,挺喜歡那個女孩子的。”
“模樣性情都很出色,名字也好聽。”何青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叫楚靜寧,寧靜以致遠的靜寧。”
鍾臣南默默記下這個名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何青多看了他兩眼,一本正經地問他:“要不要外婆給你搭橋牽線?”27的大齡單身男人,想想就覺得可憐。
鍾臣南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一字一句道:“外婆,像我這種優質男人,很搶手的。”說完拎着菜就進了廚房。
人老了,就愛操心小一輩的婚姻大事。一頓飯吃下來,何青多次開口試探,鍾臣南答得滴水不漏。
何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活到這把年紀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小重孫出生。”
明知道外婆在耍寶,鍾臣南心裡還是一緊,這世上與他有親緣關係的人那麼多,他心裡卻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等我找到她,就帶她來見您。以後別說這種話了。”
何青望着他的背影,緩緩嘆了一口氣,無奈,又憐惜。
回了房間,鍾臣南從兜裡掏出煙,點了一根。煙霧繚繞中,那張臉上有着無盡的落寞。這些年他一步步成長起來,成爲獨擋一面的男人。金錢權勢於他,唾手可得。他再也不是那個被鍾家放棄的小男孩,可到頭來,他還是孤獨一人。外公走了,外婆也老了。
眼睛有些發澀,卻沒有淚,他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撥通了宋祁的電話。
“幫我查一下一個叫楚靜寧的女孩子。”
宋祁“咦”了一聲,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檔案,一翻開就是滿眼空白,他定睛一看,真實姓名那一欄上確實端端正正寫着“楚靜寧”三個字。
“寧靜的靜寧?”
話問得拗口,鍾臣南不置可否,淡淡“嗯”了聲。
“我忘了告訴你,善的名字就叫楚靜寧。”
鍾臣南思維一滯,掐滅手中的煙,電話那頭的人話裡話外滿是揶揄:“看來你和善之間有了非同一般的交集啊,探知慾已經強到要調查小姑娘了。”
“不用查了。”鍾臣南手顫了顫,想到宋祁以往的八卦行徑,又特意強調了一句,“不許你私自調查她。”
這是一種奇妙而惶恐的感覺,當善和楚靜寧變成一個人,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瘦弱的女孩。他能夠清晰地回憶起她的五官,然後無論是神秘的善,還是惹人心疼的楚靜寧,安在她身上似乎都分外妥帖。
“真是太瘋狂了。”鍾臣南喃喃自語。
理智告訴他這樣的想法應該時時刻刻被推翻,可感性上,他已經篤定她們就是一個人,甚至不敢再私自調查她。
五天後的新書發佈會,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昨日的便籤條,讓白澤宇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聯繫實在太單薄了。所以他今天見了楚靜寧第一件事就是向她上報手機號碼。
楚靜寧愣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存了號碼。
白澤宇滿意地看着她:“你的號碼告訴我。”
她慢條斯理報出一串數字,看着通訊錄列表裡新添上的號碼,又看看一身灰色運動服乾淨清爽的男人,心裡有些怪怪
的。
白澤宇是過來找她晨練的。何醫師昨天叮囑她要注意鍛鍊身體,平時多散散步,是以她才定了早起的鬧鐘,不然還不知道他會敲多久的門。
兩人下了樓,在草地上做了簡單的熱身運動後,白澤宇就準備帶着楚靜寧一起晨跑。
她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我的身體適合散步。”
然後從兜裡掏出耳機戴上,開了音樂,自顧自往前走了。
白澤宇被她一句話震得七零八落,回過神來她已經老神在在地開始散步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啞然失笑,也隨着她去了,畢竟散步也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兩人都是繞着小區外圍的道路運動,白澤宇每次跑步經過她身邊,都會放慢腳步看她一眼。
楚靜寧有時候會擡眼看他,更多時候是置之不理,畢竟這樣的行爲不僅無聊而且幼稚到了極點。
早上一起晨練後,兩人各回各家。快到飯點的時候,楚靜寧正在廚房煮飯,白澤宇就打來電話讓她開門。
“不介意我過來蹭飯吧?”
他臉上掛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事重重。
“笑得真醜。”楚靜寧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皺眉。
白澤宇愣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他望了眼廚房的方向:“你在煮什麼?”
焦味愈發濃重,楚靜寧眉頭微皺,想到她的雞翅,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廚房裡。
幾乎全焦了,她看着烏黑黑的雞翅,有些挫敗,這下午飯吃什麼?
白澤宇倚在門上,看着她哀怨的表情,原本失落的情緒慢慢回升。他這次回N市,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爲了買回爺爺奶奶的舊居,另一個就是希望遇見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孩。
只是他連着兩天上門拜訪,價錢一加再加,那戶人家還是拒絕了賣房。以前他最不齒用錢砸人的行爲,結果他今天卻實實在在做了這檔事,落個被人拿掃把趕出門的下場。
至於那個女孩,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身影,背影何其相似,可終究不是那個人。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個連姓名都不知的人,機率堪比中彩票大獎,微乎其微啊。
前面的人突然轉身,揚了揚手裡的胡蘿蔔:“吃它嗎?”
