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春節剛過不久,花朝在年假之後的一天遇到了紀品揚。
迅速嫁給一個自己並不瞭解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氣,那時候花朝甚至沒和任何人說起,就和紀品揚去公證結婚了。
從公證處走出來的時候,紀品揚看着臉色蒼白的花朝嘆了口氣,隨即戴上微笑的面具:“你後悔了嗎?”
花朝低頭看了手中的結婚證書一眼,再看向和自己面對面站着的俊美男人光從表象來看,眼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那麼,她後悔了嗎?
後悔自己放棄了執着了那麼多年的徐嶽,而選擇了眼前這個男人?
她知道那不是後悔。
她只是,對這個男人充滿了歉意,在這之前她並沒有成爲一個妻子的準備。甚至,她之所以會嫁給他也只是因爲她想逃避。給自己一個合理避開父母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能夠合理和徐嶽保持距離的機會。
“你後悔了嗎?”花朝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如果他後悔了,那麼他可以反悔。
紀品揚望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女人或許現在應該稱爲自己的妻子,他望着自己的妻子許久,上前一步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除非你後悔了,但是你考慮清楚了,現在是你唯一可以後悔的機會。”紀品揚低頭看着她,“婚姻不是兒戲,如果你放棄了這次後悔的機會,那麼以後你就不能輕易的說你後悔了。”
寒冬剛過不久,殘留的冷意還沒消散,他的懷抱溫暖的讓花朝鼻尖發酸。
紀品揚帶着她一路去她租住的地方收拾東西搬去他家的路上,花朝忽然開始期待起他和她的未來。
這個男人讓她覺得莫名的幸福。
打開車窗,外頭的冷風灌進了車裡,花朝打了個冷顫,頓時清醒了很多。紀品揚那好看的側臉讓花朝惆悵起來。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一個可以真心相愛的女人,那麼她可以將他妻子的位置還給那個幸運的女人。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
紀品揚是一個紳士。
在他和花朝迅速結婚、花朝搬進了他家之後的所謂洞房花燭夜,他並沒有勉強花朝。他說如果結婚是兩個人的事的話,那麼性也是兩個人的事。
對此花朝曾偷偷鬆了口氣。每天起牀的時候牀上多了一個人,每天吃飯的時候對面會坐着一個人,她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自己的生活中多出了一個人。
對於紀品揚來說,也是如此。即使花朝努力讓自己缺乏存在感,紀品揚仍然知道她真實的存在與他的世界,從他們倆結婚的那天起。
他耐心的在等她習慣自己的存在。對於這場婚姻,他不僅僅是一時興起。
結婚一週之後,花朝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帶紀品揚回家去見父母。
帶着紀品揚回家的那天是週末,天空還下着綿綿春雨,花朝坐在紀品揚的車上緊張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她不想讓爸媽擔心她,又不敢確定他們能不能接受這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婿。
紀品揚看了她一眼,在一家奶茶店前停好車走了下去。等他再做回車裡時,手上多了一杯熱奶茶。
“謝謝。”花朝接過他遞上來的奶茶,感動於他的小體貼。
喝着溫熱的奶茶,花朝冷靜了不少。
和花朝一樣,紀品揚在剛結婚的那天很不適應,幸運的是不適應的感覺在結婚的第二天消失殆盡。
他甚至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習慣了她的存在。
紀品揚微微偏頭看了花朝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你在擔心什麼?”紀品揚問。
“我只是有些緊張……”當車漸漸的朝着家的方向開去時,她的緊張越甚。
小騙子。
紀品揚瞥了花朝一眼,在車快要開到花朝家的那棟樓底下時快速轉了個彎繞到了不遠處的公園。
因爲是下雨天,又是上午,沒什麼人來公園。紀品揚撐着傘領着花朝到公園的涼亭裡頭去避雨。
在涼亭內的小石椅上坐下後花朝鬆了口氣。
或許她需要再做些心裡建設然後再回家去面對父母。
冷風夾雜着溼意吹過,怕冷的花朝打了個冷顫。坐在她身邊的紀品揚嘆了口氣,將她拉到了自己膝蓋上坐下。花朝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掙扎。紀品揚將她抱得更緊,語帶命令:“好好的坐着別動,下次出門多穿點衣服,免得感冒了。”
花朝一愣,安靜下來。淡淡的感動在身邊縈繞不去,這一個星期下來這個將自己緊緊擁在懷裡的男人給了自己太多的感動,每次都讓她想哭。
他的懷抱太過於溫暖,竟讓她漸漸的開始眷戀起來。
花朝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偎進紀品揚的懷抱裡,許久之後,笑出聲:“我們快點兒回家吧,我忽然很想立刻見到爸媽。”
立刻見到爸媽,告訴他們這個可以給自己溫暖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好。”
紀品揚鬆開花朝,拿起放在一旁的雨傘撐開後攬住她的腰朝車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爸,媽,這個是紀品揚,我的丈夫。我們公證結婚一星期了。”
花朝的話讓剛從廚房跑出來的鄭秀手中的碗應聲摔落在地上,急忙喃喃說:“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花大偉也被嚇到,呆愣在原地看着他們。紀品揚禮貌問好,卻沒能讓驚愕的父母回神。
“朝朝,你剛纔說什麼?”鄭秀消化了花朝的話,小心翼翼的問。
“媽,我說這是我丈夫。”花朝靠向紀品揚,手心冒着冷汗。
“媽,你可以叫我阿揚。”紀品揚悄悄握緊了花朝的手,用眼神鼓勵她。
鄭秀推了推愣在一旁的丈夫,“快說話啊!”