白澤宇一愣,偏頭看了眼菜板上厚薄不一的大概是山藥的東西,頓了頓,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胡蘿蔔:“還是我來吧。”
被嫌棄的楚靜寧一臉坦然的解下圍裙遞給他:“能者多勞。”絲毫沒有要照顧失落的鄰居的意思。
白澤宇怔怔地繫上圍裙,良久後愉悅地笑起來。
一開始,他接近她的確有幾分移情的心思,將對那人的思念和渴望寄託在這個有着相似背影的女人身上。
但越靠近她,就越發被她身上的某些特質所吸引。
冷靜平和,彷彿這世界的悲喜都與她無關。只要在她身邊,心裡就格外安定。
那時候的白澤宇不知道,有些平和,只是殘酷的世相下遮住過往的一層面紗。她的悲喜從不輕易示人,她的情緒也不隨意牽動,直到她遇見一個人,讓她心有所安,她纔會肆意哭,也肆意笑。曾經,他有着無限的可能成爲這個人,最後卻被他親手葬送了可能。
飯後白澤宇坐在沙發上,捧着茶杯,若無其事地開口:“以後我們倆搭夥吃飯吧。”
噼裡啪啦
的敲擊聲驟然停下,楚靜寧扭頭看他,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拒絕。”涉及到私人領域的問題,她態度很堅決。
白澤宇聳聳肩,不再開口提這個問題。
第二天他照常過來叫她晨練,給她帶了早飯。從頭到尾,隻字未提搭夥吃飯的問題,楚靜寧高懸的一顆心落下去了一半。
事實證明,她放心得太早了。每到飯點的時候,白澤宇就不厭其煩地給她打電話,如果她不接,他就站在門外敲門,耐心好得令人髮指。只要進了門,就賢惠地下廚做飯。她冷下臉來趕他,他就給她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樣鬧了兩天,就連樓下的鄰居都特意來勸了一次,說小情侶鬧鬧彆扭就過去了,別傷了感情。楚靜寧一臉正色地解釋,人家卻壓根就不信。
“你鬧夠了沒有?”楚靜寧冷冷地看着白澤宇,神色有些無奈,從來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偏偏,又笑得一臉燦爛,讓人討厭不起來。
白澤宇低下頭,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笑,神色有些落寞:“過了這麼多年再回來這裡,一個人真的很冷清啊。”
楚靜寧神色微動,好一會兒纔開口:“吃完飯就回去,不要在這邊打擾我。”
前一秒還落寞的男人,聞言又笑得一臉燦爛,嘚瑟地鑽進了廚房。
從好鄰居,變成了好飯友,真是詭異的發展。
楚靜寧按了按額頭,把自己的地址發給了紀雲深。不知不覺就過了一週時間,明天的籤售會後,這樣平靜的生活就不復存在了吧。
她擡眼望天,星星寂寥,月亮極大極亮,月光凌厲如刀,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
整整五年,她第一次回憶起楚家的那些人,思緒紛亂如麻。想多的後果就是她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寂靜的房間,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望着窗外,突然想到一句話——如果有一個男人,在這樣的深夜披星戴月爲一個女人而來,那麼他一定很愛很愛她。
新書籤售會在恆立圖書館大樓的六樓,楚靜寧和紀雲深到的時候距離新書籤售會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圖書館大樓裡已經聚集了很多書迷,全然不似她上回看到的冷清模樣。
雖然善是第一次露面,但紀雲深在過去三年一直是善的代言人,那張臉在書迷當中有一定的辨識度。爲了避免被書迷圍堵的狀況,他帶着善從圖書館的專用電梯上去。
“恆立圖書館的六樓是專門用來辦新書籤售會的。不僅和我們公司有合作關係,和長河公司也有。今天的籤售會除你之外,還有其他三位女作家。”
楚靜寧“嗯”了聲,看着會場裡熙熙攘攘的人羣沒有說話。
整個會場的佈置簡潔大方,被分劃成四個區域,掛着四個作家的書籍宣傳畫。雖然四個作家席位都還空着,大多書迷已經自覺排起了隊。
紀雲深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人員最多的隊伍裡,不同於其他三隊書迷幾乎清一色女生,善的書迷裡男生佔了不小的比例。
“你第一次露面,等會和他們打個招呼。”紀雲深突然開口。
楚靜寧看着那一張張青春洋溢的笑臉,點點頭。
會場裡的書迷越來越多,安保人員穿梭其中維持秩序,今天公司特地安排了兩隊安保,可龐大的書迷數量使得他們工作一點也不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