花大偉回神,皺起眉頭打量着紀品揚。紀品揚坦然的迎上了他的打量,他的態度讓花大偉緊皺的眉頭稍微鬆動了一些。
“坐吧!”盯着紀品揚看了老半晌,花大偉終於憋出一句話。
鄭秀拿着掃把準備清理碎碗,花朝忙接過掃把,說:“媽,我來吧!”
鄭秀回頭看了跟着花大偉走向客廳沙發的紀品揚,說,“這兒我來就可以了,你過去一起坐吧!”
花朝兩相權衡之下,朝母親點點頭,走到紀品揚身旁坐下。父親略帶窺視的視線讓花朝有些不舒服,她下意思握緊了紀品揚的手。
“你們結婚了?”花大偉看着花朝和紀品揚緊握着的雙手,重複着問了一遍,“你們真的結婚了?”
“上個星期一結婚的。”花朝搶在紀品揚開口前回答。
花大偉瞪着她,語帶責怪:“決定的時候都不曾和我們說一聲?”
“朝朝,你們認識多久了?”鄭秀清理完碎片後坐到花大偉身旁。
花朝看着母親溫柔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求救的視線投降紀品揚,紀品揚迅速回答道:“兩個月零七天。”
花大偉心裡頭對看起來條件非常不錯的紀品揚很滿意,但是又擔心他條件太好了到時候和花朝之間會出現摩擦,當下嘆了口氣。鄭秀很瞭解自己的丈夫,她站起身,說:“朝朝,你和我進房間去,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花朝遲疑了一下後,在紀品揚的鼓勵下跟着站起身。走的時候還擔心的回頭看了紀品揚一眼,紀品揚朝她微微一笑後,她才放心的跟在母親身後進了臥房。
進去後,鄭秀拉着她的手在牀邊坐下,撩了撩她的劉海,關心的問:“他對你好嗎?”
花朝想起紀品揚偶爾流露出的溫柔和體貼,肯定的點頭。見她點頭,鄭秀輕聲責怪道:“結婚前怎麼不和家裡打聲招呼?”
“對不起,媽。”花朝小心翼翼的道歉。
“是不是擔心我們反對?”鄭秀誤會了她的意思,“傻丫頭,如果他是個好對象,我們怎麼會反對呢?只是你還很年輕,真的做好和別人一起過日子的準備了嗎?”
“媽,別擔心我。”花朝忍不住熱淚盈眶,她抱住了母親,“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是我可以學。因爲我……我真的很喜歡他。”
喜歡只是一個藉口,她只是,想逃避一些事。
“丫頭,嫁了人,就要學着當一個好妻子。學着體諒學着包容,婚姻才能長久。”鄭秀想了想,又說:“要是受了氣,就回家來。”
她和丈夫如今只剩下一個女兒,捨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媽……”花朝的聲音微微顫抖,“弟弟的事,你們真的一點兒都不怨我嗎?”
“好端端的提那事幹嘛?”鄭秀紅了眼眶,看到花朝的模樣只能忍住眼淚,“一開始多多少少有點兒怨恨。但是當日要不是他,出事的那個人就是你。你也是我們的孩子,我都一樣的疼你。你弟弟他肯定希望你能過得開心,所以以後就別提這事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鄭秀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朝朝,你真的能忘記徐嶽嗎?”
“媽,我已經結婚了。”花朝避不談徐嶽。
“這樣也好,徐家是有錢人家,我們配不上。”鄭秀說完,拉着花朝欲出房間,“你爸和你老公應該也談完了,我們出去吧!”
再次回到客廳,花朝正好聽到父親在和紀品揚討論辦喜酒的事,嚇得她忙阻止。“爸,我們當初選擇去公證就是不想辦喜酒。我們一家人吃頓飯就好了,何必那麼麻煩?”
花朝不辦喜宴的想法遭到父母的反對,最終在花朝據理力爭之下,父母妥協了。
中午兩人留在花朝父母家吃飯,本來打算晚上住在這兒,又擔心父母看出他們夫妻之間的距離感,所以吃完飯後就藉口第二天還要上班拜別了父母。走的時候鄭秀又對花朝唸叨了一大堆話,連紀品揚都忍不住莞爾。
回家的路上,花朝忍不住問紀品揚:“我們好像不是認識了兩個月又七天吧?”
“兩個月零七天是我瞎說的。”從第一次見面算開始,具體時間他忘了,她也不記得。
花朝想了想,又問:“我爸都和你說了什麼?”
“爸擔心我一窮二白你嫁給我後會吃苦,所以查身家啊!”紀品揚笑道:“他後來還和我閒聊了很多事,包括你小時候的糗事。”
花朝瞪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糗事都被他知道了。同時不禁感慨他的本事,才那麼一會兒搞定她老爸了。
紀品揚邊開車邊笑。
他不曾告訴花朝的是,她的父親問他是否可以讓她一輩子都笑得開心。而他點頭說盡力讓她笑一輩子。
她父親還問他是否愛她,這個問題他技巧性的避開了。因爲他從未想過他對花朝的感情是不是出於愛。
愛或不愛,沒有誰能在一開始就看得明白。
但是他真的考慮過屬於他和她的一輩子。
從前他不曾想過和誰過一輩子,但現在他是真的想讓她一輩子笑容常在。